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2003年11月27日、宁城大学城第七届新生辩论友谊赛、半决赛赛后。
“喂,你们宁城大学的四个站住。”一声带着怒气的娇喝阻止了四人的脚步。
“嗯,你们宁城大学了不起啊,刚才傻子都看出来了,你们辩论的时候磕磕碰碰的,二辩那个苏问心和三辩花月影都在各说各的,各有各的核心论点,一辩和四辩都不知道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
“辩题是现在社会是男人累还是女人累,我们的辩论明明自成体系、理论深入浅出、你们从头到尾都在瞎讲例子,自由辩论的时候一辩举得例子还被我用来反证我方的观点。”
“台下就是白痴都看出来你们团队根本就没有磨合准备,上场瞎说一通,明明应该是宁大输,结果居然还是你们还能赢!”
“商贸的小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宁大一辩安培很有风度的笑道,只有语气中带着一丝肃杀。
“我看见了,就是你在上台前给主持人一张纸条,主持人的眉毛在挣扎了一下,我是学心理学的,这分明是你们作弊!”
犹如杏仁般的大眼睛充满了愤怒,微微有些圆润白皙的脸蛋犹如被涂了鲜红的油漆一般,而刚才和她一个队伍的三个男生都呆了,一个个都有点手足无措,他们商贸学院的只是刚刚在大学城里立足的大专,能被邀请参加大学城新生辩论赛已经很好了。
闯进了半决赛可以有机会和对面那四位真正的天之骄子过招更是学校的荣誉了,在所有人心里结果不是在两校还没有对垒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吗?
更何况s省南北不仅经济差距大而且教育质量差异也很大加上宁城大学、城南大学这些名校都在省南有意无意的做一些引导。
这些导致名校与大专之中阶级成分很有分化的趋势,商贸学院的四位都来自农民或者工人家庭。
而宁城大学新生辩论会的一辩安倍是副省长的儿子,他是直接特招的。
姑且不论苏问心、花月影等人的身份如何,宁城大学只要有他一个就足够摘取总冠军了,而且按照惯例总冠军一直在宁大手里。
唯一的一次也只会传给s省第二名校城南大学,但明眼人都看出那只是为了证明大学辩论赛是公正的一样,无论如何在宁城这片土地上,宁大是不能输给一个录取分数线比它低一百多分的大专的。
人人都说自由平等,但上千年的科举基因已经让中国人自动的把“天之骄子”和“普通学生”分别开来了。
“有意思啊,很少见到你这么勇敢的女生了,你叫什么名字,大家认识一下啊。”
安培的声音微微有些变色,他本身就有些好面子,更何况他真是的水平和对面的四个人差不多,要不是老爸是副省级干部,用尽资源帮他走后门他进的学校十有八九就是商贸学院。
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在新生辩论赛一开始的时候,这件事对于十八岁的他还是很重要的,和其他学校一样精心准备的。
在未遇到商贸学院时,宁大也确实不论在逻辑、语言、气势各个方面都至少高出其他学校一个档次,当时没人认为宁大取得最后冠军需要作弊。
但安培知道这一切与他无关,老天给了他一个好出身没给他一个好智商,辩论准备过程中其他三人讨论很快的就自我完善了。
等安培刚刚摸清思路框架已经好了,他跟不上另外三人的思维速度。
而在场上安培除了开场时有背诵苏问心和花月影合写稿子的机会,每次背诵安培心里都会涌起巨大的难堪。
苏问心花月影思维太互补了,他们给的稿子他竟然完全做实质的改变,而改改一些用词的做法安培也不屑。
随之一场一场的辩论赛的进行,安培感到越来越多的嘲笑目光在对着他,不用知道他们的准备过程,光是从场上的表现,所有人也看出宁城大学是三个人杰一个草包,所以在进入半决赛的时候安培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我跑不过你们,就把你们的路也弄没了吧。”
半决赛的辩题在一个星期前由一名队员去抽签,安培主动请缨,但“一去不返”其他三人在比赛开始时才知道辩题,能不冷场已经说明了林、花二人的思维敏捷、实力强大了。
但在看过这场比赛人的心理包括林、花二人都认为宁大输了。
“行了,人家一个小女孩你还当真啦,安培给我一个面子,走吧,我们围在这里人家还以为我们七个大男生准备对一个小女生怎么样呢,给我一个面子走啦走啦。”
苏问心是警察世家,他的爷爷与安培的爷爷是战友,其父在生前也是警界高官,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那虎死威犹在安培还是给他一个面子。
中国政治很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安培听出了苏问心保唐慈的决心,也感觉到苏问心知道了自己的想法,用它来抵消自己做这件事的负面影响。
“哼,就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生强出头,不惜得罪潜在的政治盟友,林家那个林问天生前也是的,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还不是烧死了那么多人,虚伪!”
