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类别:耽美小说       作者:viburnum     书名:劫缘三度_现代耽美_BL
    劫缘三度_现代耽美_BL 作者:viburnum

    第9节

    说不定,对于某些人,逼`迫,不如软化。

    啊……软化……

    突然间想到那柔软而且紧`窒的内部如何吸着他不放,冯临川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该死的……

    “我想……”清了清嗓子,念真开口,“我想找点事做,行吗。”

    “什么事?”这个问题来得绝对令人意外。

    “扫地也好,做饭也罢,都行。”

    “为什么。”

    “以前在法天寺,就做这些。”

    “现在不需要你做这些了。”

    “我不想……闲着。”

    “哪有打杂下厨的压寨……”夫人二字差点就说出了口,却赫然想起来这也是那和尚的禁区,冯临川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而后带着跟自己的恼火改了口,“何必呢,这些都有人做了。”

    “那,让我把谁替换下来。”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开始觉得有几分好笑了,冯临川无奈中叹了口气,重重亲了一下念真的脸颊,而后把嘴唇滑到对方肩膀,“刚亲`热过就跟我提要求,你让我怎么回绝?”

    “……”

    “那好,分你点差事。后厨院儿外头,有片菜地,原本是孙进财两口子管的,你要是不嫌累,就去那儿帮忙吧。”

    “真的?”一下子高兴起来,念真连自己都意外的,霎时间没有管住脸上的表情。

    他笑了。

    那并不能说是多么明显的一个笑容,甚至很有点一带而过的潦草,但他确实笑了。嘴角挑了起来,脸颊还带着刚才的微红,眼里还带着刚才的shi润,身上还挂着水滴,他就这么笑了。

    冯临川不知道自己耗费了多大的耐力才什么都没有做。

    但他真的很想就这么把这和尚压倒在池边青翠柔软的草地上,把亲`吻和爱`抚布满他全身,狠狠冲撞那个把他迷恋到可以放下寨主架子的清瘦身体,一直索取到对方求饶,哭着求饶,哭着,抱着他,边索`吻边求饶……

    可他忍了。

    暗暗苦笑着,他忍了。

    “那,今天就能去吗?”念真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引火烧身的危险事的人,只是沉浸在莫名的欢乐里。

    “……随你吧。”叹了口气,冯临川不想多说话了。

    当天,他们从后山回到内宅,先是吃了点东西,念真就被冯临川催着睡下了。

    确实觉得有点疲惫,或者应该说是没睡够,念真就算再盘算着睡醒之后一定要去菜园看看,还是没能抵抗住睡意,连环在腰间的那只手都不想多在意了,他闭上眼,一觉睡了下去。

    而后,等他醒来,和冯临川打了个招呼后,便独自去了菜园。

    后厨的位置他知道,只是上次没有到院子外头罢了。于是,这是他第一次从篱笆墙的外围走过。

    菜园不大不小,蔬菜种类也不多不少,不外乎就是好种的茄子黄瓜豆角萝卜。

    迎接念真的,是后厨孙姨的男人,孙进财。

    三四十岁的汉子,长得有几分凶悍,皮肤粗糙黝黑,偏偏穿着白布小褂,有一边袖筒空荡荡的,随着走动不协调的晃荡。那是打仗受的伤,从田里的农,到军阀的兵,再到山上的匪,孙进财也算是跌宕起伏都经历过了。

    “二哥,您有事儿?”看见念真过来,孙进财赶紧招呼。

    “啊,我是来帮忙的。”虽说被比自己年长的人那么叫,还是多有不适,想想山上的规矩就是如此,让人家改反而麻烦,念真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阐明了来意。

    “哦,大哥让您帮着照顾菜园子啊。”孙进财趿拉着一双满是泥巴的布鞋,坐在菜园旁边一块裸`露的山石上,摘下草帽扇了扇风。

    “嗯,原来只有你们夫妻两个,再加上我,人手会富裕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念真笑了笑。

    “那倒是,可这菜园子里干活,累啊。”

