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上元剑手突然由一截枯槁变成一只锋利无比的爪子。青筋暴起,手臂鲜红,爪子每一个关节处都长着蝎尾一般的倒刺。他是剑灵!上元剑的剑灵!
盘古开天,化气为风,移发变成星,左目造就赤日,右目形成月光,然后天地生,万物始。万物灵气,各有不同,其心黑白,皆是不一。尚是万物有种,得以区分。李未来是山灵铸就的形体,其根在地,生而性纯。可可是花灵,其性柔美,温婉解语,寒冬之月居于地宫,春阳回暖才返人间。而我们面前的是剑灵,上元剑的剑灵。剑灵好斗,其志凶狠,桀骜暴戾,天生将士。剑灵左手完整,右臂为爪,爪利则灵高,其行修为鲜血所得。剑灵一生居于剑内,以保护剑主为职责,剑生灵生,剑亡灵死。
上元剑乃是上古之世的神剑,殉情之剑。当是时,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食,食蠃蛖之肉,多疹病毒伤之害。于是神农教播五谷,避群兽,且是人灵安居。后来部落动荡,神农氏,轩辕氏,蚩尤氏各自对垒,万物纷争。
在这些古老的部落有一个传说:在南蛮神月之巅有一把利剑,剑形硕大,周体沉重,乃天地玄铁炼制而成,凡人得之,百战不殆。此剑由南蛮苗家的种花女守护,世世代代护剑周全。
当时是,轩辕部落有一男子,其名令迦。令迦者,轩辕部落浪人也。得知南蛮有此剑,便闻声寻之。
南蛮偏南多山,由北往南多狭路,令迦在一个有风无月的晚上出发,出发前面见轩辕氏,说下些梦幻空阔的壮言。他的目光向着月亮,寂寞辽远。他说,一定会在有生之年看到平定的中原。
他经过沼泽,经过戈壁,听到猫的叫唤,狗的叫唤,驴的嘶鸣,狼的啼叫,他坚定的往前走,有时也恍恍惚惚看见些月亮下的平原,灌输着风。有风的夜晚心就越加寂寞,在寂寞的夜晚,他就用酒填充干渴的肌肤,看明明灭灭的亮光,听到遥远的呼唤。
“嘿,你也是来取剑的?”问话的是个面容活泼的南蛮姑娘,周身佩戴花环,明媚的眼睛笑得像月一样弯弯。
此时的令迦已经经过长途跋涉,来到了这个他不熟悉的地域。
“嗯。。是”令迦望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单纯的姑娘倒也没有欺瞒。
“你真诚实。”佩戴花环的姑娘笑称道。
“难道在下不诚实,姑娘就不知道了?”
“不,我只是没那么快赶你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快。
“在下听闻姑娘有三题,答对者可取剑。”
“没错。”“你想试试?”她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发出质疑的光辉。
“我这三个问题可没人答对过哦”她俏皮的说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对了,说不定还能向首领要顿饭勒。”他也看着她笑着说。
“你来拿剑就是为了要顿饭?”
“是,,,也不是,至少有饭不会饿死。不会饿死就可以干那些不是的事情。”
“已经三年没人来过了,你这人真有趣,跟我来吧。”
带花环的姑娘带着他一直往深山走,有时听见鸟叫和树叶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啰,你住这里。”姑娘将嘴一努,朝着花田朝南的房子说到。
“原来来取剑有地方能住,姑娘真是仁德。”他笑嘻嘻的凑近戴花女子说到。
女子本能的退了一步:“我只是不想闲人在夜晚闯进我的花田做了花肥。”口气里有些伶俐。
杨冬梅2016/3/2411:15:59
“那会玷污了我花的精元。”
“好了,我住在你房子的东边朝那呼唤我我就可以听到。”
“那不知姑娘的题目是。。??”
“我想告诉你三件事,第一,我不叫姑娘,我是有名字的,我叫朝颜,第二,题目的事明天再说,睡觉要紧。第三。。”女子的话从中折断。
“第三是什么?”
“第三。。。第三是。。我要睡觉了。”
“。。。。。。”
当晚令迦睡的很沉。
第二天日丽风晴,森林风带来花香气息。
“睡得可好?”
