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类别:言情小说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书名:正当梨花开满天涯
    虽然在金鹤面前说试试,但对于能不能选上这件事,孟宪抱的是随缘的态度。

    临走前金鹤说这件事还未正式公布,让她先保密,所以孟宪回去之后跟谁也没提,连小乔都没说。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中午刚过,就有人找上门了。

    第二天中午,孟宪结束排练之后就跟小乔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吃完之后正在水龙头下刷碗,恰巧碰到吴敏跟潘晓媛经过。本来相互之间都是不搭理的关系,没想到潘晓媛居然开口跟她说话了,她把自己的餐具交给一旁的吴敏,走过来,说:“孟宪,你有没有时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孟宪有些意外。自从上一次在后台亲眼目睹她被金鹤训斥之后,她有一阵子没见过潘晓媛了。摆在明面说的是家里母亲生病做手术,她请假回去照顾了,但私下里传的最多的是她怀孕了,回家打胎去了。对于这些小道消息,孟宪是不信的,毕竟在她看来,潘晓媛还不至于为了岳秋明那种人糊涂到这种地步。然而如今看她脸色明显不如以前红润,心里也有了一丝疑虑。如今她来找她,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是有什么事吗?”孟宪也没跟她太客气,反正无论如何在她那里都落不了好。

    潘晓媛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气势了,闻言只是说:“有事,咱们去那边儿说吧。”

    什么事儿还得避着人?孟宪反倒有些好奇了,她也把餐盘递给了小乔,嘱咐她先回去,然而跟着潘晓媛去了一个人少的角落。

    打量一下四周,孟宪正回目光,看着潘晓媛:“好了,说吧。”

    潘晓媛心里有一丝痛苦,没想到她也有求到孟宪的一天。然而为了自己的以后,她不得不忍下这个膈应,向孟宪开口。

    “孟宪,金老师有没有跟你提话剧选角的事儿?”

    孟宪一愣,下意识十分警惕。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她跟你提了。”潘晓媛没什么耐心的说,“你能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饶是清楚潘晓媛的为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孟宪还是被震撼了下。没想到,会有人理所当然到这种地步。

    抿抿唇,孟宪说:“这件事是金老师决定的,我没有权利决定让不让给谁。你想去,就自己去找金老师说。”

    谁说她没去?她就是去过了,知道不可能才来找的孟宪。

    潘晓媛挺直脊背,说:“我知道金老师一向偏向你,有什么机会也是先考虑到你。但这件事并不是金老师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她自己就拍板把这个机会给了你,是不是也太选人惟亲了?”

    孟宪气极反笑:“那就在队里举行一次选拔吧,但是晓媛,未必就是你。”

    “你——”潘晓媛气的脸都红了。任谁都知道,现在舞蹈队里跳的最好的就是孟宪,所以她说这话,摆明就是对自己的嘲笑和不屑。然而叫她就此放弃,却也是不能的。她跟岳秋明已经快要闹掰了,但目前的她还不想跟他分,有这么一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一旦抓住了,她很有可能就一跃而成为一个干部。到时候身份不同了,或许岳秋明的母亲就不会反对了。

    “你是不是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得意的?”潘晓媛冷着脸问。

    孟宪表情平静地反问:“有什么好得意的?”

    潘晓媛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得意的,她只是觉得,她应该很乐于看见自己现在这种没有着落的样子,就像她曾经看她那样。

    “你要是真想要公平,那就更不应该这样来找我了。”孟宪说,“去找队里反映吧。”

    “你好像还挺不在乎的。”潘晓媛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难道你不想要这个机会,也不贪图它带来的好处?”

    “想啊,现在想了。”孟宪笑笑,“但我也不怕竞争。”

    潘晓媛一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孟宪也不想再跟她争论下去了:“起风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决定吧。”

    回到宿舍,小乔凑上来,好奇地问潘晓媛找她什么事儿。

    孟宪想了想,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小乔一听也挺生气,她气孟宪跟她废话那么多,还说什么对内选拔。到手的好机会,凭什么还要扔出来让众人抢啊。

    孟宪却是一副不太想跟她争论的样子,在她看来,这是一件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的事。最后团里决定让谁去就让谁去,她绝对服从安排。

    小乔一听更上火了:“你当机会都是这样拱手送上门的呀?你要争取呀宪宪,这可是在全军面前露脸的机会,错过这个下一个你去哪里找呀?你不还在准备军艺的考试吗?到时候你不用考都争着有人要你。”

    “我知道。”孟宪失笑,“我当然会去争取,但决定权到底不在我手里,所以我说这事儿随缘。”

    小乔眼珠子转了转:“要不,你去找找首长?这事儿他一定有办法。”

    孟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干嘛要找他呀,我又不是非去不可。”撇了下嘴,她说,“我不想拿这些小事儿麻烦他。”

    小乔也没辙了:“哎,你个死脑筋。”

    孟宪低头不语。

    经过潘晓媛这么一搅和,这事儿确实有些伤脑筋了。知道自己可能到手的机会被人觊觎着,那就得提防着点儿。不过事后想想,潘晓媛也搅不起多大的风浪,最起码还有金老师这一关在,于是便放心了一些。

