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转头看见飞遥坐在床上,惊讶道:“王妃,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诉王上。”
几个宫人听见王妃醒了,都纷纷进来伺候。
当夏狄告诉正在与北邙国使者见面的夜岚,飞遥醒了时。夜岚心中不快,自己守了她七天,她都没醒,怎么这刚走开不到一个时辰,人就醒了?
自飞遥醒后,夜岚却再也未踏入遥芳楼半步,任秋月如何声情并茂的描述在飞遥昏迷那几日里,夜岚是如何担心,甚至连朝都不上了;飞遥都没有任何表情,南渊同秋月都这么说,她肯定是信的,但是她不明白,为何自己醒了夜岚又不来了?
第二日午间,南渊例行来为飞遥诊脉。
看见他进来,秋月投去奇怪的眼神:“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不曾来过遥芳楼。”南渊说话时压了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飞遥斜着身子坐在床榻上,没有抬头说了声:“秋月,你去帮我拿些新来的秋茶吧”
“哦。”秋月性子单纯,并未多想,应了声就走了。
见秋月出去,飞遥对南渊说:“你这忙我怕是帮不了你了,夜岚自我醒了到现在都不曾来过。”语气中带着低落。
“王妃莫急,虽然王上不来,但他的贴身侍卫夏狄一个时辰就会来一次的。”南渊一边诊脉一边说。
“是么……”飞遥心中多少有些触动,“你是太医院的人,知道的倒挺多。”
南渊一笑,“我每天闲的要命,所以没事就出来转转,偶然看见的罢了”他长得本来就比寻常男子柔和些,这一笑,颇有倾城之媚感。
飞遥始终未见过夜岚,若不是南渊与秋月作证,自己都不敢相信夜岚还关心着自己。
又是七日,飞遥的病已经痊愈,不用每日再喝汤药了,又赶上了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秋月才“允许”她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泰华的后城建的是极好的,先王在世时却是热闹非凡的,泰华先王光夫人都十好几个,所以后城亭台楼阁就不少,再加上里里外外的花园,石子路,各有风姿,只是现在冷清了,有些成了宫人住的地方,有些便成了幽院。
由秋月带路,二人大约转了34个院落,就被催着往回走了,秋月本是担心飞遥大病初愈,不能太过劳累,却不知道飞遥病早就好了,只是药被南渊动了手脚,多睡了几天罢了。
回来时,离遥芳楼大约还有数十米,秋月跟在飞遥后面,转过一个花丛,夜岚深衣金冠,独自立于花木间,望着遥芳楼的方向出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从飞遥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侧面,觉得好看极了,也像极了承昔。
也许是昏迷的时间太长,飞遥再次见到夜岚时,对他的长相越发模糊了起来,心里只觉得他长得像承昔。
再联想到南渊知道承昔的事情,这让飞遥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也许,承昔是夜岚兄弟中的一人?
秋月见机转身又逃掉了。
剩下的二人之间只隔着几步,秋月掠过花丛时惊动了夜岚,他转过头来,看见飞遥站在自己身后,一身素衣,面色微红,略微有些诧异,淡言道:“王妃大病初愈要注意身体。”
飞遥微微行礼,“多谢王上关心。”
两句之后,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本王就是随便看看,这就回去了。”夜岚心里想着要多关心几句,缓和那早在落玉轩门口遇见的尴尬,虽然君王临幸妻妾本是正常的事,但这事如果并非本意,那就另当别论了,夜岚与何音仙,便是如此。
但一开口,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口是心非。
“好的……”飞遥的声音有些轻,她心里想着夜岚与承昔也许真的是有关系的,有些走神,“王上兄弟众多,是否有少年离家的?或者因面疾带着面具的?”
许是想的太多,飞遥终是问出了关于承昔的事情,她看来,夜岚既不喜欢自己,应该不会在意自己问这些,更何况,承昔只是自己的侍卫。
“为何问这些?”夜岚微微侧目,神情中似乎有些不满。
这让飞遥有些意外,“只是我以前有个侍卫,长得……长得有点像夜曦。”她本想说长得有点像夜岚,却又怕他生气,只得说长得像夜曦,其实承昔与夜曦完全不像,与夜岚十分里却像了八分。
“这样吗?”夜岚第一次把飞遥从夜曦那送回时,她在梦中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他问的会是这个人吗?夜岚忐忑。
“我就是随口一问,如果没有,就算了。”夜岚说话看似随意,表情却十分凝重,这让飞遥有些紧张。
夜岚望着飞遥略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向前走了几步,贴近问:“他对你很重要吗?”