    “放心,种菜我是会的。”念真说的是实话,过去家里务农也好,后来出家当和尚也罢,摆弄菜园子的技术,他一直没放下过。

    “那成,我先跟我婆娘说一下,您等会儿啊。”老孙边说边站起身,迈开步往后厨的小院儿里走。

    念真应了一声,便坐在那儿只是等了,他低头看着眼前顺山坡走势往下延伸的一片葱茏,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穿过林梢洒下来的斑驳阳光,头一次,有点愉悦的,却又带着丝丝缕缕不安的眯起眼来,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念真从那一天起,就留在了菜园。

    在那儿,他觉得自在。松土,浇水,施肥,收获,一系列的辛苦,都在看见竹筐里新鲜的菜蔬时尽数变成了成就感。

    “西山口的土肥,种什么活什么。”孙进财帮念真把大筐搬到篱笆墙旁边放好,擦了擦汗。

    “嗯,比我老家的土好很多。”念真答话。

    “对了二哥,您老家在哪儿啊?”

    “张北。”

    “张北啊,那不远啊。”

    “是不远。”

    “来来来,喝口水~!”忙着张罗的孙姨打断了话题,提着茶壶,端着碗的女人踩着一双比男人还大的脚走了过来。

    “哦对,赶紧喝点水歇会儿。”孙进财用白手巾掸了掸石头上的土。

    念真应声坐了下来,接过孙姨倒好的茶。

    果然,辛劳过后,热热的喝上一碗茶,是最大的享受了。

    虽然只是粗劣的普通茶叶,却似乎有种最乡土的沁人心脾的醇,热度让通体由内而外的舒畅,并不比泡温泉差。

    “二哥,待会儿先擦擦身上再吃饭吧。”老孙突然建议。

    “啊?”

    “院儿里不是有口井嘛,待会儿咱哥儿俩擦擦,去去身上的汗,要不晚上老觉得粘,睡不踏实。”

    “哦,好。”念真答应了。

    他觉得这就没必要拒绝了,只是擦擦身子而已,但等到孙进财把水桶放在井台上,把手巾交给他,招呼他赶紧脱衣裳时,念真却犹豫了。

    “怎么了二哥……嗨,你不会在意她吧!”老孙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人,大大咧咧笑了起来,“她自己都不在意!不信你问!”

    念真有点脸红,他当然不好意思问对方是否在意,于是,那俨然就是梁山顾大嫂一般的婆娘干脆主动开了口。

    “哎哟二哥你脸皮儿还真薄!我这儿见天儿都是冲凉水澡的弟兄,岁数大的还多少穿个裤头,岁数小点儿的,干脆就光屁股。我又不是城里小媳妇儿,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得,你要是觉得别扭,我走~~”

    边说边笑着往屋里走去了,孙姨消失在两个男人面前。

    红着脸的念真,这才脱了上半身的衣裳。

    相比之下,老孙早就如他女人所说的那样,脱得只剩了一个裤头。

    暗暗感叹着能嫁给土匪的女人果然豪放到不行,念真抄起水桶里的手巾,拧掉多余的水,擦着胸前背后的汗迹。

    舒服极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在法天寺,化缘,礼佛,打扫,劳作,一天辛勤之后,和师兄师弟们在后院水井边擦身体一样。大家时有说笑聊着化缘的见闻,光溜溜的小念恒还会把一桶水从头顶浇到脚跟。

    那样的日子,回不来了,现在,他在土匪的山上,名正言顺,成了压寨的……和尚。

    略微有点心情复杂,念真安静了下去。那天,他回到后宅时,天已经擦了黑。山上天黑得似乎稍微有些早,从院门走进来,他看见那坐在石桌旁边,一身米白色裤褂的男人。

    这是……在等他?

    “回来了?”冯临川抬起眼,扫了一下对方。

    “嗯。”念真点了点头。

    “这一下午,就没闲着?”

    “还好。”

    “以前当和尚,也这么干?”

    “差不多。”

    “难怪瘦成那样。”撇了撇嘴,冯临川用手指敲了敲自己旁边的石凳。

    迟疑了一下,念真走了过去。

    “晚饭呢。”看对方坐在自己旁边,那男人才继续问。

    “吃过了。”这么回答的同时,念真偷偷用余光看了一下冯临川的表情。他担心自己的答案会让对方生气,但冯临川只是点了个头。

    “在孙进财家里吃的贴饼子小炸鱼?”

    “我没吃鱼……”原本想赶快辩解一下,却忽然发现个中奥妙,念真愣了,“你……派人去看了?”

