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仰头看着他,问:“殿下,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太子看了她一眼,伸手抚着腕间的佛珠,淡淡的道:“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知道会发生什么。”
珍珠嗯了一声,似乎才反应过来没事了,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表情来,道:“还好我们没事。”
太子垂眼看她,眼里神色深沉。
珍珠低下头,脸上原本笑意盈盈的表情慢慢的消失。
两人一路无话,安静极了。
太子摩挲着腕间佛珠手串,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媛,良媛,您哪里不舒服?”
马车里张嬷嬷突然叫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太子怀里的人。
太子回过神,猛的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就见珍珠一脸冷汗,神色惨白正好抬头看他。
抓住太子的衣裳,她微喘着气,有些艰难的道:“玄生,我肚子疼。”
太子神色顿时大变,脸上飞快闪过惊慌失措的表情,伸出手想抱住珍珠,却在半空中不敢落下来,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珍珠更疼了。
“别怕,别怕,我们马上就到了。”
他脸上很快就冒出了冷汗,珍珠心里觉得好笑,又有很大的成就感。看看,这在生死之前也淡然视之的男人,为了她竟然露出这样害怕的表情来。
珍珠忍不住呻、吟一声,眼里泪汪汪的。她其实很怕疼,小时候手上稍微破点皮都要哭一场的,可是现在眼里有泪却一直没落下来。
“好疼,玄生,孩子在踢我!”
珍珠抓住太子的手,语气嘶哑,一出口带着无力的喘气。
张嬷嬷急忙过来查看珍珠的情况,解开她宽松的对襟长褙子,只见她高高鼓起的腹部像是有什么在里边剧烈的翻滚一样,在里边动来动去的。
张嬷嬷检查完毕,脸色微白,却还很镇定,对太子道:“殿下,良媛这是动了胎气,奴婢看,怕是要生了。”
太子眼眶有些红,他瞪大眼睛,道:“可是,孩子还没有满月。”
张嬷嬷道:“两位小皇孙争着要出来,若不然,母子三人都会有危险。”
太子低吼一声:“让车夫快点!”
他如冠玉的脸上有一道鲜红的口子,刚刚抹了药,此时却又崩裂开来,又有鲜血流了出来,竟然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还好这里距离青山别苑并没有多长的距离,马车驶进别苑,在茶香苑停下,太子将珍珠抱下马车,将人抱到了院子里右手边的暖阁里。
这里早便布置成了产房,在路上便遣了侍卫先回来吩咐了话,产房里边烧了火盆,接生婆已经侯着了,一切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将珍珠抱进屋里,太子便被张嬷嬷赶了出来。愣愣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一会儿,他才转身,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里的石凳上。
“殿下!”
赵圆见他只穿了一件苏绣对襟长袍,因为走得急,外边穿的鹤氅也落在马车里了,天寒地冻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赵圆急忙让婆子去拿了大氅来给他披上,只觉得他一身寒气,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更是冰冷冰冷的,又急忙拿了手炉过来塞他手里,忧心忡忡的道道:“殿下,外边天冷,您不如去屋里等吧。”
太子拢了拢肩上的大氅,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让他有些混沌的大脑很快的清醒过来。
“不用了,我就在这等着。”
有冷风吹着,最起码让他不会胡思乱想。
赵圆劝他不住,只得依他。又怕他着了凉,取了柔软棉绒的软垫给他垫在椅子上,又在他身边生了四五个火盆,好歹不算太冷。
产房里。
珍珠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只觉得下腹一阵一阵的痛,产婆给她检查了一下,道:“这还需要些时间,先让良媛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等下生到一半没了力气那就不好了。”
便有丫头去下边要了一碗鸡丝汤面来,张嬷嬷扶起珍珠,慢慢的给她喂了,只吃了半碗,珍珠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抓着身下的褥子,痛得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张嬷嬷伸手给她擦着汗,她喃喃的叫:“嬷嬷,我肚子好疼。”
张嬷嬷有些心疼,安抚道:“良媛您别担心,这是小皇孙迫不及待的想和娘亲见面了。”
珍珠一直痛了一个半时辰,产婆才叫道:“开了,产道已经开了五指!良媛,等下奴婢让您使劲您便使劲,让您吐气,就吐气,您明白吗?”
珍珠疼得厉害,汗水落在她的眼睛里,不舒服得很,可是相较于肚子的疼痛,却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知道。”
珍珠疼了一个半时辰,太子便在外边等了一个半时辰,天边又开始飘雪了,赵圆又劝他进屋去,未果,只能拿了伞站在那给他撑着。
“啊!”
原本安静的产房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太子猛的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前,伸手就要推门。
“哎哟,我的太子爷,您可不能进去,小心染了晦气。”
太子冷冷的看着他,道:“让开。”
太子性子疏淡平和,很少发怒,待身边伺候的人并不苛刻。在他身边伺候这么久,赵圆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如此剧烈的波动,那目光更是冷得吓人,让人根本不敢反抗他。
不知不觉,赵圆移开了身体。
“吱嘎!”
门被推开,里边热气搅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太子面不改色的走进去,屋里伺候的丫头看着他顿时手足无措,不知作何反应。
“天,太子爷,您怎么进来了?”
张嬷嬷一扭头就看见他大步走进来,一拍大腿,走过去道:“您就别再这添乱了,快出去吧,这产房哪是男子能进来的?”
太子没有看她,目光直直的落在床上珍珠的身上,便要走过去。
张嬷嬷一把拦住他,道:“太子爷,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太子冷眼瞧她,道:“嬷嬷,本宫才是主子,你莫不是想拦我?”
张嬷嬷顿时语塞,她一个婢子,虽然奶了太子几日,颇有脸面,但是奴才终究是奴才,又哪敢悖于主子。
张嬷嬷不敢再拦,只小心翼翼的道:“……就算您要看看良媛,您也得将您身上的冷气散了,不然冷着良媛那就不好了。”
太子想了想,解了身上的大氅,只着了苏绣袍子,然后大步走到床边。
“珍珠!”
他叫了一声。
珍珠巴掌大小的脸上全是冷汗,她痛得小脸皱成一团,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丑。
可是,她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管他,张口便是一声惨叫,纤细的脖子高高扬起,抓着褥子的手扯得褥子皱巴巴的。
“殿下,殿下,我好疼!好疼!”
她忍不住撒娇,刚才没见到人,她还能保持冷静,可是见着人,她就觉得自己突然脆弱起来。
太子将她扣在身下的手掰开,握在手里,解了腕上的佛珠手串套在她的手上,又拨了拨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我陪着你,别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