“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那我必须再告诉你几件事,一、你睡得好不是因为你这段时间旅途劳累,而是我在你房内下了薰衣草咒,不要试图解开它,只要在我的地盘,没有人能解开我的花咒,晚上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样。二,我们苗家时代以守剑为生,来夺剑的人必须过我们三关,每过一关,夺剑人身上的六腑就会损伤一处。如果你已夺得此剑,最后你也会死于非命,与所爱之人生生不相见。”
“你还是要取剑吗?”作为一个守剑人,她确实做得很好,至少现在脸上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只希望早点逃脱。
“我本是浪子,又何须怕这么多,姑娘请出题吧。”
“咳咳。。”“我不叫姑娘。。。。”
“好,我们的第一题,我们苗家以守剑和养花为生,你就把我这里栽种的花认全吧。”
满山遍野的花,正值春开之际,不是花海,而是花狱。漫山遍野的花,密密麻麻,黄白不一。刚来还不感觉,现在极目一望,仿佛葬身其中,寻不到人迹,又找不到出路,全不见生的希望,竟真是一生一世和花共死。
“你怕了吗?怕了就回家,我送你下山。”
“葬身在花海之中未尝不是一件浪漫之事,姑娘只管教我花的种类,在下一定记得。”
“大哥,你听过,牲牛还替庖厨磨刀么?你要夺剑当然是自己想办法。”
“。。。。。。”
“好吧,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向东走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有花类典籍,自己去看。”
向东的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四周密闭,只在屋顶有尚能容纳一人的小洞供人通过。令迦双脚一蹬,跃上两人高的屋顶。房内很昏暗,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堆摞在一起的典籍,跳进去,借着天光,才隐约可以辨认出里面的字迹。整儿房间被灰沉包围,看来这里真的很久没来过,墙角处还残留着不知什么动物啃留下来的花瓣屑,不过据令迦估计,这里因该不会再有多少动物,不然也只能被饿死了。
这段时间令迦白天就待在东边阁楼旁看花类典籍,黄昏时候就与朝颜一起饮酒。每次朝颜都把酒杯碰得很响,这悦耳的声音让人们想起老旧的日子,想起一些侠客与他们那真假难辨的身世。每一个明媚的下午,他们就这么单调壮烈的度过。
“朝颜,跟你一起饮酒很开心。”
“我也是。”
“我很久不曾这样与人喝酒,我上一次喝是因为杀人。”
“那你会杀我么?”
杨冬梅2016/3/2411:16:26
“不,你碰杯的声音很好听,为了这个我也不会杀你。”
“我跟人喝酒碰杯这么重,只是为了让酒溅到对方的杯子里,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对方在我的酒里下毒害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为什么不笑,你的酒溅过来,我的酒也会溅过去,这样我也就不用担心你会在我的酒里下毒了。”
“。。。。”
“朝颜,你真是让人心疼的女子。”
他们每天这样饮酒,沉醉在花香之中,天空辽阔,日子高而遥远。
认全山上所有的花是在入夏之后,蝉鸣不觉,令迦絮絮的对朝颜说着那些典籍上的故事与花里面饱含的情怀。
“令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也是守花人吗?”
沉默。
“因为花有灵气,宝剑借着花儿灵气的增长会能够感知主人的意愿,然后产生剑灵。剑灵一直在剑内潜伏,只要有一个适当的时机,剑灵就会复苏。“
“什么是适当的时机?”
“不可说”
“。。。。”
“你最爱什么花?”
“荼蘼,最后的花。”
“我总爱牵牛,或许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你总是要战斗到最后一秒,而我只能在这充满光华的山中,平淡寂寥的过完一生。”她说话的神情很落寞。“好了,我们开始第二题吧。在这片花海里有一只神兽,你现在在三天之内把它找出来。”
“确定要三天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身体一个移步,将朝颜的手腕死死厄在掌中。用于用力过猛,朝颜的身体明显踉跄了一下。
令迦的手在朝颜脸上一抹,朝颜的脸立时变得一片漆黑。从山腰处传来一阵怒吼。
那阵怒吼,来自山里,直冲云霄,震得山河破碎。
“啰,出来了。”令迦望着面前的巨型大兽,语气里有点得意洋洋。
“卑鄙!”
“得罪了,不过不以此办法,在下怕是踏平这座山也没办法把它找出来了。也谢谢这只灵兽是忠心护主。”
“好吧,第三件,娶我。”
“什么?”
“娶我。”
这次轮到令迦震惊了。他的身体在空中一荡,由于六腑的损坏,身体已经越来越弱。
“我说娶我。”
“你想好了吗?”
