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他们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总能注意到很多大人们忽略的事情。天佑对君氏夫妇说:“爷爷奶奶,我有办法让爸爸把妈妈给追回来。”
也不是黎婉不信,而是天佑实在太小了,大人的世界他又能懂些什么?
茶水间里君煜跟黎婉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正朝他们走来的天佑。当黎婉察觉天佑有意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时,她赶紧蹲下身子接住了他。
“奶奶,你是不是很想让爸爸重新开心起来?”天佑问。
黎婉点头,将信将疑的问,“天佑,你有什办法可以告诉奶奶吗?”
天佑附身到黎婉耳旁,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只听黎婉说:“好,跟奶奶去厨房。”
黎婉拉着天佑的手走出茶水间,厨房里她按照小家伙的要求准备做玫瑰糕所要用到的食材,“天佑,你确定我们这样做就能够让你爸爸跟妈妈和好如初?”
天佑很爱君凌跟尹凝络,当然希望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所以小家伙就对黎婉说:“奶奶,您就放心吧,以前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妈妈就会给我跟爸爸做玫瑰糕,每一次吃,爸爸都会很高兴。”
黎婉在一旁听着,鼻头一酸,眼里竟生出泪意来,有关于玫瑰糕背后的故事她曾经对尹凝络说过,玫瑰糕原来是她向君煜表达爱意的媒介,后来有了君凌,他们家吃玫瑰糕的习惯仍然没有变,黎婉在爱情的定义上,赋予了玫瑰糕新的意义,那就是一家人在一起,永远幸福甜蜜。
天佑看到黎婉在哭,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奶奶不要哭!”似是误解了黎婉的意思,以为她是因为伤心才哭的,于是宽慰她道:“奶奶,妈妈告诉我玫瑰糕是跟您一起学的,她说,她想要像您一样,通过亲手制作玫瑰糕来传递对爸爸的爱意,还说我们一家人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
天佑的一席话让黎婉重新看到了希望,眼前模糊的实现变得清明,她转身望着天佑,似是想再一次确认,“天佑,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奶奶。”天佑说。
“好,奶奶这就做玫瑰糕,咱们一起努力让爸爸跟妈妈不分开。”
玫瑰糕做好后,黎婉把它装盘交给天佑,再让天佑给君凌端上去。儿子的脾气她了解,若是她直接上去盘问,君凌必定什么都不会说,但是天佑就不一样了,这孩子毕竟在君凌跟尹凝络身边生活过,跟他们的关系很亲,如果天佑提出要妈妈的话,想必君凌是不会拒绝的。如果能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开,或许一切就都好办多了。
二楼观景台,天佑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玫瑰糕走到君凌身边,抬头望着他,“爸爸,奶奶做了玫瑰糕给你,尝一块吧!”
君凌转身看着儿子,薄唇上浮现一抹微笑,蹲下身跟儿子平视,漆黑的眸子散着柔和的光,抬手摸他的头,“天佑,你长高了!”
天佑从盘子里挑了一块玫瑰糕放到君凌的嘴边,“爸爸尝一块。”
君凌垂眸看着那块色泽诱人的玫瑰糕,神色一暗,看到玫瑰糕他就会不由得想起张雨曦来,想起她娉婷的身影在厨房里做玫瑰糕的模样……回忆结束,虽然他现在并不饿,但此刻终归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君凌不忍心拒绝,应了下来,“好,爸爸尝。”
观景台上划出一个休息区,平时要是累了就可以到休息区里面休息,吃吃点心,喝喝茶什么的,修身养性的同时心情也是好的。
君凌把儿子抱在腿上,一起吃玫瑰糕,一起嬉戏玩闹。
君凌会问他,比如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有没有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跟幼儿园的小朋友相处的怎么样?在学校里都学到了些什么?
“爸爸,你问的太多了,我都答不上来了。”小家伙抱怨。
君凌笑,似乎真的有点多。他抱着他,打趣:“那天佑就一个一个回答吧,我们先来第一个问题,爸爸不在你身边,你有没有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按时吃饭、睡觉、星期天,家教老师来给天佑上课的时候,她教你的东西你都掌握了吗?”
别看君凌远在b市,不能就近照顾天佑,但是他对他的生活状况却是很上心,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打电话到家里询问天佑的状况。所以这孩子平时心性如何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现在他想听小家伙亲口告诉他,一来父子俩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怕与他之间难免会有些生疏,找些话多跟他交流交流也好。二来,则是君凌藏有私心,好像现在愿意跟他真心以对的人只剩下怀里的小家伙了。
附身吻了吻,小家伙的头顶,便听见小家伙说:“爸爸,我听你的话好好孝顺爷爷奶奶,他们很喜欢我,虽然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但是爷爷奶奶还是很愿意把我像亲孙儿一样对待,天佑很喜欢他们。”
“哦,是吗?”君凌淡笑,眼眸中却有一抹苦涩,或许亲生父母早逝的缘故,天佑的心理承受度要比同龄的孩子脆弱的多。他能在他面前装的很坚强,但一个人面对的时候,怕就不能这样轻松了。他把孩子抱紧了,下颚抵在他的头顶,近距离时,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在那个地方,他在跟天佑道歉:对不起,孩子,我曾答应过你的父母要好好照顾你,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没有把你送到孤儿院,而是让你在我身旁长大,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呢?这个话题仿佛沉重了些,被君凌揭过,清了清嗓子:“那第二个问题,跟幼儿园的小朋友相处的好吗?”