    “没有,厨子老于说的。”用手里的扇子扇着周围偶尔飞过的蚊虫,冯临川讲的轻松,“他给我送饭过来,顺便告诉我的。”

    “哦。”念真觉得有几分窘迫,本来还以为是被监视了,本来还想该如何表达压抑的不满,却被后来那一句解释弄得没了表达的心情。

    确实,他们吃饭的时候,甚至之前冲凉的时候,和孙姨一样是厨子的老于都里里外外进出了几趟厨房,难怪会看见。

    “接着说。”

    “什么?”

    “你没吃鱼,那吃的是什么?”

    “……黄瓜炒ji蛋。”

    “哦,还行。”点了点头,冯临川站起身,“走吧,回屋,外头蚊子多了。”

    念真没有吭声,没有反驳,他跟着进屋了。而就在刚进屋时,冯临川给了他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消息。

    “我派人去东山头送信了。叫独穆狼后天过来,打着商量婚事的幌子跟他聊聊。”

    念真一愣,没有应声。

    “这事儿我已经告诉溪蝶了,我知道,她根本不想嫁,不管我怎么喜欢穆绍瑜那孩子都没用。啊,说起来,要是溪蝶开了窍,真的嫁了,她可就算你三弟妹了。”冯临川说到后头,轻轻笑起来,念真却觉得格外尴尬。

    让那脾气大得连冯临川都不敢惹的二小姐,做他弟妹……?

    尴尬到几乎想笑,念真低着头,始终没说什么。

    “等独穆狼来了,你躲在屋里听,可别弄出什么响动来。”

    “嗯,知道了。”点了点头,念真坐在椅子上。

    当天晚上,他们睡得挺早,又闲谈了一些有的没的,天确实黑下来时,冯临川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

    念真看着那张床,心里满是无奈。

    自己不管白天去哪儿消磨多少时光,晚上还是得回到这儿来。也许对于和这个男人同眠他已经不再觉得恐惧,可总是若有若无的小动作,还是会让他脊椎发痒。

    冯临川喜欢抱着他,喜欢贴着他的肌肤,感受他的热度,还喜欢把手探进他衣服或是裤腰里,在他胸口或是小腹流连。就好比现在,胸前的樱红就又被轻轻揉`捏起来了。

    不管动作怎么温和,挑`逗终究还是挑`逗。念真不自在的红着脸躲闪,本以为自己躲不过时,那动作却停止了。

    “行了,知道你累了,睡吧。”背后,传来对方的耳语,“只不过,以后想冲凉,最好别跟除了我以外的人,可能这么说私心太重,但我确实不想让别人把你看得太通透。”

    那么说着,感觉着怀里的人僵住的身体和升高的体温,感觉着那加快了速度的心跳,冯临川微微挑起了嘴角。

    念真是他的,就算他不再乱用暴力,乱发脾气,所有权照例还是要适度宣告一下的。

    下次,要在这和尚肩窝胸口留几个红印子才好,看你怎么当着别人脱`衣裳……

    收回手,闭上眼的同时,冯临川这么想。

    第四十五章

    念真从知道穆绍勋要上西山口那天起,就开始忐忑不安了。

    他觉得自己很是奇怪。

    最初,害怕弟弟知道自己在冯家寨,然后就是拒绝听到关于弟弟的消息,可现在,却突然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哪怕是半点蛛丝马迹。

    人,果然莫测,也许可以做到对别人了如指掌,却怎么都做不到弄明白自己的念头。

    于是,在忐忑中,他忍耐了两天,直到穆绍勋如期而至。

    “冯大哥!”照例是匪首之间的碰面,照例是匪首之间的寒暄,穆绍勋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拷绸衣衫,更显得皮肤的苍白,他快步走上前,冲着冯临川拱了拱手,“我一听说你是叫我来商量绍瑜和二小姐的婚事,这两天可都高兴得没怎么睡好觉啊。”

    “能让你穆当家的睡不好,我可真是罪过罪过了。”赶紧也冲着对方回了个礼,冯临川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后,两个匪首,就在匪兵们的簇拥下,进了冯家寨的大厅。

