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来到福全的新府邸,新娘子虽然还没到,裕王府就已经热闹非凡,道贺的皇亲国戚进进出出,一派喜庆的气氛。看门的太监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认识皇帝,一见玄烨望这里来了忙冲着里面高声喊道:“万岁爷驾到——”
这一喊,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盅,玄烨一进大门,众人就纷纷下跪道:“万岁爷吉祥!”
玄烨道:“今天是我二皇兄大喜的日子,是家宴不必多礼。”
一身新服的福全把玄烨迎到上座,斟上酒道:“皇上屈尊降贵来臣的婚礼,真是臣的荣幸。”
玄烨微微笑了笑,道:“二哥的婚礼朕这个做弟弟的怎能不来道贺呢?”他虽然在和福全说话,但眼神游离,左右环顾找寻着他来的真正目的。“厄……礼哲呢?”玄烨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福全道刚要回答,就听门房道:“王爷,新娘子的轿队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福全兴奋的说道:“臣去踢轿门了。”说着就兴高采烈的跑去了。
大伙儿都跟着去看热闹,玄烨也想去,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礼哲身着凤冠霞披由福全拉着手缓缓的向这里走来。
玄烨的眼神跟着她移动,如果现在握着她手的人是他……玄烨再不敢往下想。一对新人已经进了厅堂,站在了玄烨的面前。
司仪道:“吉时到——新人行礼——”
玄烨默默的看着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痛。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礼哲,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青梅竹马的礼哲成为了自己的皇嫂。
礼哲透过朦胧的喜帕,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三哥哥。三哥哥的眼中显露着不舍,从他的眼神中礼哲能感受到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无奈。她的三哥哥忍受着锥心的疼痛来送她出嫁,虽然新郎不是他,但是他还是用他的方式送上了他的祝福。
礼哲被喜娘送进了洞房,玄烨目送着她直到喜娘关上了房门。玄烨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拉着福全的手,道:“二哥,以后你可要好好的待礼哲。”他回头看了看那洞房,嘱咐道:“她爱耍小性,你要多忍让些。还有她喜欢吃扬州的小点,你要找个扬州师傅为她做。她不喜欢睡太硬的床……”
“皇上,您说的臣都知道。”福全笑着说道。
玄烨苦笑道:“是啊!你都知道。”说着一杯苦酒下肚,迅速的抹去眼角的泪,一脸笑容的又端起酒杯道:“来!二哥,朕敬你,祝你和礼哲夫妇祥和、白头到老!”说着又将酒灌下了肚。
“皇上,您喝得太猛了。”锐良劝道:“这么喝伤身体的。”
玄烨大笑道:“二哥的大喜之日,朕高兴,别扫朕的兴!”
酒,是一种消愁的良药,玄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谁劝也不听。渐渐的他的脸红了,脚步也有些轻浮。可是玄烨却表现的很兴奋,一直不停的敬福全酒,起初说的话还有些谱,后来就说的没边儿了。
福全扶着浑身瘫软的玄烨,对锐良说道:“快扶到房里躺着吧,万岁爷喝高了。”于是两人搀扶着玄烨到厢房,玄烨往床上一倒,嘴里嘀嘀咕咕的叫着:“礼哲!礼哲!你不要怪我啊!”
锐良知道玄烨和礼哲、福全之间的关系,听了他的醉话,锐良偷偷的看了看福全。只见福全微微的摇了摇头,为玄烨脱了鞋子,拉过床上的锦被替他盖好。然后微笑着对锐良说道:“我去叫人好生照看着,你累了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去前面吃点东西吧。”
一阵头痛把玄烨从醉梦中弄醒了,他坐起身来,感到头涨得厉害,口干舌燥的。他下了床,脚下感觉到轻飘飘的,他坐到桌边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连喝了几杯水后才觉得舒畅了一些,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不在他的寝宫。他推开房门,锐良正坐在廊下,看见玄烨出门后马上迎了上来:“皇上,您醒啦?感觉怎么样了?”
玄烨摇了摇手,道:“朕没事。”此时宾客已经渐渐散了,院落里空落落的剩下一桌桌的酒席。“什么时辰了?”玄烨问道。
锐良抬头看了看月亮,道:“大概是亥时(21:00~23:00)了吧。”
“二哥呢?”
