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

类别:高辣文       作者:淘肉文     书名:怎么才算情深
    怎么才算情深 作者:淘肉文

    第 4 部分

    怎么才算情深 作者:淘肉文

    第 4 部分

    “如果真喜欢,一辈子哪怕只有一个都足够了。如果不喜欢,一百个围着你,也只是徒添烦恼。”

    “知道你不是凑合的人。以前肯定有让你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吧?”

    晨曦笑着,没有说话。

    绕着小区的楼宇跑了几个来回,脚后跟突然踏着一颗石子,疼得呲牙裂齿,跳到花坛边坐着,抹了抹轻薄的一层汗微微喘气。

    今天真了不起,跑了12圈,5000米呢,累坏了吧。一块浅黄暗格的手帕递到了眼前。

    她惊奇道:你一个男人怎么还用花手绢?

    他却笑得清朗,这是给你准备的。

    我可没你那么讲究,我用手就行,衣袖也行。

    手帕好洗,衣服多难洗,再说学校的地下井水冷得刺骨。

    她刚要接过来,他却抬起了手将柔软的手帕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身上的鸡皮个个耸立,她胡乱拂下了他的手,还是用手背胡乱抹一把了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说,小时候我只在感冒时才用手帕撸鼻涕,撸完就揣口袋里,后来再拿出来的时,手帕变得跟纸板一样硬。

    她窃笑的看着他一脸讪讪的表情,将那块手帕胡乱掖进了裤子口袋里。

    后来她去他宿舍时,又看见了那方手帕,整整齐齐的一个四方形放在他枕边的一摞书上,盖着他的《贝聿铭》……

    坐得热汗都变成了冷汗,清风一过,有些凉。她慢慢的往回走,看见不远处小翠一家正手牵手走来,她绕了个圈躲开。

    别人的幸福都那么耀眼,只有她的幸福越来越远。

    想起三年前她坐飞机去香港参加国际出版物展览会, 第一次坐飞机就“小出国”,她非常兴奋。

    在进入机舱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人,他站在进舱口拿着记录本写着什么,当时以为只是长得像,落座后同行的同事拉着她说,刚刚那个机长长得好英俊,她笑着说这算什么,我认识比他还英俊的。后来飞机进入平流层后,他从驾驶室走到机舱打开一个行李架取东西,一个空姐嗲声嗲气的叫了他的名字,他转头冲她一笑,在万尺高空上她的心冻成了冰雕,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她没有喝水,没有吃饭,一直在昏睡,半梦半醒中,只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会在她27岁之前回来找她,她一直相信他,也一直等他,可是大梦初醒,睁开眼睛,她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已经回来了,为什么没来找她?

    从香港回来后这三年间,比过去那八年都要长,她渐渐不再憧憬也不再希翼。她怪责不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傻,对什么事都太过认真,更多时候,她不愿意去多想,只是蒙着头过她的ri子。

    但即便再难熬,一晃眼,三年过去了,十二年都过去了。

    正想得出神,连斜c出来的电动车都没看着,吱呀一声,两人连车一块应声倒地,一锅滚烫的豆浆全洒在了手臂上。弄不清原委,晨曦忍着痛说对不起,那人愣了一下,本以为是自己闯了祸,见她先道歉,气场也横了起来,数落着她不长眼睛,扶起电动车一看,脚蹬脱落,又涉及到了赔偿问题,心烦意乱,晨曦掏出了准备买早餐的钱,8块5毛,说只有我这点,你要就要……话还没说完,那人一把接过去说,豆浆油条全撒了,就当赔我早点钱。

    小翠听说后,愤愤的说这人素质真低,还数落她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晨曦也知道自己傻,只是她一点纠缠的心情都没有,只盼望息事宁人。

    回到家淋了淋凉水,手臂还是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红肿的面上起了一层透明的水泡,煞是好玩,她拿了针将它们一一挑破,去药铺开了点烫伤药涂上,又扯了截纱布裹上,本以为过两天就没事,但过了两天,发现居然有些黄水渗出,忍痛揭开一看,都溃烂了,还引起了持续低烧。她不得不去了医院。

    挂了普通号她坐在在皮肤科外候诊,旁边的女孩大热天带了个口罩,遮住了半边脸,见她用好奇的眼神在看她,便嗡嗡的说:“我是治青春痘!”