    那是一场格外热闹的宴席。

    而在宴席之后,则是两个“大当家”私下会晤的时刻。

    穆绍勋坐在后宅的小院儿里,看着天边暗紫色的云霞,喝了一口清淡的茶。

    “没想到,冯老大这么霸气的人,喝茶口味这么淡啊。”

    “处处霸气,惹人嫌。”坐在旁边,冯临川低垂着眼,挑着嘴角说了一句。

    “谁敢嫌你?你可是西山口的虎王啊我的冯大哥。”抬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膝头,穆绍勋笑得别有几分深意。

    没有反驳,没有谦逊,冯临川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我是虎,你是狼,要是你我能攀个亲……”

    “求之不得。”

    两个人在简单的对话之后突然同时笑出了声。

    “只是,我那妹妹性子暴烈,难驯的马儿一般,连我都惹不起她,只怕令弟看她不上啊。”

    “敢?!”穆绍勋哼了一声,“我看现如今溪蝶这么飒利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了,能娶了溪蝶,是老三的福气,是我们老穆家祖坟上有青烟。大哥,你要是看得起东山头,看得起我独穆狼,就跟我结这门儿女亲家,我就是分半座山当聘礼都乐意。将来要是老三敢对溪蝶不好,我把他捆了绑了任凭你发落,是清蒸是红烧,全都你一句话!”

    冯临川听着穆绍勋的赌咒,没有热血沸腾,那些话他自然是受用的,但他脑子里始终在琢磨别的事。

    “穆老大,你得了吧。”脸上带着匪气,冯临川指了指穆绍勋,“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联姻自然是好事儿,可一旦联了姻,我西山口的,还不就等于也分了一半给你东山头?老三就算对溪蝶不好,那是我妹夫,你说我能把他清蒸红烧了吗?”

    穆绍勋听对方说完,微微低下头,摸着下巴嘿嘿了好几声。

    “大哥,我瞒不了你,你在江湖上算得上‘这个’。”抬手挑了个大拇指,穆绍勋不耍嘴皮子了。

    就借着那一刹的沉默,冯临川迅速转变了话题。

    “对了兄弟,我听说,你还有个哥哥?”

    问题确实有点突然,但老辣一如穆绍勋,并不至于因为这么个问题就僵住。

    “啊,是,有个大哥,要不也不会是我排行老二,绍瑜排行老三。”

    “那,恕我多嘴,你这大哥……”

    “失散了。”

    “失散?”

    “嗯……辛亥革命那年失散的。”

    “哦。”冯临川并没有多问别的,他已经在心里完全确定了穆绍勋的身份,以及他和念真之间的关系了。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头狼的五官,就更加确信了那格外相似的眉眼是一母所生。

    “大哥,咱们眼看就是亲家了,我也不想多瞒着你什么。”好像刚才在宴席上喝的酒,现在才体现出醉的力量,穆绍勋狠了狠心似的开口,“其实,我那个失散的哥哥,现在是个和尚。”

    “……和尚?”感觉到话题开始越来越有滋味儿,冯临川表面上不动声色,注意力却格外集中起来。

    “他不愿意上山当土匪,就出家了。”

    “那你们……”

    “见过面,可他还是宁可守着庙,守着佛,也不跟我走。”

    “大概是想图个清静吧。”

    “哼,八成是瞧不起我做这路买卖吧。”

    “未必,出了家,四大皆空,眼里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了。”

    “你真当我哥哥是观音大世啊?他穆绍雄……”似乎醉意真的来了,音量抬高了,语气激越了,但当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穆绍勋却突然间住了口。

    而真真切切听到那个名字的冯临川,则明显感觉到心里一震。

    穆绍雄。

    他穆绍雄此时此刻,就在屋里听着呢。一墙之隔,屋里屋外,兄弟俩不能见面,这里头又藏了多少无奈多少悲哀?谁又能懂?

    “没事儿,你不愿意提,我就当你没说。”冯临川清了清嗓子,连喝了几口茶。

    旁边的穆绍勋,没了刚才的冲劲儿,整个人透出了几分无力。抹了把脸,叹了口气,他摇头。

    “也不知道,他惦不惦记我。”

    “怎么可能不惦记。”

    “随便吧,他就算不惦记我,也拦不住我惦记他。冯大哥,不怕你笑话,我是听见一点儿关于和尚的消息,就心神不宁的。”

    那是那天,穆绍勋提到的,关于自己兄长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分量最重的一句。冯临川没有说什么做回馈,他只是抬起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当晚,穆绍勋回去了,带着随从,带着三弟,回去了。

    当晚,冯临川面对着念真有几分躲闪的目光,听着那句微微颤抖的“多谢”,好一会儿不曾言语。

    “要不,想想办法,你们弟兄见个面吧。嗯?他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念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怕他不能容忍你留在冯家寨?”

