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奇遇，确实让陆宇惊讶了一下。
但他对师父这种宛若认命的话语，感到十分陌生。
这真是那个单人抵挡魔界大君，战至陨落仍不屈服的师尊吗？
“师父，您是说，我们的相遇都是被设计的？我们的存在都成了他们的棋子？”
陆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蒲悦真人摆了摆手，示意陆宇不要激动：“我一开始也觉得荒谬，可你不了解，你究竟在面对着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渡过前世的消沉，今世的他道心圆满，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自信。
如果可以，蒲悦真人不想打击他。
但盲目的自信和自大并无差别，任由陆宇那么闯进去，恐怕会被棋手弹指化作齑粉。
就算你从尤古多拉希尔那边，看到了天庭的影子。
但天庭，也不是最终的棋手啊……
“我们和魔界的战斗，一直处于下风，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但奇怪的是，魔界魔神众多，却始终未曾全力出手，否则地球文明早就危矣。”
“我一开始不明其中原因，只是认为魔界势力纠葛，外加空间壁障厚重，强者很难突破。”
“直到后来，我们的力量越发捉襟见肘。我想起儿时的奇遇，想要增强我们的力量，于是又回到了这里。”
蒲悦真人看向那雕像，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一次，我见到了仙人。”
“那仙人告诉我，魔界并非不能派出魔神，而是不敢。”
“他带我去了曾经的三十三天，在那里，我看到了很多。”
“一个雄踞古今的超凡文明，无数居于这世界顶端，无法抵抗的至强者。”
想起那时的所见所闻，蒲悦真人犹自内心激荡。
“我们如今视若珍宝的传承，不过是那时的大路货。”
“我们发展到现在的文明，就像原始人一样可笑。”
“天庭鼎盛时期，魔界根本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只是，天庭内部出了一些麻烦，仙神们被末法施展诡计，困在了天外。”
“这才让魔界逞凶，否则，只需天兵一到，魔界即刻俯首称臣。”
……
老道的话，陆宇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似乎……有点即视感？
“但是，天庭也在寻找破局的机会，只要……”
“只要给我打……呸，只要让您培养出一个精通九字真言奥秘的弟子，就能打开仙人留下的门户，接引仙神回归？”
陆宇打断了师父的话，脸上表情古怪。
尼玛，我说这话怎么听得那么耳熟，这不就是“我，秦始皇，打钱”的套路嘛！
我是天庭仙神，其实我没死。现在我们的力量被末法封印住，只要你培养一个精通九字真言的弟子，就能解封我们的力量，到时候我亲自出手为人类解决魔界危机，赐人类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老道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你怎么知道要开道门的？”
陆宇一巴掌拍脑门上，得，师父终究是老了，居然被这种鬼套路给骗了。
看到陆宇的反应，老道气得脸色通红：“你把我当成神志不清的老头子了？别人说两句话我就信？”
蒲悦真人当然没那么好忽悠。
没有给出好处，这个套路就连傻子都很难骗到。
但是——
如果天庭给了蒲悦真人拒绝不了的东西呢？
“你的几个师兄师姐，还算听话，不像你，老早就跑到国外去。”
“但他们的资质确实比你差了太多，怎么赶时间都不够用。”
“那个时候，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王乐这个蠢孩子又是个见不得同胞受难的，次次往死里折腾自己。”
“我心疼啊，但我又能怎么办？我们太缺时间了，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
“直到那次奇遇，仙人给了他们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
注意到陆宇古怪的眼神，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别用这眼神，我没老糊涂，不是骗局，是时间加速。”
“那可真是非同一般的伟力，超脱我想象的神通。他们只是在里面呆了一天，出来的时候，却说已经度过了百年。”
“自此之后，他们的神通、力量突飞猛进，不多时，各个都能独当一面。”
老道感慨着，越是回忆，就越是心惊于天庭的仙神手段。
“我们当时还在提防着天庭，一直没有彻底相信仙人的说辞。”
“一直到战争末尾，我们节节败退，已经几乎无路可走。”
“我又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
老道看向陆宇，一字一顿道：“我见到了魔界。”
……
场面寂静了三秒钟。
蒲悦真人想从陆宇脸上看到惊讶，看到疑惑，但这些表情，统统没有出现。
陆宇只是露出好奇的表情，等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老道按捺住疑惑，继续开口：“魔界并非是一个单纯的世界，它也是一个个体。仅仅是魔神，力量就远超我们能对抗的极限，魔界的伟力，更是让我们无法理解。”
“我们每一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但这个时候，魔界的主宰，却要和我们进行一场赌局。”
“一场名为末日轮盘的赌局。”
老道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陆宇帮他说出了剩下的部分：“你们感到魔界是不可战胜的，魔界最后的出场，更坚定了你们心中天庭的形象。”
“所以，你们成了天庭的代言人，为天庭督建末日轮盘。还和魔界提出了赌约，而我，就是那个被你们选中，进行赌局的人。”
许多事情变得清晰了。
但陆宇仍有一些疑惑。
“师父，天庭许给了你们什么条件，让你们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做事？”
师父和王乐的脾气差不多，一旦倔起来，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条件，师父和王乐恐怕就当场翻脸，宁死不屈了。
老道叹息了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只要我们能够培养出天庭需要的人才，天庭愿意给现在的人类文明再找一处栖息地。三十三天广袤无比，我们能找到立足之地。”
陆宇点了点头，问出下一个问题：“那师父……你们是怎么确信，自己能够培养出符合天庭条件的开门者呢？”
老道将视线看向那无字天书：“你或许不知道，王乐他们在末日轮盘里已经留下了自己的感悟。你如果死在这场大劫里，也会留下你的感悟。”
“末日轮盘会传递下去，后来者只要不被魔界杀死，在突破神阶时，就会获得前人的全部感悟，一代比一代更强。”
“直到出现符合天庭标准的人为止。”
老道看向陆宇：“这计划是我们几个一起敲定的。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毕竟一旦你知道太多，泄去了那股对抗魔界的念头，很可能道心崩溃，再无办法站起来。”
毕竟自己有过前科，这一点陆宇还是能理解的。
——有一说一，这次轮回最开始，如果让陆宇知道超脱者的存在，那他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按照他当时的性格，极有可能直接带着妹妹跑路，宇宙大逃亡计划，不再是口嗨。
陆宇犹豫了许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师父，如果打开道门的人会死，你们还会继续这个计划吗？”
老道手掌颤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与此同时，艰难却坚定地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会！”
“陆宇，你怨我也好，骂我也罢。但为了这个计划，我可以死，你的师兄可以死，你的师姐可以死，你，也可以死。”
他不去看陆宇的表情，这一番话说出，整个人似乎泄去了浑身气力，脸上皱纹都更深了些。
“没人是不能牺牲的，从我们站出来那一刻，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我们对不起你，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在未经过你同意的时候，将你拉入了这个必死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