    晨曦笑着说:“这样啊,那我教你个治青春痘的小方法。洗脸时在洗面乃里加点……”

    女孩目光灼灼,期待的看着她,却发现她不讲下去了,目光绕过了她的脑袋直直落在了后头。她扭头看,从专家门诊出来一男一女,心里不禁发出了惊艳的赞叹,无论出现在哪里,他们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男才女貌,佳偶天成,各有各的味道,谁也不会夺去了谁的光彩,说不出的和谐。

    “这点破事也值得大老远跑医院一趟?”

    “我听说雀斑会越长越多的,我就是怕越长越多,昨天照镜子发现又多了两颗,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

    “现在安心了没?”

    “嗯……”

    他们越走越远,晨曦垂下了头发呆。旁边的女孩推她,心急的问她在洗面乃里加什么?她看了她一眼,轻声说,盐,加盐。

    哎,这个方法我老早就用过了,不管用呢……女孩不再理会她,为自己的烦心事神伤。

    医生在帮她清理坏死的肌理时,下手一点都不温柔,贺晨曦疼得眼泪直流。缠好了纱布,医生嘱咐一天来换一次药,来四五次就差不多该长出新r了。

    她拿着单子缴费,这一下划拉去了两百多块,说不出的心疼,简直要比刚刚医生刮骨疗伤还疼。

    “晨曦!贺晨曦!啊哈,真的是你!”

    晨曦回头寻找,定睛一看,两步之遥,她昔ri的大学舍友正神采飞扬的冲她挥手。

    贺箫月!晨曦惊喜万分。

    那时因她俩人同姓,且名字一个太y一个月亮,众人嬉闹要她俩结拜姐妹,最后她们煞有介事的一人咬了一口鸡腿当作歃血为盟,完成了仪式,太y是姐姐,月亮做妹妹,互喊了四年,其实按身份证算,箫月比晨曦还要大上半年。

    毕业后箫月回了陕西老家,之后就断了音讯,只是常在校友录里看见她蹦跶,后来她还在上面发布了结婚照。晨曦一张一张的点来看,发现男方的模样和她们同床共榻时幻想的所去甚远。

    箫月是米脂人,陕西有句俚语,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说的就是米脂女人个个漂亮能gan,比男人都强。她也心高气傲,说以后的夫婿非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不嫁。

    所以看完照片她在图片下发表了一句评论,“才高八斗?”只是刚发送出去她就后悔了,想自己真傻,这不是间接说她先生长得难看吗?后来隔了段时间她又登陆了校友录,看见箫月回了她一句话,“占一头就不错了,姐,出了社会我们要现实,现实。”

    是啊,现实。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中。

    贺晨曦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箫月一拂手说:“甭提了,我毕业证丢了,回来补办,可麻烦了,这两天我上火上老大了,嗓子疼,所以来开点药。”

    晨曦看着她笑,“你还是那么马大哈。”

    “哎,你手怎么了?”

    “烫了。”

    箫月“哎嗨”一声笑道:“报应啊,还记不记得入学第一天,你给我倒水,结果倒我手上了,给我烫得嗷嗷叫。”

    “嗷嗷叫的是猪,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改你这毛病!”

    箫月嘿嘿一笑,挽起她的手臂说:“等我拿完药,中午一起吃个饭,我们好好叙叙旧。”

    虽然也有四五年没回来,但箫月知道的吃饭地方比她要多,例如要吃海鲜得上德川路的海鲜一条街,吃西餐上友谊路的西洋大道,若是吃普通菜se,箫月说,还是我们学校外的老杨饭馆好吃。

    想那时冬天,一大票人坐在摇摇晃晃的木头长凳上,守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粉丝羊r汆丸子,一揭锅,无数双筷子齐齐往里伸,吃得热热闹闹,暖意融融。如今再看,老板已经将店面扩大,桌子椅子也都换成了不容易坏的铁脚,学生还是那时的学生,只是她们已经变成了局外人。这种感触让两人都颇为失落。

    刷着一次xg筷子上的毛刺,晨曦问:“补办手续好弄吗?”

    箫月抚着额叹气,“不好弄啊!我都急死了,正巧遇上单位工程师评定非得要学历证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还不知道办公室那帮人,个个都是大爷,一个皮球来回踢。”

    “找找熟人看看行不行。”

    箫月眼睛一亮,“哎,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人,我觉得他能帮我。”

    “谁?”

