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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诚,下班前帮我预订两张angela演唱会的票。”结束一天工作之后,顾铭突然叫住助理嘱咐道。
汪建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boss是在说啥,惊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他推了推镜架,愁眉苦脸地道:“顾总……那票一个星期前就售罄了,现在高价都买不到,您要是早说的话我还能联系一下对方公司搞几张,现在到了这时候,不好办了啊……”
顾铭眉峰一拧,合上手中的文件,难以置信地问:“……演唱会的票,不是提前一个月预售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售罄了。”
“您不关注这些,不知道angela现在有多火爆。”汪建诚说起来,又是一把辛酸泪,“我女儿迷她迷得不行,追星成狂,我们家墙上贴得到处都是angela的海报。我当初许诺她考到年级前十就让她去听演唱会,结果她不要命了似的学习,硬生生考到了年级第三。当时我也不知道票那么难买,想着这歌手都没听说过,不就一新人吗?结果可想而知,最后一张票都没买到,我女儿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我没办法,花了五万多才在黄牛那儿搞到一张……”
顾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挑了挑眉看着他不说话。
汪建诚怔了怔,继而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顾总,这真不行,你知道青春期的小姑娘都容易冲动,好不容易到手的票再没了,她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十万。”顾铭吐出两个字。
“绝对不行,这不是钱的事儿。”汪建诚在内心猛抽自己嘴巴——让你话多!让你话唠!祸从口出不懂吗!
“五十。”顾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真不是钱的事儿。”汪建诚后退两步摆摆手。
顾铭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我打电话跟女儿商量一下。”汪建诚暗自抹了把汗,心道一张演唱会的票就出价一百万,顾总这是名副其实的土豪级脑残粉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按照顾总的身份地位,随便勾勾手指这小明星不就自己过来了吗?买什么演唱会的票啊!此事有蹊跷,必有蹊跷!
汪建诚拨通了家里电话,刚把意图说明白,手机彼端就传来了少女尖利的怒吼:“爸爸!原来你一点都不爱我!才一百万就把你收买了!angela第一次演唱会的现场是多么有纪念意义的现场!多少钱都买不到的!这里面的感情是金钱无法衡量!你们这些大人真的很庸俗!爸爸,你难道就没有过信仰吗?就不能哪怕有一点点理解一下我吗?一百万算什么?一百万连票根都买不到!”
“好好好,不卖,不卖……”汪建诚表情尴尬地缓缓转头看向顾铭,搓着手苦笑着道:“咳咳,顾总,这事儿,真的太难办了啊……你知道,我家这小孩子从小没吃过苦,根本不明白金钱的重要性。”
顾铭没说话,敛目思忖几秒,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一,一千万?”汪建诚瞠目结舌,眼镜终于彻底掉了下来,连推都忘了推。
顾铭微笑着点了点头。
“顾总,您放心,我今天晚上帮你偷来!”汪建诚答应得无比干脆利落。
顾铭噙着一抹会意的笑容微微扬眉,然后沉吟道:“建诚啊,作为我的助理,一千万就能让你一副没见过钱的模样,未免有些掉价儿吧。”
“是,是,顾总批评的是。”汪建诚一边点头虚心接受批评一边在内心吐槽:这可是我十年的薪水啊!您这一千万花得比别人花一千块还轻松,我不震惊那才有鬼了!
……
……
宋清流家内,练歌房。
“演唱时尽量避免太大动作,这会加重声带摩擦,从而对声带产生不可逆的损害。别看lina当了这么多年的歌手经纪人,她不懂这些,你不要乱听她莫名其妙的建议。我们是歌手,主要是唱歌,不需要跳舞,那些喜欢在舞台上扭来摆去的歌手,比如napple组合什么的,其实都不能叫做歌手,应该叫做娱乐歌星,什么增加舞台表现力,都是扯淡!”宋清流格外不屑地嗤笑一声,又对白梓萱叮嘱道,“你要清楚你的嗓子非常非常完美,千万不要做哪怕半点儿对它不利的举动,明白了吗?”
“可是格莱美上水果姐不也……”白梓萱企图反驳。
“不要管别人,你不能做就是不能做,你看真正的歌唱家什么时候像马戏团的杂技演员一样跳来跳去了?”宋清流打断她的话。
“是没有……”白梓萱气势弱了下来。
“嗯。好了,休息一会儿吧,已经半个小时了,练多了也伤嗓子,一场演唱会不需要这么拼,按照你平时的水准发挥就绰绰有余了。”宋清流一边踌躇满志地说着一边拿起她的杯子慢悠悠地走到饮水机旁,仔细兑了一杯温水,捂着杯壁用掌心试探着温度,直到满意了才将水杯递给白梓萱,“多喝水。你……是来例假了吧?”
