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作者:无语的命运
禁止百姓行乞!
冷冰冰的一句话,从陛下的口中道出时,众人的不禁面面相觑。对于这个法令,他们并不陌生,事实上,直到现在,这个法令仍然饱受争议。
争议的核心就是官府粗暴简单的直接禁止行乞,是否会对普通百姓的生活造成影响,尤其是那些贫苦百姓。
尽管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饱受争议,而且其间也发生过诸多的问题,甚至就连同最初的提出者,也表示自己当初考虑不周。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陛下本人仍然对此持以支持态度。
“陛下,当年禁止行乞,是因为当年流民众多,为促进边域和南洋等地发展不得已而为之,目下圣天子在位,天下承平,百姓富足,再无饥寒之忧,即便是放驰行乞之禁,想必百姓也不会流离……”
这一次站出来解释的是张煌言,对于他的解释,朱明忠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听他继续说下去,听他跟着又解释道。
“陛下,当年禁乞是朝廷为百姓将来计,至今已经禁乞二十年,二十年来,世间早已无丐,今日开禁,不过只是废以旧法而已……”
听着张煌言冠冕堂皇地为“解禁行乞”抛出一堆理由,朱明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跟着开口说道。
“张卿家,既然今天百姓富足,再无饥寒之忧,那么废不废旧法,又有何区别?既然百姓不意出外乞讨,那么旧法即便是存在,也是于民无扰啊!说实话,就朕看来,一但此法废止,诸多旧时乞行恶行就会再次出现我大明朗朗乾坤之下!”
朱明忠的语气随之变得严厉,他冷冰冰的说道。
“当年天下初定,朕下旨各地设立济贫院、养济院,划拨专款用以救济贫弱,可街面上仍然有大量乞丐,即便是官府放田,许乞丐无偿领受,可领受田地,受业为民的乞丐屈指可数。且各地乞丐受制于其丐头,丐头无不是妻妾如云、锦衣玉食,享受乞丐供奉。除了乞讨之外,乞丐更是屡屡敲诈勒索,那些在丐帮势力范围内的店家,逢年过节都要向丐帮帮主交一定的保护费,不交保护费的店家会经常被乞丐上门骚扰。就连一般的老百姓每逢红白大事也得先送钱,即便是如此,也不可恨……”
提及旧时乞丐的恶行,对于那些所谓的“可怜人”,朱明忠的心里再也没有丝毫同情。
“当年“禁乞”期间,各地官府对各地丐头加以侦讯,发现“采生折割”这种骇人听闻之事,各地皆有,那些歹人为了骗取钱财,以此来博取世人的同情,获取大量钱财。捕获正常的人,通常是一些儿童,然后用刀斧将他们弄成残疾,甚至是将人弄成动物形状……诸位可曾记得,当年曾有报纸报道,当地有老乞丐牵着一只狗熊在市场上表演,狗熊体型像马一样,能够写诗词。禁乞后,老乞丐被捕,巡检本计划将狗熊送入动物园,谁知那狗熊写道自己是长沙人,自小被乞丐捉去,先用哑药使他不能发声,有用针浑身扎伤,随即杀狗熊取下皮包裹在身上,永不脱离。乞丐天天牵着他骗钱无数。众人惊恐将他送入官府,随还其家……其实这狗熊就是人,只不过用残忍的手法将其变了样。此事真假难测,但是最为常见的做法是将捕来的孩童身体弄得残缺不全,以博取别人的同情。如此“采生折割”的暴行,正是那睦所谓可怜人所做,可怜他们?谁去可怜这些人?”
提及“采生折割”时,朱明忠的语气中带着透骨的冰凉,在这个时代他目睹太多的这类暴行,甚至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对于“采生折割”也偶有听闻。
“你们说解禁,解禁之后,要是有人再行以“采生折割”,谁来负责?是你,还是朕?”
眼见陛下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一旁的方以智赶忙打圆场道。
“陛下息怒。其实“采生折割”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千年来,屡禁不止,所以在制定此法时,我等就已经考虑到这一情况,才会限定他们在特定的区域内行乞,如此,官府可以直接控制,以避免“采生折割”等事的发生,一但发现,既行严惩……”
因为乞丐中有人采用“采生折割””,所以要制定法案禁止“采生折割”。猛的听起来是多么的合理,可是实际上,却是屁用没有。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但准许乞讨,一夜之间,很多已经消于世间的恶行就会再次涌现于世间,在利益的驱使下,“采生折割”这个已经消失的东西,会再次出现于世人眼前。
朱明忠打心眼里非常清楚,有些东西一但开了一个口子,恐怕连想禁都禁不了,所谓的“禁止”不过只是笑话。他当即将草案往桌子上一扔道。
“朕不知道,诸卿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为准不准百姓乞讨,费神费力,与朕争论,既然诸卿都说什么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再谈论什么准百姓乞讨,岂不是自食其言,如要诸卿一意纠缠此事,非但无益于百姓,反而会让百姓的生计受到损失。朕要的阁臣是为百姓的生计着想,而不是为了让百姓乞讨去着想,成天寻思着让百姓去的乞讨要饭……这是盛世之臣的应该做的事情吗?”