    “沈大师兄啊。但请他可得你出马。”

    晨曦有些讪讪的,“我好久好久没和他联系了。”

    箫月白了她一眼说:“你们俩啊,可以把人给急死,我都恨不得学孙悟空钻铁扇公主肚子里,钻你脑里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玉树临风,才高八斗,沈宁南算是占齐了,你偏不待见人家。”

    “哎,别说了啊,这话我听得耳朵长茧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晨曦孩子气的捂住了耳朵直晃脑袋。

    箫月无奈的笑,“知道错了也晚了,他那么抢手的男人,还能一直等着你?哎说真的,你能联系得上他么?”

    “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你。”说着她掏出了纸笔写了一串号码撕给了她,“我不知道这个号码还有没有效,你打打看。”

    “这不成,你得当个中间人。他还记得我是谁啊?哪能使出劲来帮我,晨曦,你得帮我这次。”

    “你放心,他这个人没别的好,就是心好。只要求上他了,即便是陌生人,他也会帮。”

    箫月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好人。有时打水打饭碰见了,他总是主动让我们c到他前面去,不过我还是觉得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怎么只让我们几个c,不让别人呢?但你也不至于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吧?”

    晨曦不说话,还是在来回扫着筷子。

    箫月拍她的手臂说:“算了,不为难你。你把他手机号给我,我不提你,我就说是从别人那得知的,好不好?”

    晨曦这才露出了笑脸。

    一盘鱼香r丝,一碗海米冬瓜汤打开了话匣子,箫月滔滔不绝的说着,“想当年咱在中文系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当年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至少四个人同时追我,我楞是一个也没看上,四年下来,楞是没谈一次恋爱,亏大了!当时心气怎么就那么高呢,总觉得走出社会会有更好的市场任咱挑选,其实,再好的人和感情,也没有在学校里的纯洁,不沾俗气。总的说来,晨曦你很值,即便只有沈宁南一个人,也很值,他把女孩憧憬的一切都双手奉上了。”

    晨曦举手反对,“谁说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不记得啦?”

    “谁呀?”箫月茫然的看着她,突然一拍桌子大叫,“徐明!徐明!怎么漏了他了!这人太逗了,我还记得当年他捧着束雏菊直不愣噔往楼上闯,被舍监楸着衣领往下赶,嘴里还嚷嚷着说晨曦你人淡如菊……差点没把我们乐死。”

    “你们太不厚道,人家有先天xg血y病,能撑到上大学是奇迹。”

    “话说,他现在还活着吗?”

    “前几年听说他状态还不错,后来出国就没消息了。”

    箫月夹起一筷子鱼香r丝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各奔各的前程,谁还管得了谁,想当年沈宁南那么爱你,现在还不是要和杜师姐结婚了。”

    晨曦兀然抬起了头,心猛一抽,他……都要结婚了?

    第13章

    新r长得格外慢,换完三次药创面还是未愈合,晨曦受不了这一趟一趟的跑,问能不能开完药,自己回家换?医生看了她一眼问,你会吗?晨曦说可以让社区医院的医生来。

    看看打出来缴费单,晨曦直头疼,想这医院的医生心太黑,尽给她开进口药,这几行字就要她500多块,真是一袋豆浆引发的惨案。她掂量再三对缴费窗口里的人说,这药估计用不完那么多,给我减半吧。

    工作人员话语冷冰冰,“这药的用量都是医生计算好了的,你随便减半,好不了可别找医院。”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一听这话纵使她这么好的脾气也来了气,斩钉截铁的说:“肯定用不完这么多!给我减!”

    回到家她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赶紧找工作。

    其实辞职的第二天她就开始找工作,每天她都要从楼下的报刊亭里买几份报纸,挑出招聘版一条信息一条信息的仔细看着。也曾发出过几份简历和求职邮件,但一直没有得到回音,她也知道找工作的事急不来,运气很重要,但她还是急,开销不大,但毕竟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坐吃山空,总不是长久之计。

    偶然注意到报纸一个角落里刊登的一则信息,银翼,国内三大航空集团之一银夏航空旗下的专属飞机杂志,在招编辑。晨曦按下报纸想了半天,给他们投了网上简历,哪想他们的办事效率如此之快,没过两小时就有人通知她明天参加面试。

    第二天她照着报纸上的地址找到杂志社所在的银夏大厦6层,还没轮到她,她就竖着耳朵听前面几个女生的对话,不听还好,一听心先凉了一半,她们均是名校毕业,甚至还有海归的。晨曦暗暗思忖,一个杂志社的小小编辑竟然吸引了这么多高学历的人趋之若鹜,看来她只能是陪太子读书了,要知道总共才招两人。

