于淳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扯出这么严肃问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樊以律看着她这副张不开嘴,神情极其为难的模样,很难不把它当成是不想要孩子的表现。失望的情绪涌进胸口,他的眼神黯淡下来。
等于淳安回过神来去解释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很多时候要的就只是那么一个瞬间,一个肯定,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来不及思索的下意识而已。过去,也就过去了。
樊以律点点头,对她这段时间的所有反应又有了新答案。
于淳安看他脸色铁青,身体紧绷着,忍不住伸手去握他的手。
樊以律有种想甩开她的冲动,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我没有不想生。”她低着头,紧紧地握着他,小声说给他听。
樊以律沉默着,扭头看向前面,过了一会儿后才低声说:“你的表现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于淳安不知道说什么,她没办法在他对自己这么好的情况下,承认她心里确实不安,而且也一直在下意识地忽略怀孕的事实。
樊以律侧了下身子,见她低头不语,并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不由得心里发凉,摇头苦笑。虽然知道这段关系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的。可她的喜欢,他还是感觉的出来。只不过从现在看来,她很明显不够喜欢他。至少没有喜欢到让她不顾一切为他生孩子。这个要求可能有点儿过分,但他现在就是想这么要求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开始追求那种沉重的不顾一切了。
“要么明天办完离职手续,回家好好养胎。要么继续上班,孩子你看着办。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不要用嘴说。”他淡淡地说完,神情也恢复平静,接着抽出被她握住的手之后,坐正身子发动汽车。
于淳安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僵在座椅上。他的意思是,如果她不立刻辞职,孩子的事儿就算了?
两人一路无语。一个专心开车,一个忧心忡忡。
进了家门,樊以律一句话都没说就进了浴室。于淳安疲惫地陷进沙发里头,双手捂脸,整个人痛苦又疲惫。她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明明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想到以后,想到未来,又觉得这不是个很好的决定。她想做职业女性,不要像于凤华那样,靠生孩子,靠绑住男人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其实就是怕兜兜转转到最后会变成第二个于凤华罢了。
他提供的家庭、温暖,到底能维持多久。如果淡了,那她该怎么办?靠他的好心施舍过完下半辈子?还是等人老珠黄,与社会脱节的时候,再战职场?到那个时候她还有资本吗?
原以为不忍心打掉孩子跟渴望成为一个妈妈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的遥远。可是现在看来,那之间的距离,她未必真得有本事跨得过去。
樊以律洗完澡之后,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忍不住走了过去。
冲凉能让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他这会儿虽然没有刚才那么生气,却还是觉得不悦。
“时间不早了,洗完澡早点儿睡觉。”他开口说她。
于淳安直直地盯着他,视线发热,软声道:“你坐下来好吗?”
樊以律叹气,却还是坐了过去,只不过没像以往那样搂着她,握住她的手,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
“说吧
。”
于淳安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嗓音开口问他:“如果我明天继续上班,你就真的要放弃我了?”
樊以律沉默,不能承认这只不过是激将法而已。
于淳安误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鼻腔瞬间开始发酸,眼睛也扎得难受。
樊以律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忍不住头大。这又是要干什么?干嘛这么难过?
“不要哭。”他语气不是特别好。对她的泪水没什么免疫力。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她今天必须做个决定,再这么折腾下去,非得把他也带乱不行。
于淳安见他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心里更加难过。又暗暗做了两次深呼吸,硬是把快要出来的眼泪给生生地逼了回去。
稳定了几秒种后,她沮丧地开口:“如果……一有不顺就想要放弃的话,那或许我们都不适合做父母。”
樊以律一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话里的意思是,他才是那个一有困难就立刻放弃的人?
他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粗声质问她:“到底咱们俩之间谁才是那个动不动就往后缩的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孩子真不打算要了?”
于淳安本来就心里难过,被他吼了这么一嗓子,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她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只是……她难道就不能害怕吗?为什么他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哄哄她。她明明都按照他说的去做了,工作也已经提交辞职信了啊!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儿?!
这才多久啊,他就已经动了让她看着办的念头。那如果以后他们又遇到什么别的冲突,他岂不是又要逼她去选择了?要么按他说的去做,要么好自为之?她虽然没有经验,但是遇到问题真的该这么处理吗?
“说话,别只顾着哭。”樊以律心里堵得慌,想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却又不愿意妥协。她必须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有些荒唐了,孕妇就要有个孕妇的样子!
于淳安不理他,只管自己难过。越想越觉得难受,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这几天过的太凄惨了,从怀疑有孕开始,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抱抱她,搂搂她,哪怕让她自己想明白也好呢?
樊以律看着她那副委屈的模样,仰天长叹。
他怀疑他这辈子真是要折在她手里了。重重地坐进她旁边的空位,一伸胳膊把人搂进了怀里。没出息就没出息吧。谁让他有病,非招她不可。
“别哭了……”他这回温柔了一点儿,但是语气还是有些发闷。
于淳安哭哭啼啼,荷尔蒙占据大脑,不但异常混乱,还非往牛角尖里头钻。
“你对我不好……”她哭。
樊以律无奈,拍着她的背。
“你总是逼我。我明明已经辞职了,你还生气。”她继续哭。
樊以律摸摸她的头,任她发泄。
“我舍不得把孩子打掉,可是……我也怕当妈妈。我……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榜样。”她抽噎着表明心意,把他的t恤当手帕用。
樊以律抬起她的头,对上那双不断涌出眼泪的杏眼,心软了下来。伸手抹着她的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半晌后,他忽然开口:“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