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眠一回到泷游就给项允集打电话,告知她提前回来了。
项允集正在陪母亲招待来拜年的客人,晚上预计和傅挚参加时尚圈的派对。
为了让项允集更加熟悉业界,傅挚不遗余力地将他拉进自己的人际网,分享他的时尚资源,引荐相关人士:设计师、模特、名流、名媛、明星、杂志主编、记者……这圈子比医疗圈复杂许多,要想融入,必须有人领路。
“星眠,明天我会回云阳。”项允集的声音有些疲惫,“过年交际多,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感觉有些力不从心,需要星眠帮忙充充电。”
项允集从不掩饰对她的依赖,向来直接又坦诚地表达所想,无须她费心揣测他的心情。
人前冷淡的成熟男人,通过手机,低低沉沉的疲惫声比平时柔软许多,仿佛倾身在她耳畔低语,化作一道酥麻的电波,流窜到心间,便激起一阵悸动。
“嗯,你多注意休息,那明天见。”
脸颊些微发烫,意识到自己容易对项允集反应过度,阮星眠有点小懊恼,不得不提醒自己,她和项允集是共患难过的知己好友,不要自作多情,影响他们纯洁的友情和特殊的“革命情感”。
从医疗圈转职商业圈,除了学习精进业务水平,项允集还要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熟悉雅集公司内外的各种人事,这样他空降雅集任职,管理事务执行决策,不至于被人质疑“外行领导内行”。
项允集所面临的挑战,即便他不说,阮星眠套入光耀的情况就能想象。
他在雅集的职位应该和关凛的位置类似,而他突然入主雅集与关淮空降恩薇一样。但想在大公司里立足,光凭“少东身份”是不足以服众,项允集并非设计师,无法像关淮那样直接用作品说话,那么他要怎样证明自己?
或许这就是项允集现在要做的事吧?
阮星眠没有相关的经验或者阅历助他一臂之力,唯一能帮他的是在他需要之时,给予他想要的陪伴,为他打气。
不过,他们如今是在同一世界奋斗,她也要努力的。
阮星眠稍作打扮,出门去城南的关家大宅向关鹤松拜年,幸好关凛和关淮都不在场,她和关鹤松相处就自在多了。
关鹤松笑眯眯地塞给她一个大红包,不准她推脱,新年讨个好彩头。
一老一少乐融融地话起家常,然后关鹤松就向她吐槽关淮:“小淮最近阴阳怪气的,明明酒量不行,还总找小费拼酒。昨晚小费过来看我,小淮非拉着他喝两杯,结果倒下睡到现在大下午都没醒。想当初我两斤白酒下肚面不改色,小凛和小费倒有我的风范,小淮完全不行,以前他滴酒不沾的,这几天很反常,小费说他在找灵感,我看他是失眠找醉。”
“爷爷,一喝就醉,这是多少失眠人士梦寐以求的技能啊。”阮星眠忍不住跟着吐槽,“有句话说得好,‘睡前一杯酒,活到九十九’,小关先生或许突然悟到人生真谛。”
阮星眠想象关淮两杯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就“噗嗤”笑出声。
但当着爷爷的面笑话人家孙子,终归是不好的,她忙不迭地转头掩饰笑意,却发现楼梯口正欲下楼的关淮,刚忍住的笑意又泄露了。
他穿着格子睡衣,踩着棉拖,一头自然卷刚睡醒没打理简直是灾难,直接接他变成金毛狮王,与素日雅痞模样相差甚远。
关淮瞪了眼失笑的阮星眠,她立刻噤声,尴尬地起身打招呼:“小关先生,下午好。”
她和关鹤松对他的吐槽,不知他听见没?
“嗯。”关淮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阮星眠颔首,想起其他事,顿了顿,“你等等。”
然后他转身回屋去,不一会儿就换上牛仔裤毛衣出来,张牙舞爪的自然卷也打理得服帖。他手里拿着一本宣传册,递给阮星眠:“这是‘撷秀杯’比赛相关资料,你好好看下。”
“正好,我也想和小关先生谈谈比赛的事。”阮星眠接过宣传册翻看,了解比赛的章程和细节。
关淮喝着咖啡醒神,口气很公式化:“有问题可以说。”
“小关先生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吗?”阮星眠怪异地瞅着他,不大习惯如此“正常”的关淮,说话居然都不带刺了。
“我不需要这种经验值。”关淮道。
言下之意,他一出道就是boss级别,直接控场。而她是新人,等级太低,先刷刷经验打打小怪,别想着一步登天。
看来是关淮升级了,直接挖苦显得格调低,他开始使用隐性嘲讽技能,戳人软肋于无形。
阮星眠决定先研究资料,再向关淮请教正经问题。
关鹤松微笑地看着两人,护理师送药过来,提醒他该吃药休息了。
“我有些累了,你们好好聊。”关鹤松有意让他俩单独相处,吩咐关淮,“小淮,回头亲自送小眠回家,昨晚的酒醒了吧?不会酒驾吧?”