“已经入洞房了。”
玄烨轻声道:“朕想走走,你别跟着。”说着就背着手一脸惆怅的走开了。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福全洞房的廊下。
抬头看那贴满喜字的窗几,红烛摇晃,映着一对新人的影子,显得温馨浪漫。玄烨在廊下坐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那洞房,他的礼哲就在里面,如果不是有此变故,在那洞房之中与礼哲相依相偎的就是他了。看着看着,玄烨的眼角湿润了,他无奈的拭去泪水,默默的念叨着:“礼哲,希望你以后能幸福美满。相信二哥会好好待你的。”
洞房之内,红彤彤的一片,喜气洋洋。在喜娘和仆人都退下之后,房里就剩下福全和礼哲两人。
福全脸色微红,看着红烛照映下的礼哲是那么的楚楚动人。福全坐到礼哲的身边,伸手想握礼哲的手。可是礼哲却将手一缩,显得十分紧张。
福全微微笑道:“礼哲,我知道你心里还惦念着皇上,如果不是现在的局势所逼,你和皇上才是一对。”
礼哲抬头看着福全,她奇怪为什么在新婚之夜,她的丈夫要和她谈论另一个男人。
“娶到你是我福全的福气,我很感激上天。”福全认真的说道:“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举案齐眉,相亲相爱。”
福全站起身来,从床上拿过一床被子,在一边的榻上铺好。
“你这是干什么?”礼哲对福全的举动很是疑惑。
福全摘下帽子和花球,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喜欢着皇上,我不想现在得到你。我会用我的行动来打动你,什么时候你心里有了我,那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福全脱去了礼服,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他边脱衣服边微笑着说道:“在此之前我不会碰你,你尽管放心。”他看了看时钟,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说着他已经脱去了外衣,往榻上一躺,道:“睡吧。”
礼哲听了福全的话心里很感激,她和福全一起长大,素知他敦厚仁孝,但没想到洞房花烛之夜他竟然会有如此举动,实在是让她感动。看见福全已经睡下,礼哲也想除衣休息,但是屋里有个男人总有些不便。
正礼哲在犹豫犯难之际,福全又坐了起来。他笑着说道:“瞧我,多粗心!”他起身把书房里的屏风搬了过来,正好把床和榻分开。隔着屏风,福全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随意一些了。我先睡了。”说完就又上榻睡去了。
福全的细心令礼哲温暖,但这种温暖却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礼哲放心的脱去了礼服,吹熄了红烛。
见到洞房里的烛光灭了,玄烨的心一寒。他的礼哲已经是他的二嫂了。玄烨站起身来,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他马上伸手扶住柱子,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物才清晰起来。他惆怅的回首看了看那充满温柔的洞房,心痛的离开了。
锐良远远的看见玄烨跌跌撞撞的往这里走来,马上上去扶住他,道:“皇上,您怎么了?”
玄烨疲惫的说道:“朕有些头晕,送朕回宫。”
第二天,福全和礼哲这对新婚夫妇进宫叩拜太皇太后。孝庄太后见了他们小两口,达心眼里开心。
她一手拉着福全一手拉着礼哲,说道:“你们以后要恩恩爱爱,早日为我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
礼哲的脸一红,抬头看了看福全。福全笑着说道:“皇玛麽放心,孙儿一定将兴盛皇室子嗣视为己任。”
孝庄“哈哈”大笑道:“好好!那皇玛麽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对了,我们也要去叩见皇上啊!”福全说道。
“不用了。”孝庄说道:“皇上昨晚一回来就病了,太医说是受了风,有些发烧。现在正在将养着呢。”
“怎么会病了呢?”礼哲关切的问道。
“唉~喝了酒发了汗,又被晚风一吹,就着凉了。”孝庄说道:“太医说不碍事,多休息就是了。你们放心。”
从慈宁宫出来,礼哲心事重重的样子,福全见了便问道:“怎么?放心不下皇上吗?那我们去看看吧。”
礼哲看了看他,想了想,道:“不用了。走吧。”说着就往通往宫外的隆宗门走去。
福全赶上她,道:“真的不去?你心里放得下?”
礼哲回头看着福全道:“现在我是裕郡王福晋,和皇上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说着继续往前走。福全快步赶上她。
玄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看着礼哲急促的步伐,他感觉到礼哲也正从他的心中渐渐远去,再也触摸不到了。
“皇上,您还病着呢!”锐良带了件披风为皇上披上道:“回宫吧,万岁爷。”
礼哲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玄烨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玄烨这一病就病了十多天才渐渐好转。宫里为他的婚礼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孝庄的心情也特别的好。
这一日,孝庄正在看苏州织造送来的喜服,那做工之精细简直是美伦美奂。正当孝庄看得起劲之时,苏麻喇姑提出了一个问题:“老祖宗,皇上的大婚之日快到了,那试婚的事……”
孝庄放下了手中的喜服,道:“找到适合的人选了吗?”
苏麻喇姑说道:“恩,有了几个人选,正要请老祖宗过目呢。”
“好!一会儿就让他们过来。告诉敬事房,让他们安排此事。”孝庄吩咐道。
所谓的试婚就是指在少年皇帝成亲之前,在宫中选一个女子去服侍皇帝就寝,让皇帝知道什么是男女之间的雨水之欢,以便在新婚当晚和新皇后能和谐的度过洞房之夜,不会因为皇帝不懂男女之事而感到尴尬。如果那个宫女事后有孕,则封个名分,如果没有就由敬事房安排婚配他人。这是前明遗留下来的传统,清入关后也沿袭了这个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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