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
黑云压顶,雨是巨锅里骤被打翻的面条,噔噔噔噔,一盆倒,每一及处,泥土都被雨点砸出一个漆黑大洞。男子手里挚着一把白森骨笛,黑色的衣袍在雨点侵蚀的屋檐下翻飞,这样轻轻的发问,显得落寞。
“你知道。”
我与他并排立于檐下,这样的雨总是弄得我泛起一种悲壮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特别明显。掌柜依旧在柜台里打盹,这些天长时间对未来的照顾,弄得他疲惫不堪,小二坐在陈旧但被擦拭整洁的木长凳上,望着雨点发呆。很少的客人,就我跟他立在雨下进行着没有必要的对话,好像早就排练。
“你的身体还没好”
“我必须去。”
“她不会把药给你。”
“我会让她把药交出来。”
“你这样算是要给自己交代吗?”
“你说这样的雨会下多久?”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天上的事。”
“是啊,天帝又要嫁女儿了,凡间又多了一件祸事。”
天帝嫁女儿对凡人来说从来不是一件好事,五百年以前,天帝有七个女儿,可是叛逆。他的小女儿给人间带来了灾祸,天帝怒其不停自己命令,私嫁凡人。从此只要自己嫁女儿,天空必定变灰,出现巨大漩涡,雨点斗大,必定给凡间降下一件祸事,惩罚他们,要他们谨记自己凡人所犯的重大错误。可是凡人无知,不知其法,亦不能看大天上的漩涡,还编出故事来赞颂天帝女儿漂亮,嫁人喜庆。
“你什么时候去?”
“雨停了就去。”
“这场雨会下满你整个生命。”
“李未来没时间了。”
现在距未来中蛊已去半月有余,刚开始未来还意识清醒,能与我清楚对话,然后日渐模糊,就在昨晚,我再去看他之时,他已完全昏迷,身体由于这段时间的折磨,消瘦如纸,一部分皮肤已经泥土般溃烂脱落,全不见往先英俊样子。
“可惜你生在唐藏觉罗杨家。”
“别跟我说这些!”
我是有些恼了。
一个时辰过去,檐外雨还是没有消退。
“小二,给大爷上壶酒!”一个头窄腰宽,满面肥肉的大汉刚带着一拨三人从雨里冲将过来。刚一坐定就朝小二吆喝。
“好勒,客观稍等。”小二回身应到。
“大哥,这次头儿叫我们前来是要干什么事啊?”一个尖嘴寡腮像老鼠的人像先前的大汉问到。
“诶呀,臭皮鼠,头儿叫我们来肯定是干大事啊,你干嘛问这么多。”另一个脸色铁青,但耳朵鲜红的男人不耐烦的抢先答道。
“嘿嘿,红耳朵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穷,家里还有老母亲,这不是怕出意外嘛!”臭皮鼠陪着笑脸向他们解释。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们大哥的实力吗?大哥还是黄发就已举起两千斤的大鼎,想当年西楚霸王也不过如此。”红耳朵继续说到。
“胡说!西楚霸王哪能比得上咱们大哥。大哥是武功盖世,一方霸主,如果不是大哥淡薄,现在天下怎样怎样还说不定勒!”另一个随行的黑瘦男子瞪了了红耳朵一眼,像大汉捧喝到。
“别拍马屁了!吃完快走,头还等着。”大汉也不领情,抚摸着一把巨大的大刀,直接就对另外三人说到。
我跟唐归命(就是我旁边的黑衣男子)都将谈话止住了,肌肉在强大的杀气下绷紧。
不是刚进来的那四个人的力量,而是同上次我与拟衡在这家客栈一样的杀气,这种杀气来自空旷途经原野,太过特别,令人遇过一次便不会忘掉。
紫翎又开始唱响沙哑之歌,向天空鸣叫,像是给我送别。
此去,此一去,天地经霜,万里别。
勿来,万勿来,长道含恙,情人空想。
往西去,往西去,汉子牧马,女儿牛羊。
只有天地与我无双。
你去,往西去,西天极乐,长生长。
无疆。
