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仁到云中县本想和小龙乐乐以后,再找老马把毕总侄儿的事办了,这样一明一暗,一举两得,既身心愉悦,毕总那里也好交待。没想到半路里却杀出个龙大力,把龙大力的事办成,毕总的事却黄了。小龙、龙大力如愿以偿,可以优哉游哉地乐翻天,自己要是这么回家毕总那边却不好交待,撒个慌说,老马说等机会,终不地道。和小龙飞速地离开老马以后,清仁想起毕总眼里的那份期盼,心里难免打鼓。车到长乐宫心里确实过意不去,还是给老马挂个电话,要老马尽快把毕总侄儿的事落实,老马说,这阵没有好地方,再等等机会吧,管保毕总满意就是。清仁得了老马的答复,才心满意足地进城。
回到大义市,清仁本想把钱放在小龙的办公室里,但小龙一再推辞说,本就是我弟弟求你办事的,钱回到我这里,将来要是大力知道,我和他姐弟都会反目,要清仁还是自己捡着,需要用时,再请客不迟。清仁想想也是,就把钱提到办公室,放到书柜下面的柜子里。这样做不仅安全,而且还省着跟李新梅解释。锁好柜子,清仁一刻不停地找到毕总,把老马的应承的话着力地渲染一翻,还添油加醋地说道:“老马是用真心了的,要是敷衍,随便把他放到哪个部门不行。”看到毕总十分满意,才夹着包如释重负地离开毕总办公室,慢悠悠地回到家里。开了门,看到这个时间李新梅在家里拖地,清仁有些诧异,问道:“还不接女儿去?”李新梅挺起腰,从主卧室那头的过道拖着拖巴过来,从鞋架上拿起一双拖鞋甩到清仁脚下,笑道:“看你晕的,星期几都搞不清了。”
“真是的,看把我忙的,又不知道早夜了。”清仁说着,穿了拖鞋,脚尖蜻蜓点水似的快速地跳到客厅的沙发上。
清红听到清仁的声音,“爸爸、爸爸”地叫着从书房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颗红五星和一面红旗,高兴地对清仁说道:“爸爸看,老师又奖给我的红五星和红旗。”
“乖,快到沙发上,妈妈拖地好辛苦的,要爱惜妈妈的劳动成果,知道不知道?”清仁说着,站起来,一把把跑到客厅的清红抱到沙发上。
“知道!李老师说了,清红是最乖的。江南不乖,老让老师生气。”清红把红五星和红旗放到清仁的手上,继续说道,“爸爸,等妈妈把地拖好,你要帮清红把红五星、红旗贴得高高的,让来我们家里的客人都看到,都知道清红乖。”
“好,等一下爸爸就帮你贴上。”清仁把红五星和红旗放在茶几上,抱起清红连亲了几口。
“清红,做作业去,爸爸累了,别老缠着爸爸,让爸爸也休息休息。”李新梅洗好拖巴出来,看到父女两个还在闹,就喊住了清红。
清红听到李新梅严厉的声音,看到李新梅严厉的眼神,虽极不情愿,但还是依依不舍地到书房去了。
李新梅怕清红摔跟头,跟在清红身后进了书房,跟清红嘀咕一阵,才到客厅里来。
“今天老爷子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清仁问道。
“老爷子那边没有什么消息,倒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十分奇怪。昨天谭琳问我,象她这样年纪的新娘子穿红、穿白,什么更适合一些。我问她是谁结婚,她却说我是装疯卖傻还是装聋作哑。说完挂了电话。你说奇怪不奇怪?自己要结婚,直说不就完了,阴阳怪气地做什么!”李新梅说着,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清仁。
“你也真是的,别人话都跟你挑明了,你却没闻到其中的三味,也不知你这个嫂子是怎么当的?”清仁说道。
“她真是要嫁人了,是谁?”李新梅来了兴趣,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
“郑谐明,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老马出院,宋飞飞过来,他都不到,怕就忙这事。”清仁说道。
“那你还不赶快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落实一下。”李新梅急切地说道。
“别人结婚,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子,好象是自己结婚似的。”清仁笑道。
“到底是我妹子,赶快打。迟了,措手不及。”李新梅说着把手机递到清仁手上。
清仁一听,李新梅讲得在理,就拨了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就是没有人接。清仁摇着头对李新梅说道:“没有人接,可能老爷子忙吧?等一阵再拨。”
李新梅显然很是兴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坚定说道:“今天还有什么事?再拨。”
清仁不敢拂李新梅的意,侧身对李新梅说道:“再拨?”