安培没把这话说出来,但他眼中的鄙夷让苏问心满是伤口的心又撕裂了一次,不过这次不太痛了,痛了两年也该痛习惯了。
“唉。”正当唐慈不怕死的还要理论时,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掌,唐慈回头一看,顿时微张的嘴唇便合不拢嘴了,唐慈有一百五十度的近视,她自认为戴着眼镜影响相貌,平时是不戴眼镜的,加上两校辩论相隔的比较远,她根本没看清四个人的长相。
在这一秒钟之前唐慈对宁城大学的三辩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说话柔软、语气柔软、温文尔雅的层面上,虽然声音很好听但还远未达到让她唐慈倾心的地步,但真正看清花月影时,这一切悄然改变了。
愣了一会儿之后,唐慈不知抽了什么风,很流氓的把手放在了花月影的胸上,还捏了两把惊叫道“啊,原来你真的不是女孩子啊,第一次见到比我还漂亮的男生了。”
唐慈靠近花月影嬉笑着在花月影的耳边嗅了嗅拍拍手笑道,虽然她在故作大方但话里话外的情意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
“她怎么会这样?”
苏问心将冰冷了的牛奶从花月影手中拿开,将自己手中的热牛奶放到他手上,手指相碰,苏问心感到指尖一阵冰凉。
“哎呀,不好,今天早饭吃多了,脸比平常肥了。”唐慈从散乱的包中快速的翻找着,从角落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微微鼓起的脸哀叹道。
下午四点,花月影等在和苏问心约好的西餐厅,在等待过程中宁城十一月的天说变就变,窗外转眼间便乌云密布了。
远远的看到苏问心的到来,花月影站起来对服务员说:“麻烦给我一条干毛巾,一杯热牛奶。”
等到服务员来的时候,苏问心一头水的闯了进来,在他准备抖水时候一条干毛巾已经在他脸上帮他擦脸了。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啊。”刚一坐下唐慈就将湿毛巾收起,将花月影点的牛奶放在他的手上。
“怎么是热的。”花月影一拿到手里有点不高兴的对唐慈道。
“现在都十一月了,你还喝凉的,有病啊。”
见唐慈撅着小嘴不开心,苏问心连忙打圆场,并对花月影眨了一下眼睛,神色带着暧昧的笑了笑。
花月影勉强接过唐慈手中的牛奶,刚抿了一小口,额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苏问心看花月影实在喝不下,从他手中拿过热牛奶说“小花,看来你心里有问题啊,能喝冷的不能喝热的,我是学心理学的,要不给你做个心理治疗啊。”
正当苏问心不断的“撩拨”花月影和唐慈时,西餐厅楼梯蹬蹬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问心刚转头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一个拳头嗖的一下出现在他眼前。
“啪”正当苏问心还不知发生什么呆呆不动时,一双不大的手掌按住了那只拳头。
“邵北城,你干什么!”唐慈又气又急的拉开邵北城。
“我、我、我.......”邵北城低下头一连说了十几个我,口吃的他脸都涨红了,过来一分钟“我”终于结束,他开口道。
“这、这不是怕、怕、怕你被欺负嘛,现在、在、在坏人这么多。”
“邵北城,我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跟你拉钩的小女孩了,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我的朋友苏问心,而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他叫花月影。”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时过家家时说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法律不会承认一个六岁女孩做成承诺的法律效力的,就这样啦,要不要给你来杯热牛奶啊,这家热牛奶很暖心的。”
“他不是你男朋友啊。”邵北城指着苏问心惊道,苏问心耸了耸肩一脸无奈,脸上写满了“无妄之灾”四个字。
“那”刚说完一个字转过头来看到花月影的邵北城像只被掐着脖子的鸭子,后面的话硬生生的被掐断了。
邵北城长的高高壮壮的,虽然面容不是太帅,但也是有棱有角,一身发达的腱子肉走起路来胸口都在微微颤抖,他随时可以直接去选健美先生了。
而裸高一米七九苏问心在身高上和邵北城差不多,苏问心儿时不离头疼脑热,养成了在床上读书的爱好,书生气质很浓,星目剑眉而又嘴角带柔像是漫画里出现的邻家哥哥。
两人风格不同,但在邵北城心里两人综合评分差不多,自己不用怕他,他的经验告诉他女人都喜欢男人充满霸气充满男人味的样子,自己狠狠的揍这个小白脸一顿会让唐慈看清谁才能真正的保护他。
但看到花月影时,邵北城脸色一片惨白,他和苏问心已经是属于男人中的百分之五的帅哥等级了,但眼前的男人亦男亦女、雌雄难辨。
花月影已经不能用“帅”这个邵北城心中最骄傲的词了,虽然十八岁的年龄脸上还有未消退脸上的稚色,但颠倒众生的“美”已经冒出了尖尖的绿芽。
外表大汉、内里文青的邵北城甚至在花月影身上闻到了一种让他难以闻说的味道或是一种花香。
这个时候的他并不明白这种香味是什么,但他日后会明白的,有一种花开在人间却把人引入地狱。
这种花朵叫做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的地狱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