“恩。”
君凌:“那学校里的功课跟的上吗?”
天佑:“恩。”
君凌:“……”
父子两没有再对话,因为君凌感觉越到后来,孩子的情绪就越低落。还没等他询问原因,天佑就先转过身勾着他的脖子,小身子紧贴在他怀里,有些难过的开口:“爸爸,请你不要放弃尹妈妈不好,你答应过,你、我尹姐姐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的!”07年君凌把天佑从孤儿院接回自己身边,当时君凌告诉小家伙,尹凝络就是他的未婚妻,将来他们三个要一起生活。
对于天佑,君凌并不是有意疏忽,只是正西跟欣儿双双殉情发生的太突然,事后不久,德国分公司那边又出现状况,当时的情况,君凌实在不适合照顾一个孩子。06年回国出海游玩时发现了坠海的张雨曦,并把她救下。在那之后,他又带着雨曦进行了长达一年半的复健工作,雨曦康复之后,他的情况也基本稳定,如果不是她夜间做恶梦,他不知道孩子竟能影响她如此深,后来为了弥补她心头的缺憾,君凌将天佑从孤儿院里接了出来,此举既让雨曦心念安定,又让天佑有了一个正常的家庭,可谓一举两得。
提到尹凝络,君凌的一颗心完完全全的沉了下去,他又怎么舍得真的跟雨曦分手,他将她视为全部,可是雨曦并不爱他啊。如果他一定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跟雨曦一直纠缠下去,那不是爱她,是在折磨她。他不能。
“天佑你听我说,以后不能再叫尹凝络妈妈了,因为她家在b市,她有自己的幸福要去追寻,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打扰她了好吗?”因为担心儿子会接受不了,所以放柔了声音一点一点的渗透影响他。
“妈妈这样说的?”小天佑就像个大人一样问他,在君凌诧异的时间里,天佑往桌子上的玫瑰糕看了一眼,“爸爸,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她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给我们做玫瑰糕吃。她说在奶奶这里听说了玫瑰糕的故事,希望她能跟爸爸像爷爷跟奶奶一样幸福一辈子。妈妈那么善良所以她不会撒谎。你不知道,她每一次在做玫瑰糕的时候笑得有多甜。如果妈妈不爱爸爸,为什么还要做玫瑰糕?爸爸,其实你也是爱妈妈的对不对?幼儿园的老师说小朋友之间要谦逊礼让,可是幸福是不能让的。爸爸要是把妈妈让给了别人,妈妈知道了一定很伤心的。”
君天佑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解开了君凌一直以来都无法逾越的心理鸿沟。他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明白,幸福是需要争取的,是不能让的。
君凌终于开心的笑了,宛如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一样,捧起儿子的小脸大大的‘啵’了一口,站起身将儿子举起来,激动的唤着小家伙的名字:“天佑,爸爸的好天佑。”阳光暖了父子俩的笑声,楼下君煜夫妻抬头看着二楼观景台,君煜揽着妻子的腰,心里却是有顾忌,他不由得在想,当初妥协让君凌跟张雨曦在一起到底是对是错?
“还是这个小家伙有办法!”
就在君煜为儿子将来忧心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妻子欢快的声音,君煜转身看着妻子,想必妻子心里巴不得希望君凌跟张雨曦在一起。
是啊,谁叫儿子别家的女孩不要,就在张雨曦身上死心眼呢?
“走吧,老婆,咱们继续去茶水间喝茶谈人生!”君煜在黎婉的眼神还沉浸在二楼观景台上嬉闹的两父子身上时,已揽过她的肩,把她往茶水间里带。
黎婉行动受控制,便忍不住跟君煜发牢骚:“哎呀你这人,也不让我多看一会儿。”儿子好不容易不用闷闷不乐,黎婉心头正高兴,没想到君煜会破坏她的兴致。
君煜:“有什么好看的呢,儿子是我生的,原版比翻版好看的多,你看着我就行!”
黎婉:“美得你!”
君煜跟黎婉斗嘴逗了一辈子,多少君煜逗,黎婉负责毫不留情的笑话他。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希望儿子能够获取自己的幸福。至于以后的路,就需要他自己去把握了。
b市,浦南路大街,黑色奔驰停靠在路边,车里,驾驶座上,孙玥将李季荷的行踪报告给尹凝络,“尹总,我们安插在上官老宅那边的人打过电话来说李季荷今天下午会到茂源大厦购物,然后去吃下午茶,一直到晚上六点才会打电话给宅子里的佣人接她回家。”
“是吗?”雨曦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真没想到才三年而已,李季荷倒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三年前,李季荷在她面前表现的是谦恭卑微,就算指派给她车,她也不敢坐。现在,哼,以为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她成为上官夫人,她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受荣华富贵了。但是李季荷,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亲自问你夺回来?