    其他人都在旁边彼此胶流,只有她像颗豆芽菜一样呆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自己的简历,热伤风,头晕眼花,状态不好,现实又如此严峻,她gen本不抱希望,只是大老远的来了,起码得见见面试官再走。

    “怎么是你?”从一道门走出来,郭远突然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贺晨曦,便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她。

    她也万分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走到她跟前,伸手抽出她抱在胸前的简历,“面试?应聘哪个职位?”翻开第一页,看到照片栏贴着的照片,他突然笑了起来,“gan嘛耷拉着脸,这表情跟谁欠了你500百万似的。”

    晨曦急着要抢回,他却躲开,继续翻看她的个人经历,边看边说:“你上了c大?还行嘛,我还以为以你的成绩gen本考不上大学,小时候你可真是笨到家了,1+2=3知道,掉个个儿,2+1等于几又不知道,笨到这种程度,你不知道每天看到你我都发愁,想贺晨曦这么笨,能长大吗?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

    晨曦冷笑道:“让你费心了,你可为我想得真多啊。”

    郭远瞥了她一眼抖了抖手中的纸张说:“这么平淡的一份简历怎么能吸引人注意?要是我,就不会让你进入面试阶段,看来你运气不错。”

    晨曦夺回了简历,“我也很遗憾,如果是你,我也不必大老远顶着太y白跑一趟。“说完她转身要走,郭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晨曦惊叫一声,“放手,你放手,疼……“

    郭远吓了一跳,手掌从她手臂滑到了手腕,顺势将长袖往上撸起,袖口的宽度只够到手腕上几厘米的地方,但还是露出了一截白se纱布,他将她的手腕拉起,要解她的袖扣,皱着眉问:“手怎么了?摔了?去医院了吗?”

    晨曦一把将他推开,忍不住要说出来,“你别装做这么关心我的样子,不觉得虚伪吗?”

    郭远一听就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冷笑道:“我再虚伪也没你虚伪,明明是在乎,偏装作漠不关心。”

    “谁在乎?谁装作漠不关心?你别想得太多。”

    郭远有些急了,突见身后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他,一咬牙便拉着她踉踉跄跄往走廊深处走,愤愤不平的说:“你这人究竟怎么回事?我关心你还关心出错来了?你的良心哪去了?”

    “我受不起你的关心。”晨曦别开了头,他的关心该给一个徒增雀斑却无伤大雅的美人,而不是给一个只隔一步之遥他都无法察觉的平庸之辈,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就习惯了自己关心自己,她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郭远的脸垮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手,不住的点头,“受不起我的关心,真好。你还是习惯我对你凶对你吼,习惯我整你害你。那我就如你所愿,你拭目以待,等着看我怎么给你使坏!”

    贺晨曦扶着墙壁回到位置上坐下,只觉得头重脚轻,晕头转向。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叫她的名字,无论如何,但求尽力。她重新抖擞了j神,走进面试房间,兀然看见郭远赫然坐在四大面试官之列,那嘴角一撇y阴的笑很扎眼,她把着门愣了半天,直到有人咳了一声,她才醒悟过来,突然很想笑,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她瞬间变成砧板上的嗷嗷待宰的猪,郭远举着刀嚯嚯向着她来了。深吸一口气,头更晕,既来之则安之,他还能gan嘛,冷嘲热讽已不是新鲜招数。

    但意外的是,郭远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她倒是有些后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临了,就在晨曦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其余三个人的人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郭远嘴角缓缓勾起,嘴唇微张,一段行云流水般的英文突然飘了出来,她当场傻掉,无心去欣赏他好听的嗓音,和说英式英语时的优雅,她只知道自己没听懂,一个字都没听懂,那一串文字就像行雷从耳边匆匆滚过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是知道她的软肋的。

    &?”

    面se越来越苍白,身子一阵冷一阵热,沉默在房间里流转蔓延。郭远脸上幸灾乐祸的戏谑渐渐褪去,他看了看室内冷气的温度,轻咳了一声说:“是房间温度太高了么?贺小姐怎么出汗了,还是……太紧张了?”

