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大哥还是很客套地表示了善意。
观察是彼此的。就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互相对此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如那个段子来说，以貌取人绝对合理，性格写在唇边，幸福露在眼角。理性感性寄于声线，真诚虚伪映在瞳仁。站姿看出才华气度，步态可见自我认知。表情里有近来心境，眉宇间是过往岁月。衣着显审美，发型表个性。职业看手，修养看脚。
当唐铭觉得此大哥气度不凡，眉宇轩昂，有帅才之资的时候，大哥也心中对唐铭有了初步印象，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就无再多提。
唐铭依言坐下，坐在了大哥对面，那个领路的大汉就守在大哥身旁。
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汇，唐铭便别过了视线，过长的凝视若是被视作挑衅那就麻烦了。而这种知进退的做法无疑会让大哥舒服一点，尤其是自己先前才“鼓动”了其下属抗命。
大哥也收回了视线。随即是一阵沉默，唐铭也不敢说话，这是大哥的主场，或许大哥是在酝酿，也是在做决断。这种时候不是表现的时刻，一切都要慎重，或许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都会改变大哥的感官。毕竟对于上位者而言，才华绝不是第一要素，忠诚才是。
像某些小说中某些人一亮一技之长，然后就牵动各方动向，不论代价的前来招募….嗯，似乎是有些太武断yy了。真正的现实应该如历史上的杨修一般，恃才傲物，不得好死。
大哥品了一口茶，深吸气，嗅茶汤，呼气，鼓动两三次后嘴唇轻缩，舌尖轻轻伸到上下门牙缝里，鼓动两颊，让茶水在舌两侧后部和腮间洄流。
唐铭一看这架势，明白大哥心中已有定论，不由挺直了背脊，正了正坐姿。虽说唐铭不懂茶道，其实不说年轻人，在天朝大多数人都不懂，但是唐铭看这娴熟的作派，便觉得应该是此道高手。
“我叫方天耀。“
这样简洁的一句话，让唐铭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既然肯自我介绍一番，那么也就说明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认可，不然何须告诉自己名字？直接问罪不就好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既然大哥避开了其余人召见自己，说明必然自己有所用处，而自己给其的感官便是影响“用完了之后的处置情况”。
目前看来不用担心被过河拆桥了。唐铭心中定神。
“我叫唐铭。”唐铭说道，不再搭话。这主动权还是留给大哥的好。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用意了。”方天耀笑道，当然这也只是礼貌性的笑容。“不用那么拘谨，我能理解你是怎么样的人，敢于挑战我权威的人岂是只有这种胆色？强子，你出去一下。”方天耀一个眼神，被称作强子的大汉随即就出去看门。“说吧，你知道了多少？”
“好吧”唐铭恢复了正常的语气，淡然平静，现在这间屋子只有两个人。人数减少了，但唐铭的压力不减。
俗话说祸从口出，开口之前定要再三酝酿。
“你们队伍不和，东线南线的抵触情况最严重，另外两线但也不怎么受调配，可能你们本身就是联盟的形势，在共同的压力下由实力最强的你来指挥。”
关于实力，这点是很容易判断的，汇合过来，一看中心队伍的装备就能判断强弱。
方天耀颔首。
“但是他们不信任你。”唐铭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有些事情只要大致概括，当事人自然心知肚明。何况自己又并非妖孽，众多其余推断都仅仅是推断，可能，不、或许说几乎是与真相相差甚远。
藏拙也是一种智慧。
“是的。”方天耀的叹息声有些萧瑟，“他们不信任我。”
下一刻方天耀起身，一扫那些萧瑟，变得锋芒毕露，自信决断，目光炯炯，有着奇异的魔力。一抬手一落下都尽显大哥风范。
这才是人前的大哥，所谓真正意气风发，被众多兄弟推崇的大哥！
他盯着唐铭的眉心，这是最能给人压力的凝视，唐铭有些涔涔，这是上位者的视线，那是唐铭先天被局限的视野，对于上位者，下位者只能凭借自己有限的认知来揣度，那是出生与天赋的局限，是平凡者一辈子无法跨出的咫尺天涯。
在方天耀的眼神中唐铭缓缓垂下头，方天耀心中满意，能识时务者为俊杰，才会是有用的下属，至于平等的合作地位，那要先拿出资格来！
唐铭垂下的目光闪烁，在那目光中知道了大哥的要意，这是一种妥协，又一次的妥协，那个夜幕下看着心中的憧憬破碎的相同的妥协。
被折杀的尊严无力的呻吟，却一次次的唤起那心中的野心。
唐铭垂着头，目光同样炯炯，如果方哥能够换个角度去看，就能看见吗熠熠如黑曜石的瞳仁投射出贯穿心扉的光，让人心悸，危险而迷人的光。
唐铭很平静，至少看上去很平静，没有拙劣的攥紧拳头，没有血管上小丘突起。
认识到残酷，并将残酷变为自己的常识，这是唐铭总结的最大收获，之一。如某个电影所说，残酷是好的。
唐铭悄然一笑，只是勾起点点的弧度，他确信这个角度是看不见的。
他明白了之前一直困惑自己的情绪。
唐铭抬起头，满面的真诚。
方天耀很满意，又一次坐下，谈笑自若，先前的压迫气势荡然无存，一切举止收放自如。
“这一切不是一次巧合。”这轻轻一句让唐铭的眼神一亮，机体又有些不可遏制的颤动。唐铭似乎感觉到血液的涌流，甚至能想象自己面色的潮红。
那兴奋，那激动，全然没有恐惧。唐铭心中几乎要欢呼，他注意到关键词，“一次”这被方天耀特地加了重音的词汇。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遇，逾越的机遇，唐铭的眼神收缩，这是我起于凡，而非凡的契机！
但他控制住了，成大事者必能主宰自己。
“这一切都是一场选拔，或者说淘汰。一年一度。”
唐铭一个字一个字地品味，中文的博大精深往往在文字游戏中展露无遗。
“选拔？”
方天耀并不回答，诡异一笑。
“你活的累吗？”他突然这样问了一句，在唐铭准备回答时又继续说了下去“人生不过百载，金钱名利顷刻间化为一抔黄土，值吗？在现代都市蝇营狗苟，渴求升职加薪改善生活，这有意义吗？无论是经理还是董事长，无论官员还是商人，其实都不过一个个蝼蚁…”
唐铭听着，那是自己曾经的希冀，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改善生活，改变命运。
但却在残酷打击下飘零。但这自己渴求的，却不过方天耀口中的无意义。
”方天耀一字一句，势若千钧。
“因为那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