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见一见夜岚。”飞遥不相信,不相信之前的种种在短短几个月就变了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去问问清楚。”
飞遥之前在内心组建起的理智高墙,似乎在一丝丝瓦解。
露华殿内,夜曦坐在矮凳上,对着夜岚说出一件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了感谢哥哥帮我治病,我要送哥哥一份大礼。”
“你我本就是兄弟,何须这些。”夜岚依旧面无表情。
“哥哥莫急,听我说来。”对于夜岚的不敢兴趣,夜曦也不生气,“我找到的是,你忘记的那个人,你忘记了她,可她并没有忘记你。”
一双白色的精美丝绣鞋刚准备踏入露华殿,却又收了回来。
“当真?”夜岚将手中把玩的红玉放下,仔细看着夜曦的脸,想从他的表情看一看,他有没有骗自己。
“哥哥若不信,为何不随我去看一看呢?”夜曦胸有成竹。
“好,明日就去。”
“我也要去!”飞遥终是没有忍住,冲了进去,大殿之中,夜岚脸上生出一丝厌恶,而夜曦,嘴角微扬。
“不准。”夜岚抬手,“夏狄,你最近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夏狄匆匆从外面进来,面露难色,这一次,飞遥没有体谅他,“我要去。”
这还是她第二次这么跟夜岚说这话,而这一次,夜岚的态度却大不相同,“无理取闹。”
“既然嫂嫂要去,就让她去罢。”在一旁的夜曦,插了句嘴。
自己的弟弟开口,夜岚不再多语,就吩咐了句,“明天莫要传的太华丽。”这一句,比之前那些无理取闹和漠视都要伤人,就好像自己是昨天才入了这泰华王城,而不是一个与他已经相处一年的泰华王妃。
翌日一早,飞遥穿着一身水蓝色常服在通往外面的路边等候,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站在这里,夜岚怕是不会带上她。
飞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她就是想看一看,那个让夜岚牵肠挂肚,要为她夺取王位。
在夜岚的吩咐下,飞遥与夜曦同坐一个马车,而他自己在,则独自坐在最大的马车里。一路无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车队在依山傍水的山水处停了下来,一会有人来报,说前面马车走不了了,要步行过去。
众人刚刚下车,夜岚就开了口,“王妃就不要去了罢。”
“王上是怕我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么?”飞遥冷笑。
夜岚不再多言,任由她跟在后面,只是一会,一个破旧不堪的木屋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是这里了。”夜曦道。
“有人吗?”有侍卫喊道。
不多时,木屋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蓝绿色棉质常服的女子迈了出来,她似乎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夜岚,先是一愣,下一秒,眼泪就夺眶而出。“夫君,你让浣娘好等呀。”
夜岚心中似有一动,几步上前,一把抱住眼前这可人儿,安抚,“浣娘,是本王让你受苦了。”
一时间,飞遥有些恍惚,自己分明应该十分厌恶这女子,及时不是如此,也喜欢不起来,可是当看见这个浣娘梨花带雨的表□□,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甚至也想上去抱她一抱,这样的女子,怕是谁都讨厌不起来吧。
“夫君,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空等的,我信你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浣娘在夜岚怀中说道,声音温婉动人。
“本王被先王欺骗服了一种药,一时间忘记了你,若不是夜曦找到你,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夜岚解释。
“忘了?”浣娘抬头,望着夜岚的脸,“没关系,我会把之前的事情都一一说给你听的。”
之后,浣娘缓缓说道,“十一年前,你被九尾狐的狐火所伤,被我救下,当时你并未告诉我你的身份……”她后面再说的事情,飞遥没有听清。
夜岚十一年前也被狐火所伤?可是那一夜,她明明看见他的每一寸肌肤光滑无痕,毫无被伤的样子。
“你也曾被狐火所伤?”飞遥站在原地,所有的事情在她大脑里飞快的思索,她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如果夜岚是承昔,那么时间是完全对的上的,南渊曾说真相也许会毁掉我的生活,如果那封信不是白纸,那么写的,会不会是承昔是夜岚这件事情呢。
“本王似乎记得有此事。”夜岚这句话,像是在同浣娘说,也好像是在跟飞遥说。
这个回答,仿佛让飞遥获得了极大的勇气,“你是承昔对不对。”飞遥一步上去抓住夜岚的胳膊,如果你是,你怀里的人该是我,而不是她。
夜岚望着她,先是一愣,马上又换上冷漠的表情,向人群喊道,“把这个疯女人带走。”
“是!”几个侍卫过来,不由分说的将飞遥拖去后面,而夜岚怀里的美人微微抬头,望着被带下去的飞遥,目光中带着一丝狡黠。
看见飞遥被带走,夜曦马上说道:“恭喜哥哥寻回美人。”
泰华王城。
飞遥被禁足在后城,而浣娘,则日日睡在露华殿,其中事情,大家都明白的很。
即使如此,飞遥也一滴眼泪没有,她只是痴痴的站在后城的梨园荷花池旁,望着满眼池水发呆。
“更深露重,王妃回去吧。”秋月拿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飞遥身后喊着。
“王妃?我哪里还是什么王妃?”飞遥想起,自己起初来这里,是为了戎珍国,而如今,戎珍国已经归了泰华,那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回去罢。”飞遥接过秋月手中的披风,正要往回走,却撞见一对璧人,
