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天门,暗夜此时身处七楼的一间房内。
从门口往里看去,到处是东倒西歪的酒瓶,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酒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后,随雪小声让旁边的林梓御离开。
房内的光线很暗,即使是随雪这样视力极好的人,也不得不放慢步伐,小心地往房内踏去。
这并不是往常暗夜住的那一间房间,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林梓御有说自从上次原忘忧的事情以后,暗夜就已搬离了那间房间。所谓眼不见为净,大概就是暗夜的想法吧。
随雪找到暗夜的时候,暗夜正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或者说,他是靠在床沿。如果不是床的支撑,他怕是早就倒在了地上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暗夜的身侧至少有十来个啤酒瓶,此外,红酒也有好几瓶,屋里的窗没有打开,各种酒味交相混杂,怎一个凌乱了得!
蹲下身,随雪便发现暗夜正眯着眼,神色中困倦之意十足。
从未见过这样的暗夜,神色憔悴,即使是睡着了眉角还是紧蹙着,睫毛处有淡淡的水渍,而下巴,胡子也长开了些,想来他有许多天没处理过自己的胡子了吧。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这样颓废狼狈的他,依然难掩其俊朗霸气。
伸手触了触暗夜的脸颊,随雪赶紧地又放了开来。可是手刚收回不到一半,暗夜却像有意识般的抓住了随雪的纤细玉手。被牢牢的紧拽着,随雪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要被扯断一般生生地疼。想要收回手,暗夜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于是,一个有意识的和一个无意识的,一个急于抽回手的和一个牢牢扣着别人的,两人就这么互相较着劲,谁也不让谁。
许久,随雪低头闷笑了一声,暗夜果然有些小孩子脾性,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不料这一笑却是惊醒了浅眠的暗夜,暗夜睁开睡眼之际,便见一身着红色衣裙的模糊影像在自己的身前晃动着。待到完全醒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抓着随雪的手,看到这里,他便一把松了劲道,可是不到几秒的功夫,他却又赶紧把随雪正往回缩的手给抓住了,只是这一次的力道轻了许多。
她还像以前一样呢,素面朝天,未施粉黛,身上也不涂什么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干净,干净到让人不忍心苛责她的过错,只是,这些天的痛不欲生,这段时间的执念,又岂是这样就能被淡忘甚至忽视的?
轻轻伸手抚上随雪的脸颊,那一脸的冰凉,让她不由得心惊。他虽没日没夜的饮酒,但好歹是在室内,手温也比较高,咋一触到这样的凉意,他下意识的就想揽过随雪的腰身,随雪心下一跳,却是避了开来。
果然,她还是排斥他么?为什么,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已逆转成如此局面?暗夜愣愣地开始随雪避开他的手,眼中似乎有些疑惑,好似看不懂随雪的举动一般。
过了一小会儿,他轻笑,却胜似歇斯底里。明明那样难过,为什么还要笑?暗夜不懂自己的举措,他明明是要挽留住眼前的人的,却还是任由她逃向旁边。他自己不是曾经说过,没有雪儿,他会活不下去的么?如今看到随雪哪怕一点的抗拒,他为什么就任由她逃开了呢?
他这是……到底在做什么?
“雪儿,我看到你了,你不要走好吗?”暗夜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轻声开口,无助,失落,忧虑……他的话语中全是负面情绪,只一听,便让随雪心如刀绞。
“涵,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像原来一样好吗,你本该是那样优秀杰出的,不要因为我变成这样,不值得的。”随雪蹩脚的开口,却有些言不达意,她只是不想见到这样的暗夜罢了,她不想这样的。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离开了,暗夜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却忽略了,有些感情,深入血肉,失之,便是切肤之痛。
“你怎么可以离开我?我一直盼着你回来,过去的五年是如此,你离开的那五个月时如此,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暗夜喃喃自语,声音很轻,但落在随雪的心上却如千钧之重,莫名的,随雪便泪盈满眶。
她难道真的错了么?他不希望她将来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这有错?她选择自己的方式来爱他,这也有错?她一次有一次的将他的真心弃之不理,只为了她口中所谓的爱,她错了么?
师父当初的嘱咐不时回荡在她的脑海中,母亲的话亦言犹在耳,自己逆改天命追寻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错了么?离开真的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么?那么,难道她要暗夜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日渐陨落,暗夜受得了这一切么?还有,如果她回到暗夜身边,那少扬……又该如何?
她这一生,得到了太多的爱恋,可是,她终究无法对得起他们这些真挚的心意。如果当初她没有来到这个时代,没有遇见那个邪魅俊秀的黑衣男子,没有再与他的相处中产生心动的感觉,没有那五年的坚持等待,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眼前,是不是,今天的他,依然会一如五年前初见时那般……耀眼自信,无欲无求?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她和暗夜从来就不是两条单纯的相交线,在三维的空间中,他们相遇,交错,环绕,然后便……再也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