    “……不止如此。”

    “那就是还怕他不能容忍你跟了我?”

    “就算是吧。绍勋一直以为我瞧不起他的行当,要是他知道我在西山口,又瞒着他……”

    “懂了。”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冯临川把念真圈进怀里,“那,就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别告诉他,无论如何,别告诉他。”

    “没有退路?”

    “你当初……答应过我,那三条……我留下,你对绍勋保守秘密。”乞求一样的眼神停留在对方脸上,那种放下所有尊严的哀告,让冯临川心软了。他答应念真仍旧保守所有秘密,他让念真放心,只要他冯临川一天还是西山口的大当家,他怀里私藏了谁,就绝不让对面知道半点真相。

    第四十六章

    从答应念真绝不泄露他的秘密的那天起,冯临川就真的对这件事绝口不提了。

    而那段日子,也正是冯家寨最平静的时期。

    似乎一切都变得格外规律,早晨起来,念真会在早饭后直接去菜园,忙一个上午之后就留在老孙家吃饭。下午天热,冯临川不许他出去烤着,他就干脆从后山洗个澡之后,留在屋里看书。

    他惊讶于这匪首藏书量还是很有一些的,有经史典籍,有杂文异录,过去在法天寺没看过的市井读物也有一些,那些格外通俗的,或诙谐逗笑或言辞犀利的故事,让他逐渐欲罢不能。

    而后,他对于冯临川的看法和以前有了细微的不同。

    是个匪,不假,但真的又不是那种大字不识粗言秽语的匪。

    “看什么呢?”推开门,冯临川从外头走进来。

    “没什么。”念真边说,边把手里那本书的封面抬起来。

    “《燕都杂闻》啊。”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冯临川点了个头,“那是我爹当年在北京给军机大臣当差的时候收藏的,有年头儿了。”

    “嗯。”摸了摸已经有点发脆的纸张,念真点头。

    “有意思吗?”

    被那么问,念真无法不回答,书确实有意思,让他这个在口外长大的人可以直接看到四五十年前的京都旧貌,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念真合上书本。

    本不想多说什么的,本就想这么沉默的,可刚刚看过ji,ng彩的故事,那种被问起是否有趣的交流感令他格外有种进行更多交流的冲动。在极短的,令人生疑的欲言又止过后,念真有点窘迫的开了口。

    “你……刚才,下山去了?”

    不愿意说什么“做买卖”之类的词汇,念真闪避着只问了那么一句。而对方似乎对这样的询问格外有几分惊喜。忍不住笑了一声,冯临川摇了摇头。

    “带‘娘娘’在山上溜达溜达,总在马棚里呆着,怕她觉得憋闷。”

    “哦。”念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白娘娘是冯临川的马,冯临川是去遛马了,然后呢?然后还有什么可继续问的?

    啊,对了。

    “那,‘小青’也跟着?”

    “没有,那婆娘睡了。”讲笑话似的说着,冯临川把挂在腰间的鞭子解下来,放在桌上。

    念真又一次钻进了死胡同。

    小青是二小姐喜欢的马,小青对白娘娘有严重的依赖情绪,但睡着的小青没有跟着白娘娘一块儿去溜达,然后呢?再然后呢?

    “……”念真卡壳了。

    说实在的,那模样可爱到令人受不了。

    微微的脸红,视线不知该往哪里集中,指尖摸着书页却没有翻,那些陷入僵局的表现都让冯临川按耐不住。

    定了定神,那男人走过去,坐在念真旁边。

    他仔细打量着对方,从已经明显长出来的头发,到那张俊雅漂亮的脸,再到不管怎么热也总是不肯敞开的领扣,最后是修长的,因为劳作已显出几分粗糙的指头。这一切的一切,冯临川都喜欢到不行,他并不是某些钟爱稚嫩少年的心理异样者,更不是只爱戏剧旦角儿性别倒错之美的意` y者,他喜欢的,就是念真作为男人,作为雄性的每一点一滴。也许多了点出家十载造就的沉郁气质和不现实的慈悲,但这些都更像是催`情剂而不是阻隔障碍,那些独特的气质融合了本性的倔强,就构成了绝无仅有的念真。