    外界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远到只剩下嗡嗡的振鸣,晨曦努力稳住不由自主摇晃的身子,像只脱水的鱼努力呼吸,眼前的他也渐渐从鲜活变成了发黄的相片,最后竟是耀眼,全是黄黄绿绿的斑驳,刺得她眼球都疼。一阵天旋地转,她趴在了胡桃木的桌子上沉沉呼吸,依稀感觉有人抬起她酥软如面条的头,焦急的呼喊也像是在溺在了水里听岸上的声音一般遥远而空胧……

    第14章

    意识再恢复过来的时候,她是躺在软软的沙发上,鼻子边还萦绕着淡淡的烟味。抚着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口gan舌燥,发了半天的呆,一只杯子递到了眼前,她抬头看见那张脸,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她迟迟没有接过那只杯子,他也迟迟没有收回手,僵持了一会儿,晨曦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闻此言郭远微怔,嘴巴几张几闭,最后还是憋下闷气,别扭的说了声,不客气。

    突然客气起来,两个人都别扭。

    发觉腿上多了些什么,一看却是他的外套,晨曦执起来递还给他,却发现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袖口松开了,她不动声se将它扣好。

    郭远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声音低缓,“问题回答不上就算了,还生生把自己卝晕了,你这是何苦。”

    晨曦没有力气再和他斗嘴,将头埋进了水杯,确实,在面试场上给急晕了也算是旷古烁今了。

    可能是天生和英语犯克,一遇上英语准没好事。大学她学的是中文,以为彻底摆脱了枷锁,英语课的宝贵时间几乎都贡献给了她的大部头,但这任xg的下场便是四级三次才过,差点就耽误了毕业。最后一次四级考试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人参加,出成绩那天她既不敢自己查成绩,也不准别人帮她查,想着这次再不过学位证可拿不到了,没有学位证四年也算是白上了。她随口问了问舍友学校最高的楼有几层,吓得舍友一整天连上厕所都跟着她寸步不离,最后实在受不了,一个人偷偷帮她查了,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肩说,赶紧请吃饭给我们压惊!她高兴的差点蹦天花板上,问我几分啊?舍友说你还真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60。

    她对语言是完全没有天赋,而眼前这个人天赋却是极佳,羡慕不来,只好笨鸟先飞,每天早晨她都要早早爬起来站院子里朗读,常常读着读着就听见他在屋子里踢床板,大吼,你就饶了我吧贺晨曦,你念的那叫什么玩意!

    可那时,说归说,他总会不遗余力的帮她。现在……

    看着她苍白的脸,虽说不是成心致此,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他叹了口气说:“你别误会我是故意使坏,我就是说说而已,把你急晕了我又不多长二两r,有什么不满你找你们社长,是她说要考口语,每个人都如此,并不单单针对你。”见她依旧没说话,他小心翼翼的示好:“我知道你英文不好,我已经把话说得浅显,你没听出来我的语速很慢?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还记得原来我叮嘱过你该如何学英语这门课,背书背单词见到什么背什么,直到背出你的语感来,你都给当作耳边风了吧?”

    晨曦浅浅一笑道:“照做了,但是收效甚微,可能那方法只适合你,不适合我。”

    见她笑了,郭远便来了劲,就知道她不会记仇,他攥着拳说:“你损我呢?那种方法只适合笨蛋,你知道我从来都不需要学习方法。”

    “其实我就是听力口语差点,笔试还不错,高考我英语考得挺好,本来我想自我挑战一下报英语系,结果太火了没录取上,调配到中文系了,也算歪打正着,如果去了英语系说不定都毕不了业……”

    见她不再讲下去,郭远扬了扬眉道:“我在听。”

    “该你说了。”她倒很想知道离开后他都做了些什么了不起的事。这个“了不起“不加双引号。

    郭远平淡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学在剑桥学空间物理,毕业后报考了空军,后来退役后去了英国航空,现在到了银夏。这是我30岁的人生。完了。”

    “好利害。”晨曦情不自禁抬起手想拍掌,忽见他眼里尖锐的鄙夷,又讪讪的放了下去。

    而郭远却被那一刹那的她迷惑,依稀里仿佛又见到了12年前的贺晨曦。每天从醒来到又睡去,耳边总也少不了她聒噪的声音,想说的想做的总是不假思索的付诸实施,偏偏说出的话又丝毫没有逻辑,一句话颠三倒四跟唐僧念咒似的说得絮絮叨叨,他是既听不懂又搞不明白,后来他只要听到一半还归纳不出她的中心思想,就会立即将她轰走。只是耳gen清净了几天,他又不习惯了,又要凶巴巴的去找她说,听说你考试又不及格了!不懂得问,你的明白?