“王上。”秋月连忙行礼,而飞遥却站着不动。
夜岚倒也不介意,他甚至像是没有看见飞遥一般,一双眼睛都在浣娘身上,满目温柔。
他也曾这样看过我。
飞遥望着两个人,苦笑,“王上,不曾记得对我说过的话了么?”也许,他记得,也许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不过逢场作戏,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夜岚说话时,头也未抬。
这句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飞遥的心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血流成河。
“你说,你夜岚,今生今世,永不负我。”飞遥用非常轻的声音说道,忍了这些时日的眼泪,终于没能受住这次致命打击。
誓言犹在耳,君侧人非昨。
“妖怪!”秋月终于也是沉不住气,狠狠地抓住浣娘的胳膊,要把她从夜岚的怀抱里拉出来,“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曾经王上那么爱王妃,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干什么!”夜岚护佳人心切,一抬手,欲将秋月狠狠击出,飞遥一急,整个人都挡在了秋月身前。
那一下,狠狠地打在了飞遥的后背上,飞遥与秋月两人一起,飞出有一米多远。而这一下对飞遥来说,心里的疼痛远远大过于身体的疼痛,只是拉了一下,夜岚就这样,他曾经对我,也没有这么上心过罢。
翌日傍晚,夜岚早早就回了露华殿,这些时日,他一直如此,飞遥独自一人来到露华殿外,被几个侍卫挡了下来。
“我要见王上。”飞遥道。
“王上说,晚上谁也不见。”侍卫道,这语气与当年夏狄那时有些相似,只是以前是为了国事,而现在……
“让她进来罢。”说话的是陈竹,她对夜岚的行为也是颇为不解,飞遥刚离开时,夜岚分明是心心念念希望盼着她早日归来,没多久,却不再如之前那样,但是也时常问起王妃走了多久了,再后来夜曦回来了,飞遥没回来,夜岚却不闻不问。
“谢谢姑姑。”飞遥谢过陈竹。
“不必,王妃,你我同为女人,我也十分同情你。”陈竹握了握飞遥的手,无奈的摇头。
此时,夜岚将只穿了件纱衣的浣娘搂在怀里,二人正在窃窃私语,看见飞遥进来,马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你来做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飞遥道。
“说罢。”夜岚头也不偏,用舌头玩弄着浣娘的耳根,画面不堪入目。
他何时变成了一个这样的人?“让她出去,我要与你单独说。”
夜岚不语。
“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飞遥又道,像是在祈求。
夜岚似乎明白了飞遥要做什么,双手一松,浣娘也识趣的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裹了件衣服才出去。
“说吧。”夜岚这才正过身子,打量了一下穿着朴素的飞遥,也是愣了一愣。
“我愿意将王妃的位置让出来给她。”飞遥道。
“好,说条件吧。”夜岚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飞遥肯定是来跟他谈条件的。
“一,请保证戎珍的百姓安居乐业,远离战争之苦。”
“戎珍现在是我泰华的城池,这是自然。”
“二,不得为难于秋叶和楚贞贞,要让他们继续留在遥芳楼里,俸禄照发,等秋月到了年龄,让她二人一同出城。”
“她们现在想出去也可以。”这两个人,夜岚对她们并无感觉,想怎么样,都可以。
“三,我要五千大钱。”钱,泰华自然有的是,这些钱对他夜岚来说,并不是大数目。
“给你八千。”夜岚歪坐,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淡然的女子,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了解她。
“谢王上。”飞遥叩谢。
“准备什么时候走?”自己后城要走一个人,夜岚还是要过问的。
“王上就这么迫不及待么?我今晚就走。”飞遥冷笑。
“好。”
这个好字,也许是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个字。
回去之后,飞遥拿了八千大钱的银票,将其中两千分别给了秋月和楚贞贞,剩下的六千自己留着,然后收拾了一下衣物,除了两件常服外,把那件白兰提花金锦衣裙也装了起来,以及被她遗忘许久的匕首,还有北邙国送的骨簪。
除了这些,别的,她一件也不愿意拿。
当夜,飞遥独自出城,刚走到王城外,突然一抹红衣飘至眼前,来者竟然是浣娘。
“怎么,你是要来送一送我么?”飞遥看出来,这个浣娘并不是外人所看见的那般样子,就凭她刚才悄无声息的落下,就可看出轻功上乘,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管。
“你恨我么?”红衣月色下的浣娘,与白日所见到的完全不同,反而有种勾人心魄的妖冶。
“不恨。”飞遥摇了摇头。
浣娘呵呵一笑,笑容妩媚动人,“你快走罢,这里的人不稀罕你,自是有人稀罕你。”说罢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随后而来的,是夏狄,他明显看见了浣娘,开口便问:“她与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恨她么。”飞遥照实回答。
夏狄未多说话,只是安慰一下飞遥,“我也不知王上为何会如此,总之,王妃你多珍重吧。”
夏狄走后,飞遥转头看了看这高大的泰华王城,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凄凉,我这算不算国破家亡?
天色已晚,飞遥找了个客栈先住下,打算明天再考虑去哪这个问题,这天下国家众多,大小国加起来有十二个,如今戎珍归顺泰华,那么就有十一个,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