“(⊙o⊙)啊!你怎么知道的!”白梓萱屁股刚挨着椅子,还没来得及接过水杯就从座位上猛地弹了起来,红着脸前前后后手忙脚乱地检查着有没有血迹渗透在裤子上。
“你坐下,我是听出来的。”宋清流将水杯缓缓推到她面前,解释道,“女生例假期间发声器官跟平时不太一样,声带处于充血状态,肌肉能力也会有所降低,这都会导致你唱歌时的发声弹性不如以前,明显拉不开。所以说,这期间应该少进行练习。”
“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今天唱得有些吃力!可是,那一个月之后,不刚好又赶上下一次那啥了嘛……”白梓萱捧起杯子忧心忡忡地啜了一口。
“不用担心,如果真的赶上,看看能不能推迟几天。”宋清流说完便挂着一丝狡猾的笑意说道,“跟你说,你的几场演唱会其实在你上节目之前就已经敲定了的,当时你的身价还没这么高,所以对方公司要求的报酬也偏低,谁知道你会突然这么火爆,身价猛涨,他们公司现在怕是后悔莫及了吧。”
“别人后悔莫及,你为什么这么开心?”白梓萱完全没有明白笑点在哪。
“大家利益关系摆在这里,他们吃亏,我们就是赚的……”宋清流解释了一半顿住,迟疑了几秒又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什么钱不钱的,跟你说这些太俗。来,休息期间我们继续音乐鉴赏课。今天我们的主题是worldmusic即世界音乐,或者说民族流行音乐。你知道吉普赛人吗?”
白梓萱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比如拿水晶球占卜的吉普赛女郎?”
“对,吉普赛人起源于印度北部,是散居在世界各地的流浪民族,以神秘著称,通常提起吉普赛人,我们就会想起占卜,以及盛行在西班牙的弗拉明戈舞。”宋清流侃侃而谈,按下播放键,“吉普赛音乐最大的特点是喜欢使用高音符,且音符之间有大跨度的滑动,跟我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白梓萱专注地停了一会儿,又认真想了想,说:“悲伤,怀念。”
“bingo,”宋清流按下切换键,“这首是吉普赛小提琴手sergeitrofanov演奏的……”
“我听过,是《匈牙利第五号舞曲》!”白梓萱刚听了个开头便说。
“你古典音乐了解的倒是不少,”宋清流微微诧异,继续问,“你知道是谁创作的吗?”
“勃拉姆斯。”白梓萱几乎没想就答道。
“对,勃拉姆斯是舒曼的徒弟,因为爱上自己的师母克拉拉而终身未婚。”宋清流从容悠哉地接着说,“传言,当年已是高龄的勃拉姆斯拖着病危之躯从瑞士赶往法兰克福参加克拉拉的葬礼,由于形色匆忙,踏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因此待他赶到时葬礼已经结束,而他日夜思念的人已在十字架后永眠。于是,他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墓前,拉了一首无人知晓名字的小提琴曲,听众唯有墓中人。”
宋清流说完,倍感苍凉,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
“可是,他‘一个人’站在墓前,听众也‘只是’一个‘死去’的人,那么他拉了琴这件事别人是怎么知道的呢?”白梓萱认认真真地提出疑惑。
宋清流表情瞬间凝固,继而愤懑地敲了敲桌子:“为什么你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不好啊萱姐!”
“那要在意什么?”白梓萱嘟着嘴不情愿地问。
“爱情啊!多么伟大又感人肺腑的爱情!”宋清流无比抓狂地道,“爱上一个错的人,四十年未相见,只能将相思赋予音乐中,甚至未赶上她最后的葬礼!难道你没有觉得非常感动吗?”
白梓萱恍然大悟,小声嘀咕:“不是音乐鉴赏课吗?你早说是爱情课不就好了……”
“……我只是想在鉴赏中启迪你。”宋清流表情木然,显然已经被她逼习惯了。
“既然爱的人不对,那换一个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白梓萱就“爱情”主题重新提出疑问。
“这怎么能随便换呢?”宋清流手肘拄在桌缘捏了捏眉心,然后扬高了声调解释,“就是因为即使不对也无法更换,所以才叫做爱情。”
“我不懂。”白梓萱茫然地摇摇头,“姨姨说,知错就改才是好孩……”
“这课没法上了。”宋清流感到心好累。
白梓萱撇撇嘴:“那你爱我吗?”
宋清流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一时接不上话。
“如果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会一辈子不结婚吗?”白梓萱倒也没在意,继续问。
“……”宋清流愣了几秒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毕竟这种事情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吧。
“那你对我就不是爱情。”白梓萱很快得出结论。
“不对。”宋清流再次快速摇头。
“哪里不对?”白梓萱不服气地挑眉,有理有据地分析着,“明明是你刚刚说的,即使爱错了,也必须继续爱下去,所以才叫做爱情。”
“……你不要说了,我需要冷静一下。”宋清流崩溃地扶额。
……
……
顾铭最终也没能去白梓萱的演唱会现场,他日程安排一向很紧,尤其是重要会议,错过一次轻则会损失十几个亿,重则无法估量,那就不单单是损失利益这么简单了。演唱会临时推迟了日期,与他日前的安排刚刚好冲突,顾铭只得将演唱会的票还给了汪建诚。
于是汪建诚十分悲惨地既没拿到钱,还得罪了宝贝女儿……
事后顾铭一个人在电脑前看演唱会的录制视频,白梓萱身着繁花似锦的刺绣长裙,美不胜收地站在舞台中央,安静地尽情投入地唱歌,美妙的歌声与氛围融为一体,使人如同一脚踏入烟雾缥缈的仙境,沉迷徘徊,忘却归路。
台下是密密麻麻疯狂尖叫的粉丝,举着“angela”的彩色灯光牌子摇晃得使人眼花缭乱,顾铭透过冰冷的电脑屏幕静静地看着镜头转向如蚂蚁一般密集攒动的人头,骤然一阵无法抑制的烦闷,抬手便关了网页。然而,周遭寂静下来之后,他依旧没能平复躁动难安的情绪,反而更加空落落地难受。
曾经这份奇异诡谲的美好只属于他一个人。
曾经这个笨女人只这般唱歌给他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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