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游街虽已过了一月有余,但大街小巷的,都还时不时谈论那年纪轻轻相貌堂堂的状元郎柳言志。让人们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名动天下的前一任状元,都是那么风光无限。以至于没什么人想起曾经的那位状元早已不同以往。对于市井小民来说,他们关心的是柴米油盐,在平平凡凡的人生中时不时羡慕仰望这些一朝跃了龙门的英才们,至于谁没落了,谁又崛起了,没多少人愿意刻意去知道,他们只在乎这些未来的朝臣们能不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福音。
“姑娘?你真要买吗?一经售出,老夫可不管什么后果啊。”
城东一家药铺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子,看外貌分明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且还梳着姑娘头,可一张口却是要买堕胎的药。看模样像是规规矩矩的,怎么就……
老大夫问半天了,这女子却走神看向一旁说话的两个妇人,老大夫一听,原来是在谈论新晋的状元郎和榜眼,便有意打趣道:“姑娘莫不是也瞧上了那状元老爷?老夫听说他们三人都未成亲,以姑娘之姿,想必……呃……”
老大夫话没有说完,女人就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钱,把东西给我吧。”
“哦、哦……”
“不用找了。”女人拿过药包小心藏好,撑起油纸伞走出了药铺。
外面阳光并不盛,她躲在伞下,头低低的。
冬月,她董玉蘩以后便叫陈玉蘩了。
说她狼子野心也好,说她冷酷无情也罢,她已决意找出当年灭门一案的知情人,她不信除了公主再无其他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恨的不是公主,公主于她有恩,她恨的是而是身为皇室的元家。
元家,坐在皇位上已经太久了,是该下来歇歇了。她不是要他们以死偿命,只是想让他们也尝尝没有特权任人宰割的滋味。再者,为了那个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玉蘩?”
柳言志刚刚下了朝回来,便在自家门口看见一脸恍惚的玉蘩,他现在还只是个修撰,但看得出小皇帝对他很赏识,只是这初入官场,几派的权力斗争叫他也有些迷惘,怕站错了队害了一家人的性命。
“嗯。”
陈玉蘩听见柳言志的声音,心中猛然一跳,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捏住小小的药包,嗯了一声便往宅子里面走。
在她的要求下,柳言志和她默默成了婚,除了柳家,宾客只有长亭一人。冷清得很。
柳言志被她如此冷淡对待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快步跟上去,照例是嘘寒问暖。这时新买的一个丫鬟附耳对玉蘩说了些什么,她脸色微变又点点头,见柳言志正在里间换衣裳,便踏进去,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对他说:“下午我想去做几身衣裳。”
柳言志道:“上午不是出去过了吗?你怀着身孕,不要老是到处跑……”
玉蘩状似难过的看着他,他一下没辙了,只能改口道:“好吧好吧,也是该做几身衣裳了。我下午还有事没法陪你,要不叫一两个人陪你吧?”
玉蘩摇头道:“叫小梅陪我就好了。”
小梅就是刚才跟她说话的那个丫鬟。
柳言志一想,女人做衣服什么的男人跟着是不太好,也就答应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小心,并承诺一定会早回家。
尽管这个承诺玉蘩并不在乎。
在家里用了午饭后柳言志果然匆匆出门了。
玉蘩在饭桌上也只吃了几口便停筷子不动了,双身子还是有些累烦。
她买的药,每次会悄悄用上一点点,只待合适的机会假意“意外的”流掉。
“夫人走吧,爷怕是在等着了。”
“嗯。”
玉蘩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裳,撑了一把粗陋的油纸伞躲在阳光下往约好的酒楼去。
她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在包厢等着了,只那一个背影便叫她悸动不已。
“来了。”
“嗯……”
“听说你有孕在身。”
玉蘩心里一痛,沉默。
男人递给她一张字条,她低头仔细看里面的内容。
“这一次,事成,我会替你把一切安排好。如果有看上的男人,告诉我,保你后生衣食无忧。”
“玉蘩,并无心喜之人。”
“那到时候我来做主吧。”
男人把事情交待好,便准备离开了。玉蘩心念一动问道:“……这么快就走了。”
“嗯,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玉蘩低头轻声道:“相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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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期过后,宫里就开始准备封后大典了,几个后妃的宫里相对倒是冷清不少。只不过,除了荣贵妃,两外两位位份较高的妃子确是在各自宫里逍遥。谁封后对她们来说都没什么威胁,或者说是否真的能得到一个十四岁半大孩子的荣宠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娘娘,皇上要立后了,娘娘怎么还在这儿做馒头啊。”荣嫽的贴身宫女小圆有些替她家娘娘着急。
荣嫽站在小厨房案板前,手上脸上都沾上了面粉,她揉了面团,望着外面叹了口气。小圆站在一旁,在合适的时候往面团里掺点水。
“不然呢,本宫女红什么的都不会,唯一会的就是做这个。”
“可是奴婢记得皇上很爱吃娘娘做的馒头啊,为什么娘娘做好又不给皇上送去?”
