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霂安排好手边事宜,顾不上休息,就派人向京城传递消息,这一过五日,也不知晓京城里又是怎样的翻天覆地,只可惜他鞭长莫及,心中的牵挂越发难消。
他皱着眉,刘承铄将军所率西路大军已经开拔回夷陵大营了,那里更是不知为如种景象,宁国公、秦姨,还有陆尘飞……依依,我……我没能做到给你的承诺,你可怪我?他只觉得自己心上屡屡钝痛,宁依依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了……
“三弟——三弟——”忽然传来二哥急切的呼唤声,瞬间殿内就飘进来三个人影。
赵霂定睛一看,是二哥、七弟和八弟,只见七弟面色发黑,脚下虚浮,萎靡不振,被他二人架着来到他的面前。
赵霂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这是怎的了?”
“我们跟踪都拉来到一处诡异山谷,此中艰险自是不提,尔后闯过一个洞穴,七弟忽然中了此间毒雾,大哥只好让我兄弟三人先回来给你报信,他继续查探。不出意外,那里应是什么梅贵妃的栖身之所!”老二言简意赅,几人将老七置于榻上。
“七弟如何了?”赵霂关心地问道。
“当是无碍!原来这山谷里的一种红色果子可以解毒,我已让七弟服下了!这个中缘由说来话长,你且派人随我们入谷,我怕大哥一人应付不来。”老二沉声说道,“那梅贵妃行事鬼祟,不按常理出牌,那都拉我看也只是个幌子,她一定别有目的!”
“是——”赵霂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我觉得她布下重重迷雾,不惜挑起两国战争,只不过为了宁国公一人!”
“什么?”老二和老八一下惊住了,“她疯了么?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梅贵妃神秘莫测,就连大多数宫人也未曾得见其真容,只说是生得倾国倾城,好似月宫仙子。她是蜀王在六年前带回宫中的,那时约莫十五六岁,不知使得什么手段,就让当时宠冠后宫的特兰贵妃被废,自此独霸后宫,一人专宠!在她的怂恿下,蜀王更是变本加厉地奢靡无度,终日沉湎于美色杯盏之中,不问世事。而梅贵妃倒是结交朝臣,拉拢权贵,利用美色惑人,到了后来,朝中竟半数以上的权臣皆是她的裙下之臣,对她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老二和老八互相望了望,这世间真有如此魅惑的女子?
“那仙霞地宫屯兵驻营就是她出的点子,数次偷袭我军亦是她的作为。她处心积虑地引起两国交战,逼得宁国公亲自出马,再设伏伤了他,而后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我估摸着我们去仙霞地宫剿灭蜀军主力之时,夷陵大营的偷袭,她应该是得手了!所以宁国公此时应当在她手上!”
听到此处,老二一下站了起来焦急地说道:“事不宜迟,你快快随我们前去相救宁国公吧!”
赵霂心中也难以决断,一面是率军赶回京城支援宁依依,一面是剿灭蜀国余孽、救回宁国公,为什么都是两难的境地,逼得自己无路可走!
“三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八出声了:“还是先救宁国公吧,要是王妃知道,她也一定会支持你的。京城局势纷乱,我看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况且还有宋先生呢!”
赵霂无奈地一笑,是呀,她一定会选去救爹亲!既然这样,他还犹豫什么,他大声吩咐道:“来人!”