“你不娶我,你不会拿到剑。”
“朝颜,你真的想好了么?我不想耽误你。”
“明天成亲。”
说是成亲倒却没有什么形式,当做的做了,便算是成了姻缘。
成亲第二□□颜带令迦前往神月之巅取剑。墨绿剑身,宽大无锋,在天地之间屹立散发出光华,有一股明亮的波涛自剑柄直冲云霄。令迦本来也幻想过见到上元剑的情景,只是当真正伫立在这里却又有一种不真实的失落感。或许,源于他不想这么快走,这么快离开这座花山也或许只是因为莫个人。
“令迦,陪我五天好么?你一去,这神月巅与我,怕只是你的回忆了。”女子总是在用情深的时候多出许多猜疑与害怕。
“我会带你走。”
“你知道的,我,我的祖祖辈辈,都离不开这座山,这座山是我们的诅咒,我们只能与他纠缠至死。”
这五天里,仿佛是梦中。夜夜在梦深处都能听到花的耳语,看见一些紫衣姑娘在梦中飘荡,他们唤着令迦,不要走,不要走,可等细看,又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空落落的风,令迦和朝颜守着这些风,将笑容守成了眼泪,光阴守成了干花,将在神月巅的爱恨情仇都凝成酒下肚。
令迦离开是在夏至后的第三天,天气已将十分炎热,朝颜没有去送他,她说不想看见他离去的样子。下山的路,花儿自动让出一条路,蜿蜒到天边。
轩辕氏得此剑,破神农,攻蚩尤。在与蚩尤的最后一战,轩辕与蚩尤两方皆是疲敝。蚩尤氏部落有一人会妖术,每晚作法,天色异常,然后轩辕部落莫名遭灾。
当时是,轩辕氏与令迦心忧,若是如此下去,轩辕氏必败。一夜出现一女子,自称天上仙子所化,来助轩辕氏,她每夜以自己的精血养剑。历经二六十二天后,女子死去,上元剑精光焕发,刀柄鲜红,隐约可见一朵暗紫色的花攀于其上。
然后,蚩尤败,轩辕氏平定天下,令迦回到神月巅。
令迦再回到神月巅早不是当时的风貌。神月山花枯鸟尽,仿佛遭遇天灾洗涤,一夜之间荒草不生。偶尔听到低低的鸣叫,是当初朝颜的神兽所发,它的声音呜咽哀伤,仿佛一种控诉。这座山再没有那个黄昏饮酒的女子。这里只有一把剑,令迦带回来的那把剑。剑上有一朵花,紫色的花。
牵牛多紫,朝生暮死,又名朝颜。就像朝颜对令迦的爱情,朝情生,晚身死。
神月巅再没有那个明媚的女子,却多了个种花的男人,他种很多花,月季花,茑萝花,星星草,他种的最多的却是牵牛。男子在花中致死,那把神奇的剑却再无人见过。有人说,它随着男子的死去而断裂,也有人说,男子本就不是来寻他的妻子,而是开始另一个阴谋,与天下有关的阴谋。
可是无论怎样,那把剑都成了殉情剑。叫上元,又叫殉情。
这是上元剑的故事,现在掌柜抚摸着上元剑,不!应该说,上元剑的剑灵抚摸着上元剑。
。
他抚摸着剑,眼中含泪。他在这把剑里待了多久啊!见过多少仇杀离别啊!而现在他又莫名其妙的在这里经营着这家叫江湖的客栈。江湖,人心的江湖,忠义的江湖,恩怨的江湖。我们在江湖饮醉,度过了这么多个夜。
我现在跟李未来,拟衡待在这个江湖里,等待掌柜的行动。掌柜慢慢的抚摸着上元剑,慢慢的,慢慢的,眼泪盈满眼眶。他呼吸的声音很轻,轻到只剩一身叹息。他锋利的爪子一遍一遍在剑上摩擦,感受自己曾经拥有的厚重。或许这样的厚重会将我们杀死!
掌柜慢慢摩擦着,风依旧在刮,天色昏暗。我,拟衡,李未来都在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没有行动,什么都没有,掌柜的手在摩擦中又慢慢变得清瘦干瘪,和一个普通老人无异。他以来时的姿势,慢慢踱着,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极为压迫。终于在踱了几圈后又回到柜台,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