    转眼,到了周末,孟宪起早回了趟家。

    母亲田茯苓看见她,免不了又是心疼她瘦了。抱怨文工团里工作忙,让她这么长时间不着家。孟宪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她心里清楚,好几次能回家的机会,她能用来跟周幼棠见面了。

    父亲孟新凯正在家里长吁短叹着。这几天军委发文规定,要求军及以下单位不准再进行一切经商活动,将工厂和企业交还地方,为此有不少人跑来他们后勤部反映情况,大吐苦水的,弄的所有人都头疼不已,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理解归理解,但上头的命令还是得执行……

    看着他家闺女了,孟新凯更发愁了。原是想送到部队上去,当几年兵找个差不多的人嫁了的,却不想来了一个周明明,闹出了那么一桩大丑事。现在军区里知道这件事的谁不忌讳?想找个部队子弟有些难了,就算本人喜欢,家里也不一定答应。只好将范围扩大到地方上的合适人家,托熟人介绍了几家,竟没一个合适的。不是长得不好,就是工作不好。本想有个好的再跟女儿磨的,现在也只好搁置了。看到女儿日渐消瘦的脸庞,孟新凯有些后悔了,当初哪根筋搭错了,非要送女儿去当兵。

    孟宪不知父亲所想,只顾着吃母亲亲手做的早饭了。嫩嫩的豆花,浇上卤汁,撒一些刚熬好的辣椒油,搅拌好吃一口进去,从嗓子眼舒坦到了胃里。田茯苓看她吃的香,不由笑了。

    “这次回来住几天?周日走?”

    孟宪摇了摇头:“我是回来送东西的,下午就走。”

    “干嘛去呀,周末还不让休息两天呀?”

    孟宪又摇摇头:“是我自己的事儿,周末跟战友约好了要出去。”

    田茯苓叹一口气:“正儿八经的家,现在倒像是旅馆了。”

    孟宪心虚地叫了她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姐,带我一起去吧,反正周末我也没事儿。”桌对面的孟子言突然说道,还眨了眨眼。

    孟宪才不搭他的茬:“你在家好好做作业吧,下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孟子言撇撇嘴。

    田茯苓也点点他的脑瓜:“就想着玩儿,都快期末考试了,哪儿也不许去。”

    孟子言觉得自己真委屈。他那哪儿是去玩儿啊,他是去替她看着他姐去了!哼!

    午后,孟宪小憩了片刻,便换了身便装出门了。

    孟新凯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孟宪犹豫了下,走过去边换鞋边问:“爸,你怎么不睡一觉。”往常这个时候父亲的呼噜正打的响亮呢。

    孟新凯看着女儿,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孟宪觉得有点奇怪,但此刻心里也有事,便也没再多问,背上包就出门了,没有注意到父亲深深忧虑着的眼神。

    此时此刻,外头日光正盛。照在人身上,和着春风,有种麻麻的舒适感。孟宪在家门口坐上了一趟公交,过了七站地后,下车,步行数百米,到了东湖公园。环顾了眼四周,她迈步进了公园大门。

    正值周末,到了中午公园的人也不少。孟宪放慢了脚步,信步走在公园的羊肠小径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湖边。想找一个没人的长椅坐下,然而放眼看去,哪条长椅上都有人。孟宪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天周幼棠坐的那条长椅边上。

    一个年轻的女性带着一个小女孩儿正在这里玩耍,通过言语间的亲昵能看出来是一对母女。孟宪走上前,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安静地看着这母女俩。小姑娘正跟妈妈撒娇要糖吃,妈妈说吃糖会长虫牙,长了虫牙就不能吃其他好吃的了,要小姑娘自己选择。小姑娘被难住了,一会儿吃糖糖,一会儿不要虫牙。妈妈被孩子的可爱给逗乐了,回过头,和孟宪相视一笑。

    过了没多久,母女俩个还未讨论好究竟要不要吃糖,就有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抱过孩子,和女人并肩走远了。孟宪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很久,才转过头来,看着湖面。

    稍稍有些无聊,不免就想起上次在这里见到周幼棠的情景,那时他身边围了一堆孩子,而现在这里除了她,就再也没别人。孟宪只好从草地里抓几颗小石子,一个一个往湖里投去,几乎激不起一丝涟漪。不免觉得无趣,孟宪决心找一些大一点的石子来。这次她走的稍微远了一些,把找到的石子都捧在了手里,起身的一刹那有风吹过来,差点儿迷了她的眼。不愿丢弃手中的石子,孟宪站在那里,紧闭着眼睛忍了一会儿,等风过去,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斜坡上的周幼棠。

    一时间,孟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不相信周幼棠会出现在这里,而是不相信,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身体的第一反应——孟宪将手中的石子扔到了一旁。看着那堆被她丢弃的石子,孟宪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周幼棠眯眼看着孟宪。

    他把她叫来这个地方约会,这小姑娘却已经无聊地开始往湖里投石子了。怎么着也算是第一次正经约会吧,这头开的还有点意思。

    他走过去,瞥了脚下的石子一眼,又抬起头看孟宪。慢慢的,居然笑了。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不知为何,那让孟宪浑身上下紧绷成一根弦儿的紧张,忽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