    或者,穆绍雄……

    “……怎么了。”被盯着看的人有点紧张,而很快的,他紧张中的预感,就成了现实。

    冯临川揽着他的脖颈,凑过来,给了他一个缓慢却霸道的亲吻。

    唇舌的交`媾总是令人脸红心跳,尤其是在大白天。

    那个亲吻并不长,只是不够深邃的接触罢了,而在接触之后,对方的视线仍旧不肯离开。

    “还是不能叫你名字?”冯临川问。

    这问题有点突然,但亲吻过后温和的气氛却让念真无法不回答。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那可是你本名啊,爹娘给的。”

    “我知道,可……”

    “怕我叫习惯了之后,当着别人面也那么叫你?怕消息泄露出去?”

    “……也不尽然。”

    “那是怎样?”多少有了点焦躁,冯临川尽力耐着性子追问。

    “那个名字……我早就想舍弃了,我……我……”皱着眉,低着头,手肘撑着桌子,指头无意识的在头发上磨蹭,念真停顿了好几次才终于说出口,“我不配‘绍雄’二字。”

    “什么啊……”差点笑出声来,冯临川又连续亲了他好几下,而后额头顶着对方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老觉着,你本性并非如此。”

    “什么‘并非如此’?”

    “只是觉得你骨子里,大概和这个名字再搭配不过了。”

    “怎么会。”

    “你以前,也是现在这样?话都不多说?”突然想起来那天穆绍勋欲言又止的话,冯临川试探一样的问。

    念真被问得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我以前,只是个俗人罢了。”

    “现今世上哪个不是俗人?”

    “不,我是说,那会儿,我只想着……”脸上的绯红在加深颜色,念真说话的音量也越来越低,“我只想着,庄稼何时播种,何时收割,年终能有多少积存,何时……何时能……”

    “能什么?”

    “能……”话说到这个份上,突然有了一种不如干脆都说出来省得再被问第二次的冲动,念真狠了狠心,还是开了口,“何时,能和村东的崔家姑娘……结、结婚。”

    冯临川愣了极短的片刻,就一下子乐出声来了。

    “你定过亲?”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敛,冯临川问,“什么时候?”

    “娃娃亲。”

    “指腹为婚?”

    “……不是,是我爹找人算了我的八字,打听了一下,说我和崔家姑娘最相合。”

    “哦……八字那一套啊。”点了点头,冯临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突然有了刺激刺激对方的想法,“那会儿,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年届而立的时候会让土匪抢上山还被逼破戒吧?”

    “我只是想不到我们村会遭遇兵燹,父母双亡兄弟分散而已。”言语里,已经略微透出点生气了的味道,念真扭过脸去,不愿意面对那些让他活活羞死的问题。

    但冯临川的问题,显然还没有完。

    “那,你那没过门儿的媳妇,现在何处?”

    说到这个,念真心情沉重起来。

    “……让军阀的兵……糟蹋之后,悬梁了。”

    这样的回答,让冯临川没了笑的心思,跟着沉默片刻,他抬手将念真揽进怀里。

    “所以,你出家,也有这个原因?”

    “……有吧。”

    “这么说,你是真心喜欢那姑娘?所以才去当和尚?”

    念真听着,苦笑着摇头。

    “只在四五岁那年定亲时见过一面,何谈真心喜欢。可……乡里农人,年年辛劳,还不就是为了娶妻生子,好有个家……与其说,我是为崔月娥的死心灰意冷,不如说,我是受够了这世道了。”

    “……”冯临川第一次听到念真说那样的话,也是第一次在两人的对话中许久没有出声。他惊讶于念真居然也会对他敞开心扉,更庆幸自己制造了让他敞开心扉的机会和可能。

    适当的放松,相对自由的环境,原来还有这样的附加功效!菜园子的辛苦能让他有种可以用付出换收获的喜悦,让他不必总是纠缠在被豢养的烦闷上,书本里的故事让他可以被他人的悲欢带到一个个更有新鲜感的世界,让他心情变得更平静,心态变得更平和。而归根结底,所有的这些,都是敞开心扉的前提和基础。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念真才会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里解脱出来,不自觉的,完全不由自主的,对当初那个劫掠他的匪,敞开心扉说话。