雨曦的眸从文件上离开,挑眉看着窗外的人群,唇角晕开一抹笑,别有深意的对前面的人说,“孙玥,如果李季荷在茂源大厦突然见到我,你说她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孙玥蹙眉,“尹总,你是要……”
雨曦笑容不变,却是下命令一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把车开到茂源大厦,我要去购物!”
车后座,张雨曦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孙玥可能看到她的憔悴,但绝对看不到她放在身侧的手是怎样一点点捏成拳头的。
车,到了茂源门口,但张雨曦并不急着进去,她向孙玥确定李季荷到达茂源的具体时间。
闻言,孙玥立即拨出去一个电话。
自从那日她知晓了尹凝络的身份后,便对李季荷这等女人深恶痛绝,她有个表哥在b市陆军营里做事,孙玥便托了那位帮忙,让他派出两个得力的手下,伪装成佣人打入上官老宅,监视李季荷的一举一动。
表哥派了两个人给她,一男一女,男人现在是李季荷的专属司机,女人则混到李季荷身边,整日跟她形影不离,现在李季荷对女子很依赖,几乎去哪儿都会带着她。
男人正在给李季荷开车,接到孙玥电话时,从观后镜中看了李季荷一眼,女人一袭火红色妖艳装束,沙宣短发,白皙的手指染着油亮的红指甲,翘着腿,手里正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看的津津有味。今天她这一身打扮,简直比当红明星还要‘红’。听到铃声响,李季荷问:“是谁啊,你怎么不接电话?”
放下杂志,李季荷盯着前方开车的司机,他给她开车的时间内,私人手机打扰了她就是问题,不接电话,心怀不轨也是问题。对于这个新来的司机,李季荷非常有理由怀疑他的动机。
跟李季荷相处久了,大概也能摸出她的几分脾气来,男人略显抱歉的低了头,戴上蓝牙耳机,却对那边爆了粗口,“喂,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给我家夫人开车,你到底想怎样啊,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我,还是要把我的电话打爆?我告诉你啊,夫人一点钟准时到达茂源大厦,耽误了时间,你负的起责任吗?败家娘们,还不是为了养你!再这样,我回去就跟你离婚!”
孙玥听了这些话不由得皱了眉头,车内安静,男人的声音又那么大,别说她了,连雨曦都有些受不住,当嘟嘟声传来之后,张雨曦忍不住开口问:“孙玥,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玥回答:“尹总,邵青的意思是说李季荷下午一点准时到达茂源大厦。”
在一通不知由来的谩骂中,孙玥读出了男人传递的信息。
“他叫邵青?”张雨曦挑眉。
“对,邵青,我表哥的朋友。”孙玥解释。
“哦。”张雨曦点头,似是想起什么,接着又问孙玥,“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你有个表哥呢?”
孙玥眸子一沉,这世上不仅尹凝络有秘密,她也有自己难言的痛处,只说是,一个远方的表哥,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最近刚见面,我跟他说我有困难,所以就请他帮忙了。
此话题截止,张雨曦没有再问。
李季荷的车里,李季荷听到他的司机这样爆粗口谩骂一个女人,竟然眉眼间绽开了笑意,但是作为女主人,她要有修养。
“你妻子?”李季荷故意问道。
“嗯。”男人回答,语气中满满不削,“夫人你说我娶老婆有什么用,出门在外工作赚钱养她吧,她还不放心,一天12个小时,我的手机里全部都是她的来电,那女人是想查勤怎么着,都快烦死我了!”
对此,李季荷坐在后车座接着看她手中的杂志,不发表任何意见,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邵青在观后镜中看到女人脸上得意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稳稳地开着车。
虽然邵青在上官老宅当值没几天,但别忘了他是军人出身,像李季荷这点小把戏还瞒不过她。每每看到宅子里有不少佣人被她无辜欺凌的时候,他都觉得,容嬷嬷是仁慈的。这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所以绝对不能在她面前表现的很幸福,否则无论是谁,都会死的很惨。
下午一点,家用奔驰轿车准时抵达茂源大厦门口,等到李季荷下车的时候,孙玥在一旁提醒,“尹总,那个女人到了。”
“恩,我看到了。”从女人下车的那一刻起,雨曦的眼睛就从没离开过她身上,“等她进去之后,我们在进去。”
直到茂源大厦门口不见李季荷的身影,雨曦才不紧不慢的推开车门,孙玥先她一步下来,雨曦走到孙玥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委屈你了!”
“什么?”孙玥一时反应不过来。当她询问声起的时候,雨曦已经快走到茂源入口,而她又折了回来,看了孙玥一眼,眉眼弯弯。
孙玥笑了,原来她是在为刚才邵青的态度跟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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