暮色渐浓,一队兵士在仙霞山脉里蜿蜒穿行。打头的正是赵霂一行人,身后的兵士均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中好手,人虽不多,只得一千五百人,可战斗力并不弱。其余约有一万人由王吉庆总领,亦步亦趋,跟在以备救援。
听说谷中山路难行,毒草异花繁多,虫蛇蝎蚁密布,他们做足了准备。每个人劲装打扮,护住口鼻,全身上下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除了身背各种驱虫药粉,还带了绞索、攀绳、火石和信号弹,少量的食物也绑缚在身上,很像现代的陆战队员。此番一役,不晓得胜算几何,赵霂心中微叹,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待来到那个秘密山谷的出入口,已经繁星漫天了。
赵霂让大伙就地休息,和老二、老八商量起入谷之事来。最后还是让出入过山谷的老八留下,守以应急,传递消息,其余人则等天亮悉数入谷。
而谷中此时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宁国公宁章时解毒最为关键的一步,以气血引毒王!原来那遍布全身的黑色并非什么毒血,而是毒王的□□,它们肉眼不可辩,在人肌肤血脉里一变二、二变四,成几何级数在体内繁殖,迅速蔓延,所以表象上变成了黑色逐步从四肢发展到全身,最后遍布面孔。
但是,一旦占领了这具身体之后,这些□□便再也没有繁殖的余地了,所以需要找其他的替代品来繁殖,这就是为什么梅仙子需等到宁章时从头到脚全部黑透了才用人血来引毒。小鬼除尽,还有一个大鬼在宁章时的体内,它一旦发现它的□□全都不在了,便会从休眠中醒来,蠢蠢欲动,再次显露生机。
而眼下正是到了大鬼现身的时候了。
还是那座大殿,还是那座祭台,只是此时燃起了无数灯火,将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昼。宁章时依旧是□□地被放在祭台上,他的对面被放上了钉在十字木桩上的老大。
梅仙子手执一把华丽的短刀,将宁章时的心口上划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立即动手点了他的几处大穴,封住血流,又将护气养命的丹丸塞入了他的口中。
一旁,清儿照梅仙子的所做,也在老大身上划开了同样深的口子。那十字木桩立刻被绿衣使者吊起,将二人面面相对,那两处伤口也相对应着。
老大的血就这样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流向了宁章时的心口。
只片刻,只见宁章时的心口鼓动着,他人也整个抽搐了起来,似有什么大家伙要破土而出,正在全力积聚力量。
梅仙子脸上泄出一丝笑意,这大鬼还挺精明,弄出一个假象想迷惑谁呢?她挥手让绿衣使者将宁章时的四肢按住,只等看那大鬼作什么怪哉!
烛火微动,宁章时的心口突然涌出一团黑血,在那伤口处舔舐着老大的血。每一滴血都会让这团黑血壮大起来,只片刻,原本只有手心大的一团已然涨到巴掌大了。
大鬼怕是也觉得这新鲜的血又香又够劲,逗弄了半天似乎也未有什么危险,于是这才姗姗现出真身,那一团黑血不过是它放出的一个诱饵罢了。
大鬼一点也不大,从宁章时的心口钻出,只有小小、小小的红豆粒那么大,通体黑亮,如果不是殿内像白昼一样敞亮,怕是眨眼的功夫就被它给溜了。它借着那团黑血为遮挡,奋力一跳便跳到了老大的身上,顺着血的腥味找到了心口处的伤痕,一头钻了进去。
周围的四名绿衣使者连大气也不敢出,深怕惊扰到这只大鬼,把自己弄成它寄生的对象。老大已死,不消一日,这大鬼就会发现,到时不知道又会是何种纷扰,且看梅仙子能想出抑制它的法子没有。
这谷中人人皆知的大鬼寄生于人,不死不灭。不论冰封火烧,烈酒浸泡,还是毒物相扰,统统拿它没辙,所以谷中经年死人,不过尔尔。梅仙子的到来不仅控制了它,还能利用它来作为武器,所以唯一能治住它的非梅仙子莫属!
梅仙子很满意大鬼的表现,示意绿衣使者放开宁章时,将老大也放回原来的位置。她信步走上前来,穿针引线给宁章时缝合伤口,缝着缝着,她露出妖娆一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宁章时的心口上用血滴成了一个五瓣梅花,那伤口上的线便成了花枝,如玉的肌肤衬得那花娇艳欲滴。说来也是好生奇怪,那血竟像有灵性一般,附在肌肤上便像刻上去了,再也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