    冯临川突然诡异的有点想感谢自己那火爆脾气的妹妹了,要不是冯溪蝶那一顿数落,他也不会有那整整三天的反省,正是多亏了那三天,让他想到了可以用在念真身上的策略,稍稍放开手,鸟儿不会飞到天边的,外面尽是猎人的枪弹,反而在第一个捕获他的人身边,最为安全。

    不,这么说也许有点太过傲慢自大,应该说,当你用真心对他,他总会给你或多或少的回馈的。

    看来,还得他更好一点才是,因为自己想要的回馈更多……

    “回头,给那姑娘立个牌位吧。”

    “什么?”念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完全听错了的那种。

    “反正你出家十年,会念的经文足够多了。回头在灵堂里给她设个牌位,有空了就过去念念经,也算是个安慰。哦对了,也可以把你爹娘的牌位立起来,反正灵堂地儿足够大。”

    “那……不是你放爹娘牌位的吗?”言语里已经有点发颤,念真看着冯临川,不明白这男人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说得如此泰然。

    “冯家寨又不是什么城里的大宅门儿,人活着死了都分个三六九等。在这儿,谁都能在灵堂设牌位,只不过弟兄们懒得弄那么麻烦罢了。你要是想,回头我让马棚老刘头刻出来,他是石匠出身,我爹娘的牌位当年都是他亲手做的。”

    照例说得泰然的冯临川,眼看着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对面的人嘴唇轻轻颤抖起来。

    沉默过后,念真接连说了好几个“多谢”,而后终于低下头去,红了眼眶。

    第四十七章

    冯家寨灵堂的桌案上,多了三个牌位。

    一个,是崔月娥,那不曾活着嫁给穆绍雄的女子;另两个,是穆文衡和张氏女,那不曾活着看到三个儿子成家立业的一对夫妻。

    截止到昨天,念真给三个人念了三天的经文,而后,牢牢关上了灵堂的大门。

    这就可以了,他想,足可以了,若人死后真有魂魄,听见他的经文,大约也可以得到点慰藉了吧。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念经的,已不再是个真正的和尚。

    摸了摸的确已经长出不少来的头发,念真一声叹息。

    他剩下的,只是个法号罢了,那是因为不想让冯临川叫自己的本名。

    他不知道冯临川究竟是否无所谓用哪个名字称呼他,他只知道,昨天夜里,那男人如何满是情`热的在他耳根诱`惑一般低声叫他。

    身体被拥抱,被爱`抚,被贯`穿,念真明白,冯临川已经忍耐了很长时间,自从上次关柴房,直到现在,始终不曾做到最后一步,野兽的欲`念已经被压抑到极致。而这段时间冯临川对他的好,都成了他无法拒绝的恩惠,让他总觉得就算是仅仅出于对等的交换,自己也不能对那样的索取说出半个不字来。

    然而,他原本以为会很狂暴的索取,竟温柔到让他不堪承受。

    冯临川抱着他,边小心翼翼亲`吻他的脖颈,边将指头在他胸前反复揉`捏,就算再不情愿被一个男人这般爱`抚,却还是会产生反应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那无`耻的雄`性`象`征也硬邦邦的昂`扬起来,顶着对方结实的小腹。

    那样的反应让念真羞耻,却让冯临川愉悦,压低了身体,分开那双修长的腿,他低下头去,含住了那火热的顶`端。

    念真咬着手背,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怎么会这么舒服?这样对吗?不曾娶妻的身体,现在竟然可以被一个男人侍`弄到高`潮迭`起,这样真的不会有天谴吗?