“爷爷,我不是酒鬼。”
关淮无语,关鹤松向阮星眠吐槽他喝酒的怂样,太杀他的威风了。
关鹤松满意地休息去,阮星眠看完宣传册,认真地向关淮请教了些比赛问题,跟他讨论了设计的主题。
关淮以专业人士的姿态,解决专业的问题,对她的态度意外客气,只是末了强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需要准备特别的工具吗?”阮星眠一时不解,样品室的工具和材料应有尽有。
关淮瞥她一眼,道:“脑子。”
明白了,说她脑子愚钝,需要磨得锋利些吧?
阮星眠忍住吐血的冲动,默然地上了他的车,一路正襟危坐,公事谈完,便不想没话找话,免得被挖苦。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关淮时不时地瞥阮星眠一眼,想到年前送她回家遇到项允集,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来。
心情莫名地烦躁,他也不想开口。
身旁不知不觉沉着脸开车的关淮,让阮星眠感受到关鹤松所说的“阴阳怪气”,浑身不自在,车开到云阳小区大门口,她就叫停:“小关先生,我这里下车就好。”
关淮置若罔闻,直接开进去,在楼前停车,见阮星眠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他故意问:“你不请我到家里坐坐吗?”
“家里有些乱,不大方便。”
阮星眠忙摆手,她回深城好些天,公寓年前还没来得及整理,落了一层灰,不宜待客。
刚被关淮挖苦脑子不够,不想再被他讽刺持家无能。
被她拒绝,又见她开门就要下车,关淮觉得有股无名火窜上来,伸手拉住她:“因为有人在,不方便吧?”
“谁在?”阮星眠不明所以,盯着他攥她手腕的手,他有点反常。
“虽说是你的私事,别人无权干涉,但装傻就不对。”关淮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还是问出口,“你不是和项允集住一起吗?”
他找费英治喝酒时,费英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煞有其事道:“根据我的观察,小阮可能和项允集在交往,你知道项允集是谁吗?我刚刚得到的情报,他是雅集总裁单柏雅的独子,已经空降到雅集任职,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小阮挖去雅集。”
“她喜欢的是恩薇的设计,又不是雅集的设计。”他是阮星眠的偶像,是她最崇拜的设计师,“她的梦想是成为恩薇的高跟鞋设计师。”
“年轻人啊年轻人。”费英治似笑非笑,“你若真自信,怎么会找我喝闷酒?”
“她想实现梦想,我是她最好的选择。”
关淮有自信将阮星眠培养成优秀的设计师,让她在恩薇立足。
“但不是唯一的选择。”费英治并没有戳破他的心思,“雅集也能打造出另一个恩薇。”
第二杯啤酒下肚,他就趴在吧台不动,他无法反驳费英治的话,但一点都不想让阮星眠去雅集“学艺”,对他来说,这是耻辱。
“小关先生,你好像误会了,我和允集只是邻居。”
阮星眠冷不防想起年前关淮送她回来,遇到项允集,她告别后直接跟项允集上楼……落在关淮眼中,大概就想多了。
“邻居?所以,之前爷爷出事,他才帮你一起照顾爷爷吧?”
见阮星眠说得那么坦荡,关淮有些窘态,想太多果然是种病。
“不是。”阮星眠摇头,解释道,“允集刚搬过来,这里离他公司近方便上班,他改行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关淮瞬间明白项允集的用心,想起他戴着烧伤手套的手,大概影响他的职业生涯。
“真可惜,他是个好医生。”
关淮遗憾道,原本不相干的人,转眼就变成同一世界的劲敌。
费英治说的对,项允集不容小觑,雅集完全有可能打造出另一个恩薇。
“嗯。”阮星眠不想多说项允集的私事,便转移话题,“小关先生,我先准备比赛的设计草图,过几天上班给你看,到时请多多指教。”
“软绵绵,我的要求非常严格,你要有心理准备。”关淮挑了下眉,心情愉悦道,“敷衍应付的作品只会辱没师门,这是不允许的。”
听到他叫她“软绵绵”,阮星眠有种他变正常的感觉,暗暗松口气,她不习惯对她太客气的关淮。
“我会努力做出让小关先生认可的作品。”
有关淮为她把关,阮星眠对比赛就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