    而现在的她整个人不一样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却又不敢说。她在怕什么?他读不懂她眼神里的讯息

    一旦静下来谁都不讲话,气氛就平生出尴尬来。她出神的看着他胶叉的手指,透明gan净的指甲盖,茹白se的半月弧形,顺着手往上移,看见那样一张脸,记得张爱玲曾经形容过这样一张脸,说它像写得很好看的第一章,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事实上她已经将这本书看了三分之一,时隔12年当这本书重新回到手里,却发现书本上还有别人手心的余温,发觉自己已无力去翻开新的章节,害怕下一节答案就要揭晓,她宁愿选择逃避一时,是一时。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告辞,郭远微微欠了欠身子说:“我这边走不开,你打算怎么走?”

    “公胶车。”

    郭远拧起了眉,”别坐那个,打车。一会儿晕了,你遇不上我这么好心的人抬你。”

    晨曦摇头:“我感觉好多了,不会晕了,退一万步,晕了也会有人给我让座。”

    郭远哼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傻?”

    “你别小看我们社会主义人民的觉悟。”

    他拂了拂手说,“别废话了,叫你打车就打车,没钱我给你。”说着他就要掏钱包,晨曦见状急忙抛下一句“我有钱”,便蹿出了门去。

    这个人,还说她,其实自己又何尝有长进。

    他少爷病最盛的时期,踢完球坐在院里纳凉,渴了懒得回家倒水,就冲她喊,贺晨曦,帮我倒杯水去。他倒也奖罚分明,不白使唤人,一扎零钱塞你手里说,拿去花。

    搁现在谁敢在她面前摆出这副大爷做派,她可能会把钱抓起来砸他脸上,但那时候她却高兴得不得了,收了钱,无论他指示她做什么她都照做,直到后来妈妈翻出她的大铁盒看见里面一堆1块5角的毛票子后,把她按在墙上打卝股,她才抽泣着抱着盒子把钱都还给了他。他疑惑的翻点着钱说,你一分都没花啊?那你gan嘛收得那么开心?

    最后他得到结论:贺晨曦是个傻子。虽然这个结论已经被他无数次印证过。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站在拥挤的车厢,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冒汗,湿黏得难受,身子还是感觉有些虚脱,拉着吊环微眯着眼,晨曦开始自我催眠,幻想自己是一株海藻,在深蓝的海底随着清凉海水轻轻摇摆,大部分时间头顶上有丝丝缕缕的y光透设,除非是有船经过,会有短暂的黑暗,一睁眼,进隧道了,车厢有片刻的安静,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接起来的时候车子正好驶出隧道,耳边的声音就像春草一般复苏。

    这些天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生怕是与工作有关的。她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手掌拢在嘴边问是哪一位。对方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不禁提高了音量说,车上很吵,你大声点行吗?

    她终于听清,对方几乎是在咆哮,“没见过像你这么别扭的人,我希望你晕在车上才好!”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晨曦被吼得有些傻,一个刹车让她缓过来,她将手机往包里一塞,强打起j神来,怎么也不想如他所愿。

    下了车朝家走,掏出了手机,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竟有十七八通未接来电,按开一看,全是他。正想着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本想掐断,但最后还是接了起来,没等他说话她便语调欢快的说:“我已经下车了,没晕在车上,你是不是很失望?”

    电话那端沉默着,她听见他似有似无的唔了一声,电话便断了。

    y光太炫目,是她承受不了的明媚,她深深吸了几口气,一路踹着石子慢慢的走,心里越发空dong,越发觉得自己没意思起来。不明白为什么对着他,她就像个刺猬,明明知道他是好意……

    第15章

    转天,她还是收到了杂志社人事部的电话,让她第二天早上8点半入职,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有喜悦,有疑惑,有茫然。她当然明白自己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能被录取只能是因为她又被“特殊照顾”了。

    面试那天四个人中有一位女士,第二天去报道才知道那就是杂志社的社长。她局促的坐在沙发上看她,但她还没得空理会她,接了个电话就埋头写字,似乎是忘了有这么个人,她还在走神的时候,社长头也没抬就问:“怎么从晚报辞职了?挺好的工作。”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句话就点中了她的死卝,怎么说,说自己因为弦绷得不够紧,犯了政治错误?她疑心这一笔会不会已经写入档案中成为她的历史污点了。好在社长没多做纠缠,很快的掠过了这个问题,接着问:“你知道不知道郭远是我侄儿?”