    意识到佛经救不了自己的念真,感觉有无数条丝线拉扯着他的身体,让他坠入欲`求的深渊。那些丝线是快`感,如此纤细,却又如此坚韧,似有似无,却又真切触动他的心弦。

    而后,当那无数条丝线在刹那间尽数崩断,念真只觉得,自己就那么坠入了深渊最底层,包裹着他的,是温热的水,是一种热流浸透了全身的窒息感。他恍惚中挣扎着浮出水面拼命呼吸,而身体,却在这温热之中久久沉沦不愿离开。

    “就算不吃素,味道还是这么淡啊……”舔了舔指尖沾染的白色粘`稠,冯临川在对方喘息未定的慌乱中挑起嘴角,而后俯身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

    让我进去。

    那男人是那么说的。

    也许准确来讲,那根本不能算是询问,那是要求,可低哄一样的语调,却让念真心动过速。以往那根本不打招呼就冲`撞进来的霸道呢?啊,当然,现在这也是霸道,只不过……

    “啊哈……”被一丝冰凉的触感弄得颤抖了起来,念真意识到那侵略的指头正把什么东西涂抹在他x,ue`口。

    “别乱动。”按住对方的腰,冯临川把中指在那透着r_ou_`粉色的膏状物润`滑下,顺利顶进了狭窄的内部,“前些日子我让何老三进城买了几盒桃花膏,原本是活血化瘀的,用在这上头,也好得很。”

    “什么……?”被顺利挤进第二根指头的念真觉得自己没听清对方的话。

    “老是那么疼,你会从心里反感这事儿吧。”轻描淡写说着,那男人在得到念真回答之前,就在那触感与周围略有不同的点上使坏的按了下去。

    听着那喘`息中的低叫,冯临川高兴起来。

    也好,反正他也不会坦诚回答自己的问题,不如就这么混过去的好。

    指头还在增加数量,这次的开拓时间格外的长,像是故意的折磨,又像是潜移默化的熏染。念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没了理性,忘了伦常,shi润着眼眶,微张着嘴唇,颤抖着膝盖,等着那不知何时会等来的真正的侵略。

    还好,冯临川没让他等太久,抽出手指,又涂抹了一些清凉的药膏在那已经柔软了不少的入`口之后,真正的侵略就来了。

    已经快要意识恍惚的念真,在短暂的压迫感过后,迎来了极大的充实感。

    疼,还是会疼的,但真的没有以往强烈,最大限度减轻了进入时摩擦的疼痛,整个进入的过程就显得快了很多,那种似乎是瞬间就被填满的感觉让念真全身微微痉挛起来,完全出自本能的寻找着救命稻草的手臂,无意识圈住了对方的脖颈。

    听着钻进自己耳朵的嘤`咛,感受着那手臂的火热,忍耐着来自那诱人内部紧实的挤压和吮`吸,冯临川抱着念真,略作停顿之后,再也等不了的开始了抽`送。

    深入脏腑的快`感强烈到可怕,在自己欲`望中心抚摸的手也同时进行着折磨,念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竟然会配合着那掠夺的节奏 y`乱的轻轻摆动腰身,他想不通为何那男人像是被什么格外值得欣喜的事刺激到了一样,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加大了强度,而随着令人泫然欲泣的极致快`感降临,脑子一片混乱的他,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根本考虑不到自己是否叫出了声,或是叫得声音会不会太大,眼前黑了又亮了,满是斑驳的光点,念真在光点逐渐消失之后,才发现自己仍旧死死抱着对方的肩膀,脸颊仍旧紧紧贴着对方的肩窝。

    回想起自己能记得的所有羞耻表现,却无力哀悼自己流失的尊严,念真松开手臂,在感觉到那已经把粘`稠的热度留在自己身体里的物件撤出去之后,疲惫不堪翻了个身。

    冯临川什么都没说。

    没带着野兽的浅笑刺激他,没带着余`韵的粗`喘戳穿他,那男人只是在沉默中抱着他,亲吻他,帮他清理掉深处的粘`稠,而后翻身下床,从桌边的脸盆里浸shi了手巾,给他一点点擦掉身上残留的痕迹。

    念真惊异于这样无声的温柔,却无法抵抗半分。

    头脑明明已经清醒了,熬过了高`潮后的虚脱感的身体也已经不再不听使唤,但心里有某种东西不许他做出抵抗,一丝一毫都不许。

    “睡吧。”冯临川抱着他,而后拉过被子,裹住彼此,“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先别去菜园子了,啊。”

    没有听到更多的话语,可隐约能感觉到那仅有的言辞里包藏着的所有东西都格外真实,念真被一种怪异的安稳感催促着,明明想仔细考虑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陷入了沉眠。

    第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