荣嫽收回眼神,默默地继续揉着面团。
“大婚在即,本宫就不去讨嫌了。”
“娘娘别伤心,皇上一定会来看娘娘您的。”小圆见荣嫽脸上几分忧愁,安慰道。
“别说这些了。”
忽地,门外一声响动,荣嫽警惕地喊了一声:“谁?!”
小圆疑惑地走出小厨房,却没看见异常的人。
“娘娘,没有人。”
虽然这样说,荣嫽却是放心不下,以前她就时常听见身边有不寻常的响动,可每次都没发现什么,而且现在不同以往,这个月以来,这种似乎有人在窥视她的感觉越来越频繁了。
“没人便算了,许是本宫听错了。”
赫连奕站在墙根下,脑中一遍遍回想着刚才那小女人和那小宫女的对话,心中的嫉妒之情越来越浓厚。
他真是要等不及了。
“国相大人。李大人已经从乾元宫出来了,他在等着你。”
他安插在乾元宫外的小太监悄悄向他禀报。
“嗯,你退下吧。小心行.事。”
赫连奕择了一条小路往汇合的地方去。
这李大人原本是礼部尚书田涪一派的人,只不过这人本身对小皇帝颇有微词,他只不过稍稍提了几句,这人立刻便表以诚心了。虽说这样的人更容易有异心,但是目前利用一下还是很方便的。
“国相大人确定这样便能让那个老太监上钩吗?”
赫连奕淡漠的笑笑:“等着看。”
“对了国相大人,那小皇帝方才跟国相大人说了什么?”李洪仁禁不住疑惑问出了声。
下朝后小皇帝分别宣国相和他单独觐见,不知道小皇帝说了什么,他进去后小皇帝脸都是黑的。
李洪仁敢这么问,心里还是有些狂妄的,他觉得国相大人能亲自找他,必定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是以忘了这位国相的脾气,倒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话刚一问完,赫连奕一个眼神抛过来顿时让他毛骨悚然噤了声,这眼神,之前小皇帝那张黑脸比起这个哪还有半分气势啊!
“来了。”
钱公公换掉了总管的衣服,穿的不惹眼,行色匆匆,一路上怕人瞧见。他这是要去宫外送信儿,皇上不放心别人,叫他务必把话带到公主府。
原来奚州的沈德山竟然向皇帝提出,把长公主嫁与他,他便心甘情愿上交手中所有兵权,还会“劝”那些异姓王也如此。
和离过的公主还能再觅良婿,并且能借此收回兵权,小皇帝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听闻这个沈德山性子狠辣,喜欢折磨女人,小皇帝便说什么也不愿意。是以赫连奕劝他当以大局为重时,小皇帝脸黑得不行。
待李洪仁也走后,便叫他悄悄去公主府传信,皇上的意思,是想支走长公主,让她准备好去北境寻找祈王,祈王在军中是很有威望的。到时候真没有法子了,那沈德山要人,那就随便搪塞一个过去,到时候堂一拜,掀了盖头不是本人又能怎样?
钱公公这么想着,揣着心思往宫外走,可偏偏就听见了要命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