飞遥不语,如果换做以前,定然是会坚定的说是,如今,她却有些犹豫,或者是说,有一些在乎夜岚的情绪?
看来是重要的。夜岚帮她回答了,他可以感受到,这个人,对飞遥非常重要,重要到,他有一点点,甚至比一点点多一些的嫉妒。
“夜曦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子长大,其他都夭折了。”夜岚回道,这是实情,夜曦的母亲15岁就嫁给泰华先王,20岁病逝,这期间有过三次孩子,只有夜曦一个顺利生了下来。
“那王上呢?”既然问了,飞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就问到底吧,正巧自己有个很好的幌子。
“我?”
“前些日子去山海集,有个店铺老板长得和王上有几分相似。”虽然那个贺炎烛也和夜岚长的相似,同时也有些像承昔,但飞遥可以感觉到,他不是承昔,反而夜岚,很像。
“夏狄给我说了,我正在派人查他的身份。”夜岚道,自从上次夏狄说后,他就有去查了贺炎烛的身份,不过目前还没看出什么端倪。
飞遥没有再说什么,借口说要去找找秋月,匆匆离开,剩下夜岚一人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暗自问,如果你找到他是不是就会离开这里?
夜岚离开后城后又径直去了霜华殿,身为君王,总是有满满的奏本需要他看,在飞遥来泰华国以前,他每日都呆在霜华殿里,有时甚至在这里过夜。
来到霜华殿时,林轩之已经在那里候着了,看见他,夜岚问了句,“轩之,我们这王城里有过带面具的人吗?”
林轩之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问愣了,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未曾见过。”
这个回答也是夜岚意料之中。他望着眼前被整理好的奏本发呆,“本王印象里似乎有那么一个面具,有那么一个人。”
印象里,似乎有一个人说
“你别难过,我找最好的工匠给你打个面具。”
“你看,好看吗,这个图案是我亲自设计的呢。”
然后她将面具交给一个人……
想到这里,夜岚突然觉得疼痛欲裂,眼前突然有些许片段闪过,是一团黑火,葱段般的手指,天真烂漫的笑容,娇小的身影在花丛绿树间,一时之间觉得天昏地暗。
再醒来时,身边是太医院的管事罗简衣与陈竹说,“王上身体一向好,这次突然晕倒怕是劳累过度,这几日要多注意休息。”
陈竹是露华殿里的宫人总管,平时安排夜岚的衣食起居,也算是泰华王城的老人了,因为她做事做人一直很本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很清楚,所以她是少数几个夜岚王登基后没被换掉的宫人之一。
见夜岚醒来,陈竹带着几个宫人跪了过来,“王上,感觉如何。”有人端来一晚汤羹候着。
不多时,飞遥带着秋月也出现在露华殿内。
叫她来是陈竹的意思,她跟了夜岚王多年,虽然未见过两位夫人,但王上心里偏哪个多一些,她还是看的出的。
“刚不是还好好的么?”飞遥请过安凑到床榻前,宫人们见她来也都纷纷散去两旁。
看见飞遥还穿着与早上相同的衣服,想必是听见自己病了未换衣服就匆匆赶来,裙角还有些尘土,夜岚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怎么还笑?不能是装病骗我来吧?”飞遥低声说,怀疑王上装病这事当然不能让别人听见。
“不是,就是刚才想到些以前的事情,突然头疼起来。”夜岚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刚才的疼痛来的太突然,让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是关于‘她’么?”其实是多此一问,夜岚对于过去的执着估计只有那个人了。
提到那个人,两个人都沉默了,飞遥心中泛起忧伤,却极力隐藏,“会想起来的。”夜岚明明已经说过自己不执着了,却还是会想,飞遥并不怪他,如果是自己,自己也不希望失去那么一段记忆吧。
为了不影响夜岚休息,飞遥呆了片刻就出来了,心思烦乱,又不敢去梨园,怕自己想起那晚的事,会再次陷入混乱,她总想找夜岚问个究竟,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年龄再去任性实在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