这样的歌声毫无章法,内容纷乱。我却知道她在为我送别,也在像我提醒,我有罪于她。
“这是哪来的杀气?”那个臭皮鼠战战兢兢的说到。
“到底是何人?敢在爷爷面前撒野!”不是大汉说的,而是刚才那个黑瘦男子的吼喝,仗着大汉的武功,他胆子颇大。
“都别动。”大汉喝到“这样的杀气,不是你我可以对付的。不知哪路的兄弟?若有幸,袁某愿意与大侠结识一下,一睹大侠的风采,也好由我等做庄家,好好宴请宴请大侠。”
突然消失,又是突然消失。刚才大汉喝完后,这股杀气消失无踪。
“大哥威武,就只是一喝就把对方震住了!”那个黑瘦男子又开始恭维。大汉瞪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客观,你的酒来了!”小二从客栈客栈里间走出。众人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这酒,虽是佳酿,也没了喝的心情。
“这股杀气已经出现两次了。”
“这股杀气不同寻常,收放都如此熟练,怕是有大人物。”
“他是我的凶恶吗?”
“不是。”
“雨停了我就出发。”
“你已讲过一遍。”
“是吗?”
“嗯。”
可是这雨没有一点停的趋势,依然旁若无人的下着,全不顾世间凡人的看法。
“这雨今天停不了的。”
“我就要再这守着。”
“随你吧。”
他说着就走进了客栈,也没有劝说。这雨下不停。而我不敢进去。李未来蛊毒发作的样子太可怕,可是现在我又怕看不到他毒发的样子,这样就好像他已死去,已经全没了毒发时激烈的疼痛。接近死寂。
我拿出腰上的葫芦呷了口酒,天色变黑。
“大哥,我们走了吧!”不然头儿要怪罪我们了。”那个臭皮鼠弱弱的说,似乎生来性格胆小,说话也总是怕怕的。
“还有一个时辰才聚合,你急什么?”那个黑瘦男子又瞪了他一眼。好像也不是天生的,也许是受到长期压迫和嘲笑,想法得不到认同,心里得不到尊重,才让他每次都小心翼翼,心里在对他们的忠诚度留下三分。
“走吧。”那个大汉看着黑瘦男子说,似乎要故意噎他一下。
“是是是,大哥。”
“嗯,臭皮鼠跟上。”他说着,就抓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大刀,向门外走去。看起来也是比较有正义感的男子,无意间会照顾到那些需要他支持的人。
“嗯。”臭皮鼠闷嗯了一声,看一黑瘦男子一眼,就跟在大汉身后默默的走。
“姑娘,你在这屋檐下等什么?”刚开始进店他们太过匆忙,没有发觉我的存在,现在即将离开,倒是注意到这个立于屋檐底下的女子。
“等雨停。”
“雨停?哈哈哈哈哈,看着大雨,今天肯定是停不了了。你别等了,白费!”他们听到我的回答后,狂笑这说。
“我不需要你们提醒,你们再不走,就赶不上你们的大事了。”我也没有看他们,向着天空说。
“你!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我并不知道,只是你们声音太大。”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就得将你杀了!”红耳朵说着就拔出刀来。
“这雨快停了吧!”我并没有理会他的恐吓,盯着雨点说。
“红耳朵,别理他,他是疯子!”那个跟在大汉后面的臭皮鼠倒是说话了。也许是出于对于弱小的同样的怜悯。
“我们的秘密被知道怎么可以放她走!”他说着就要劈过来。
“别,红耳朵,你看她头发。”长时间以来我都是带着流苏斗笠活动,别人看不见我的眼睛跟眸子。只是现在风大,流苏被风吹起了一角,紫色的头发若影若现。
“你是说。。。??我们走!”那个红耳朵也忘了自己是手下了,就发出命令,想先离开这里。
雨开始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