    又被噎到了,这个社长是属gan馒头的吧。晨曦脑门都冒汗,连连摇头说不知道。

    社长终于搁下了笔,脸上浮出笑容来,“你小时候住新华街烛光里的时候,还吃过我的糖呢。”

    “啊!真的?”晨曦惊呼:“可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那时你才那么大点儿,”社长伸出手掌和地面平行,比出了个不到一米的高度,“我给你糖,那臭小子明明不爱吃糖也过来抢,说都是他的,霸道得很,我又抓了一把给你,让你赶紧跑,你这小丫头跑得可快了。”

    晨曦傻傻的笑。

    社长哎了一声,从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搬出个什么东西摆在了案头上,啧啧称叹道:“来欣赏一下我的玉雕屏风,看看什么叫极品白玉。”

    晨曦一愣,瞪大了眼睛走过去,趴在桌案上看着那件j美的屏风,心里直犯嘀咕,这好像是在机场被她弄折了好几处的嫦娥奔月,现在这么一看倒像是完好无缺,她再凑近了点,眼尖的发现了一处地方的细纹,像是……用什么东西粘合上了。

    “完美!昨天小远给我送来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件没有瑕疵的宝贝,给你饱饱眼福,今晚我得拿回家锁保险柜里。”

    “社长,这值钱吗?”

    社长一脸震惊的看她,“光买这块子料就花了郭远父亲一千多万,一块料就雕出了三件东西,你说值钱吗?”

    “一千多万……里拉?”

    “里拉!你怎么不说卢布!”社长突然一手将她轰走,“你这丫头捣什么乱,跟不识货的人讲玉真是生气!”

    晨曦走到门口,不放心又朝屋里看了一眼,社长依旧陶醉于美玉的鬼斧神工中不能自拔。

    其实她倒真的查过土耳其里拉的兑换率,1百万里拉才换26块钱人民币,3百万不过合70多块钱,当时她就想,如果真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弄坏了,他哪能那么神态自若,只觉得又被郭远那个混蛋给整了。而社长如获至宝的模样,让她觉得这东西肯定是价格不菲。不过不管是什么,过期就作废,她可不能揽这责任。

    最后录取的两人,除了贺晨曦外,还有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叫宋希延。她个xg活泼,编辑室因为她的到来,气氛活跃了很多,她嘴极甜,第一天见到她就晨曦姐晨曦姐的叫个没完,让人听得心里无比舒服。

    这些天恰逢银夏五十周年庆将至,社里异常的忙乱,可能是看她是新人抑或是好说话,谁有事都叫她来帮一下,递个文件做张报表,忙来忙去发觉自己该做的事都没做,同样是新人,希延却是悠游自在坐在位置上听歌,摇头晃脑的,中午吃饭时跟她讲出了自己的疑问,希延笑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看你的装束,典型小媳妇儿,被恶婆婆整了也不敢吭声的那种,不使唤你使唤谁?再看看我。”

    她跳了起来,张开手臂转了一圈,改良版的鹅黄se小旗袍,底下还穿着牛仔五分裤,帆布鞋,头发随意的挽起来,零零碎碎的几缕长长的发垂落肩头,手腕上玲玲当当的带了一堆手镯。希延坐回位置上说,“那些人不敢招惹我们这些奇装异服的,你改天去穿个鼻环,看她还敢叫你帮她gan活不?”

    晨曦无奈:“算了吧,你还有奇装异服的资本,我这样不成老妖怪了。”

    希延吐了吐舌头,“你都老妖怪,那那些人不成了黑山老妖了?”晨曦对她竖起食指敲了敲嘴唇,希延压低了声音神神i秘的说:“晨曦姐你知道那天面试我们口语的那位帅哥来历吗?今天我缠着社长问了半天,她才告诉我那人是银夏的机长,是她临时叫来考口语的,那天那一通英式英语差点把我给整懵了,最后我沉着应战,终于赢得了他赞许的目光,帅呆了,如果他答应做我男朋友,我情愿少活半年!”

    “才半年啊。”

    “半年还不够吗?半年已经很多了!对于女人来说。”

    她只愿意付出半年,而这半年对于晨曦来讲,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晨曦姐,你不想认识他吗?”