“再拨,拨到老爷子回话为止。”
“你也真是固执,老爷子怪罪下来,你可担着。”
“担就担,这是好事,我怕什么?”李新梅看着清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清仁再拨,没想到老爷子就接了电话,乐哈哈地笑道:“刚才上厕所去了,没有带电话。有什么事?”
清仁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谭琳说要结婚,这老公是不是郑谐明?”
清仁话刚说完,李新梅就把脑袋凑到手机上。
老爷子答道:“没错,是小郑。”
清仁又道:“什么时候结婚?”
老爷子答道:“结婚,结婚嘛,没这么快,定了时间,会尽早通知你们的。”
李新梅一听还不结婚,提起的一股气便泄了下来。脑壳立即恢复过来。等清仁挂了老爷子的电话,嘟哝着道:“还不结婚,问穿什么衣服做什么?”说完拿起遥控器,象菩萨守庙一样守着电视。再没有心思问清仁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清仁本就想好怎么回答李新梅这一问,但李新梅既然不问,自己就省下很多口水,宋飞飞到云中县,李新梅怕清仁还没到长乐宫就知道了。所以李新梅闭口不问清仁提前回来的原因,也许基于老马忙于接待安排宋飞飞,而顾不上清仁有关。
李新梅既然不问,清仁当然也不能主动,他拥着李新梅看着,陪着李新梅,任她胡乱地摇控电视,不断地变着频道,一会儿是电视剧,一会儿又换成综艺频道,看看做饭的时间差不多了,李新梅才挣脱清仁的手一声不响地进厨房去了。
李新梅一走,清仁知道自己此时该干什么去。关了电视,也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
正当大义市的领导思想一致、信心百倍、孤注一掷、想来一个大动作,进一步推动大义经济向前发展的时候,省里却来了调令,张凡被调到天远市任市委书记。郑谐明也跟天远市管工业的副市长对调,象跟屁虫一样跟着张凡到天远市任职。大义市的李市长顺势担任市委代书记。后来有人说:大义市的市长表面上象白捡了一个水鸭蛋,但实际上困难和煎熬要比权力和快意大得多。有人说:武则天把人入官场比喻为飞蛾扑火,即使前面的飞蛾烧死了,后面的飞蛾依然会扑上来,毕竟职位、地位太诱人了。大义恰恰处于火大飞蛾多的时期。但当时大义人都认为,大义正处于改革的关键时期,也是阵痛期,需要气魄和胆量,改革一旦成功,这一任的领导便会标丙千秋,因此,机遇与挑战同在,抓住机遇,迎接挑战才是大义领导层应该具备的成熟心态。在这种心态鼓舞下,对于一时之间出现的市长空位,大义市的头头脑脑们虽措手不及,但都跃跃跃欲试。一时之间,往省里、中央汇报工作的大义领导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民间集资象锅子蒸粑粑,虽然没有添柴的功夫,但灶堂的火依然很旺,噼噼啵啵地炸出火星。
清仁却不这么看,清仁认为张凡和郑谐明调离大义市,明里是天远市的齐书记已离开天远市调到省里,天远这样的大市不能缺少得力的掌门人,而天远市能人虽有,但刚刚才从泥潭里爬出来,这个时候要从内部产生书记是不可能的。张凡从学历、资质、历练都条件成熟,正可大用。暗里却很可能是老爷子那帮激进派已撑不起省里的那一片天,激进派和保守派可以说是出现严重的顷斜,求稳定、保安全完全占据了上风,很可能谭河在不久的将来会卷被子走人,剩下的摊子让小邱和小龙接着挑。从郑谐明随张凡一起到天远市任职可见一斑。
张凡、郑谐明离任的那天,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雨,这样的事,是很容易让人惆怅的。张凡因为大义的集资还没有落拍就撂挑子,就象一个将军在决胜之际突然离开一样,心里非常不快,在头天晚上的告别宴会上,他义正词严地谢绝大义市的头头脑脑们相送。大义市的头头脑脑们虽然难舍昔日的战友,但又不敢抗命,只能默默在心里相送。这样一来,张凡和郑谐明离开,政界就没有一个人,相送的就只有清仁和小邱、小龙。场面极期惨淡。送走张凡、郑谐明以后,雨还没有停,在斜斜的、细细的雨丝里,清仁从高速路口回到城里,告别小邱和小龙,走过车水马龙的马路,穿过小区女人跳操的坪坝,看到空朦的院落,突然感到自己也象静寂的院落一样,孤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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