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停了。
孔阳推开窗户,看着千里冰封的江山,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若天下之剩一种颜色,她会不会,就不再被浮华所遮蔽。
孔阳喝着粥,她怕人发现她的女儿身,所以不喜欢人进她的房间。
一般喝完的锅碗瓢盆她直接从二楼甩出去,反正是铁的也不会坏,反正万马会定时接。
孔阳又顺手把吃完的锅往外一甩,只听“哐–”得一声,孔阳一惊,她听了太多次锅碗着地的声音,这次,着的应该不是地,而是人头。
孔阳赶紧伸长脖子往外一瞧,只见雪地里站着个单薄的少年,十七岁左右,浑身雪白,连睫毛上也沾上了雪花,整个人与天地连成了一个颜色。
“不好意思。”孔阳尴尬一笑,这人教养真好,被砸到连坑都不吭一声。
少年儒雅一笑,像一块超级嫩软的豆腐心:“没事。”
他眼睛很吸引人,像光一般。
没事,你头上在飚血啊。
孔阳赶紧提起药箱,从二楼冲了下来。
领路的老太监阴阳怪气道:“王公子实在抱歉,忘了跟您说了,世子喜欢往外乱扔东西,您得离他屋子远一点。”
孔阳很生气,什么叫她爱乱扔东西,搞得她跟山霸王一样,她就是懒点而已!
“哦。”王公子取出袖中帕子,往头上压着。
动作十分淡然,好像一点都不痛。
一阵风吹来,孔阳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应该是少年的。
孔阳浑身一颤,像刚揉好的油条突然进了锅里,整个血液都膨胀起来。
他,就是?
传说中的王公子?
王伯安,兵部尚书之子,往上翻十八代都是干净的,像白天。
而她孔阳,往上翻多少代都是污浊的,像黑暗。
所有人都爱王伯安,那个所有人也包括孔阳。
所有人都恨孔阳,那个所有人也包括伯安。
孔阳十五岁时看过一幅画,画上一个少年,穿着雪白的衣衫,在竹林里弹琴,他的眼睛像光一般。
孔阳好奇问千军,这个小孩是谁?
“那是王伯安画的自画像。”
王伯安。
从此就有了一个像光一样的少年,印在一个情窦初开少女的心里。
王伯安看了眼满脸愧色的孔阳,她一身绿,再配上黝黑的脸,像根沾满泥土并且春意盎然的葱。
“我给你包扎。”孔阳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将药箱全打翻了出来。
“不用了。”伯安礼貌一笑,然后朝太子内殿走去。
他是民间歌颂的神医,所以太子特地请他过来,清理身上的余毒。
孔阳感觉魂都被王公子勾走了,刚才那个老太监真过分,竟然当着伯安的面说她爱乱扔东西。
她哪里有爱乱扔东西,哪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