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带巷摆了几日摊子后,顾十八娘又不满足了。早上那时段虽是忙碌的,但过了辰时,便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影了。她便央求林承恩再造了辆小车,自己也每日推了小车,去府衙学堂等人多的地方来回走动。
这一日,是初一,她想着那妙果寺今日必是会有不少香客,便推了车子,走了五里路,来到城南松台山前。
“妙果寺。”望着高悬着的匾额,她觉得那几个字有趣,不由念到。她经常听娘提到这妙果寺,却不知这妙果二字,究竟何意。
在寺院外站了半个时辰,顾十八娘觉得无事,不由开始漫想:上一世,娘也是诚心礼佛之人,虽无钱捐香油,但也是经常诵念佛经的。娘那样善心的人,最后却得了投井的下场。难道这佛祖也是势利的,非要见了钱财,才许人富贵。但她转念又想,自己能得此奇遇,说不定也正是娘求来的。但若求佛真的有用,那娘求佛让自己爹爹不要死时佛为什么又不答应,不然自己一家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一时间,她迷惘若失,觉得脑中混沌如一碗浆糊。
她再去看门前进出的香客,见有些人衣着光鲜,有些人衣衫褴褛,有些人面黄肌瘦,有些人肥头大耳。她心想,都是一样的人,投胎到不一样的人家,命运也千差万别。但都说善恶轮回。穷的人,若是多行善事,下一世可是能投身到个好人家不。那些恶的,她脑中浮现的是顾长春和顾乐山的脸,那些恶的,不知道佛给他们安排的是怎样结果。她又想,若是要下一世才能报应在他们身上,自己也是看不到了,真让人不痛快。
她又去想因果报应,想着:自己现在卖豆花,是因为林婶要照顾媳妇,脱不开身。而林家媳妇这命,却是因为自己那日去找大夫来,才保住的。自己当时种的因,现在得了果。想到这里,她觉得心中通透了些,下了决心,要多种善因,以求善果。
想了这么多,她觉得心里似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隐隐发出光芒。她再回头去想上一世。那时自己忙于经营顺和堂,而没有机会思考这些道理。她只觉得自己以前虽然忙碌充实,但实际却是活的浑浑噩噩了。
在妙果寺前卖了半日豆花后,顾十八娘看着钱匣已满,大锅已空,便收了马扎,推了小车,回了菱角巷。进了林宅后,她把那小车停放在春巧那车旁,照惯例,进了正房去找林母。
房内,林母正和曹氏说话,见她回来了,林母问到:“十八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让你娘担心了。”
“林婶,这是今日得的钱。”她双手将钱匣子递给了林母,说:“今日去了妙果寺,那里喝的人多,一时忘了时辰。”她走向曹氏,又说:“娘,让你担心了。”
曹氏见申时已过,而顾十八娘还未回来,怕她是像上次一样,又在别处跌伤了,心内着急,便来了林家等着。现在见顾十八娘完好的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正好你们二人都在,今日咱们不如把这个月得的钱算一算。”林母见今日是初一,两家合伙正好一个月了。她取出一个酒罐,说:“我不会算账,就想了个笨办法,把你们每天带回来的钱都装在这个罐子里。你们快来数数。”说着话,就把那酒罐一倾,稀里哗啦的倒出一地铜钱。
顾十八娘蹲在地上,一枚一枚的数着,每数好一百文,便分了一堆单独放着。她一边数着,一边紧张的想:看着是有好多钱,不知道自己家能分得六百枚不。
曹氏和林母也在一边数着,不一会儿,地上分出了十几堆钱出来。
“十七钱一分。”林母账算的快,说:“减八钱,再分一半,是,四百五十五文。”
“可是那锅子和造小车的钱还没减呢。”曹氏说。
“锅子和车……”林母心里算着,这两样一共要花九百文,若是把这个钱算上,那顾家这个月可是拿不到什么钱回去了。她惯来心善,怎么能看着顾家白干一个月。她说:“这钱算我家出的,就别减了。”
“那怎么可以。”顾十八娘拒绝到。她想,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林婶人好,处处都让着别人,自己却不能让她吃亏。她今天思考了半日,已经想明白了,善人做善事,必要善待之。林婶如此帮扶顾家,自己若是占了她的便宜,那可算什么道理。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家这个月肯定分不到什么钱了,但是还有下个月,下个月再努力多卖些豆花就好了。
“可是,”林母知道顾家几人都是有志气的,她想了想,说,“要不这样,这个月我们先减那口锅的钱,下个月再来算小车的钱。”
顾十八娘见这个主意甚好,终于笑了,答应到:“嗯,林婶。咱们下个月加把劲,再多赚他些钱回来。”
林母听了,连声应好,但心里却是打鼓,想着,一个月一两七钱,这便是生意好上天了,再多赚些,可是要怎么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