    晨曦慢慢的嚼一口饭,咽下去后说,“随缘吧。”

    第16章

    整理完资料,扭开台灯,天se已是一点点暗下来,看着桌上一直忘了吃的盒饭,她这才顿觉饥肠辘辘。

    准备上个厕所回来吃饭,走出走廊才发现这一层楼只有这间屋子还亮着灯,安静得渗人。

    她穿着软底鞋,踩在花岗岩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只有裤腿摩擦的刷刷声,仿佛各种形状的怪物都从思想里奔逃而出,潜伏在各个角落里等候着她。不禁联想起13楼有过闹鬼的传言,电梯间夜半歌声,厕所里绣花拖鞋云云,还想起大学时候,露营时男同学声形并茂的讲“我的手呢……在这里”。

    打了个寒战,鸡皮栋立,她使劲撸了撸手臂,自我安慰这是6楼,好歹也是个吉利的楼层。只是从洗手间出来,还是出了点冷汗,直到看见办公室玻璃门透出橘红se暖暖的光,心才稍稍归位。

    回到位置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水含在嘴里,扬起头正瞧见一双漆黑的眼睛掩在黑暗中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一口水喷了出去,尖叫一声夺路而逃。花盆绊了脚,还差点压倒了滴水观音,水杯咕噜咕噜的顺着地板滚了出去。

    身后砰一声巨响,座位的隔断板被狠狠一拍,“该死的!贺晨曦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晨曦抱着滴水观音愕然转身,那穿着卡其se上衣,一脸愠se擦着脸上的水的男人,不是郭远还会是谁?心里的气不打一处而来,她整了整衣冠,怒气冲冲的说:“你这人是有病吧!一声不吭站那儿吓人!”

    “我这么大个人栋这儿,你自己眼瞎瞧不见,还怪我?”郭远掸了掸身上的水,白了她一眼,走开几步把她的水杯捡了回来顿在桌子上,“这年头好人真是不能做了,你们社长说你一个女孩晚上加班遇见鬼会害怕,我才勉为其难来看看。亏得这不是黑狗血,否则还真给你打回原形了!”

    晨曦瞪了他一眼说:“你的原形是什么?se鬼?se狼?还是se魔啊?”她边说边把桌上的水拂掉,手上沾了一些水,就顽皮的往他脸上弹,郭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晨曦大声抗议,“你gan嘛!”

    郭远眯着眼笑得很坏,“胆子倒是比以前大,不过,脾气也越来越大。”他拉起她的手肘在鼻梁上磨了磨,“唔”一声说:“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茹臭未gan这阵味儿,知不知道这种味道很惹事?”

    晨曦猛的抽回手,放在鼻底嗅了嗅,“哪有什么味道?难道是我刚刚上厕所忘了洗手?”看着他脸上愠愠的表情,晨曦心里偷偷乐着。

    一道月华拨开乌云直直照设了进来,晃着郭远的眼,他遮住了眼挺直了身子看出窗外,一轮七分月不知何时悄悄的爬上了窗舷。

    晨曦走到窗边,眯着眼看着又大又亮的月亮,直叫她想起许美静的歌来,月圆月弯得漂亮,就留待一双一对欣赏。她瞟了郭远一眼,他们这算一双一对吗?她抱起了手臂,“今天是什么ri子,月亮会这么大?是不是今天月球距离地球近?你不是学空间物理的吗?普及一下科普知识吧。”

    郭远站在了她身后,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仿佛真在研究,“可能是与月亮的斜设角度有关,纬度高的地方,月亮斜设程度也高,大气弧面弧度大,形成的透镜面凸,你觉得月亮大,其实都是视觉上的误会,况且这月亮真的不算大,我见过更大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框进去似的。”

    晨曦晃着脑袋点头,“我早就听说外国的月亮是格外的圆,格外的大。”

    “你想说什么?”郭远突然双手撑在了窗台上,不动声se将她禁锢在了臂弯之中。

    晨曦毫无察觉,伸出了拇指,闭上一个眼睛对准了月亮,“小时候我看过一本薄薄的小人书,叫住公主的月亮,特别有意思,对咯,还是从你书架上翻出来的。”

    “哦?”他等了一会儿,以为她会讲下去,但等了半天不见有下文,便在她耳边吹气:“你倒是讲啊。”

    晨曦敏感的一缩脖子,突然意识到他离得那么近,有些心慌起来,蹲下身子想从他的手臂低下钻出去,哪知他却一把箍住了她,“你属土拨鼠的?老实待着,给我讲故事。”

    晨曦没好气的说:“你以为你是山努亚国王?“

    郭远一头雾水,“你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谁是山努亚国王?”

    “看,你知道月亮为什么那么大,却不

    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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