眼见陛下一改往日彬彬有礼的态度,以近乎严厉的口吻批驳了“济贫法”这项法案,一时间方以智、张煌言等从不禁都为之语塞了,特别是张煌言。其实一开始他主张准确百姓乞讨,不过只是觉得“禁止乞讨”这样的法令有些过分,毕竟“行乞流万里”的严惩,几乎不亚于谋逆,面对这样的严厉的法令,他自然支持加以废除,可是想要废除一个法令并不容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废除这个法令的东西,塞进另一个法案之中,按《大明律》两法发生冲突的时候,皆以新令为准,这样也就达到了不废而废的目的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陛下的态度却如此的坚定,不仅如此,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在这个问题上,陛下甚至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于直接质疑起这些阁臣们的作用了。
其实他们之所以会设定这个法令。还出于另一个方面的考虑。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穷人。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尽心机甚至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费尽心机,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是想减少人口往殖民地和诸夏流动的速度。自从兴乾以来,海外拓殖大兴,年都有少则数十万多,多则上百万的人口流往海外。
尽管所有人都很清楚,海外拓殖是陛下倡导的。而且有利于大明内部的平衡。但是现在在很多人看来。随着大量人口涌向海外。已经对大明的将来造成了新的危机。这种危机是大明国内的人口不断减少,势必会影响到大明的国力。
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阁臣们来说,如果他们不想后世人指责为尸位素餐的话,就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但是他们却又无法直接反对这一切。毕竟,一直以来陛下对海外移民的支持,可以用不遗余力来形容。更何况移民事业还直接关系到诸位皇子将来的封国,如果直接反对的话。势必会激起陛下的不满。
所以在思来想去之后。他们才会弄出了这么一个法令,试图通过废除禁止乞讨的法律来减少人口的对外流动。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两者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实际上,禁止乞讨却导致了大量百姓迁往海外。毕竟这直接使得许多百姓在面对暂时的困难时,除了移民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在过去他们可以通过乞讨,度过短期的困难,但是现在他们往往只能选择移民。
每年迁往海外的人之中,至少有一成左右的人,原本是有可能留下来的。因为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暗度陈仓的办法。
如此一来,张煌言自然不能再解释下去了,他甚至相信,这次这样一份《济贫法》必定会搁置,可是相比于“行乞”,《济贫法》对于百姓无疑是是更为有利的,想到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导致《济贫法》的搁置,张煌言立即想到了后世的人们将会如何看待自己。
毕竟在这个法令之中暗度陈仓的并不仅仅只是废除禁止乞讨,同样还有其他的一些办法作为补充,尽可能的将人口留在本土。
不过此刻的他更为关心自己接下来要挽回这一切,而不是让陛下误会自己。显然陛下刚才已经以极为明确的态度否决了“禁止行乞”。可能接下来万一导致《济贫法》被陛下否决,那可就是罪过了。
当这些大明朝的重臣因尴尬而陷入沉默之时,朱明忠看了一眼桌上的法案,然后冷冰冰的说道。
“这份法案暂时留中吧!”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心急之下,张煌言立即出声说道。
“《济贫法》事关百万贫苦百姓生计,如此留中绝不利于百姓!”
“贫苦百姓生计?”
盯着张煌言,朱明忠反问道。
“什么是百姓生计,你告诉朕?是如今天下富绅兼并土地,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倍受饥寒,还是朝廷重税,令百姓不堪其扰?”
陛下突如其来的的反问,让几人无不是一愣。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所考虑的确确实实是那些从百姓的生计,但是真正的目的呢?
当然是不可告人的。
“都不是,今日官府掌握官田不下四万万亩,可发租官田尚不到两万万亩,要是百万贫苦百姓有衣食之忧,他们大可租种官田,人租百亩,有什么衣食之忧?若是他们说什么官田不能留传子孙,那么也可以往诸夏,诸夏授田少则数百亩,多则千亩,即便是说什么诸夏非大明,那么也可以往殖民地,殖民地同样授田颇多……你们告诉朕,有这么多选择,他们都不愿意选择?”
与重臣们的面面相觑不同,朱明忠依旧显得镇静异常,尽管他在心里已经猜出来,他们拿出这部法案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但是必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儿搁置下来。而这就需要找一个其他的理由和借口。他继续说道。
“当年,朕之所以在设立济贫院时,强调“有劳动能力的壮年者不济”,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济贫、养济乃是出于对无劳动能力的百姓的体恤。时值壮年的丁壮要是认真劳作,又岂会愁衣食?就像现在许多贫苦百姓一般,官府屡屡鼓励他们租种官田、移往诸夏,为何屡屡为其拒绝?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受不了劳作的辛苦,如果这边一准行乞,指不定明日他们就会抛家舍业甘为乞丐,所以当年朕才会说“济贫不济懒”,只济老弱妇孺,不济青壮。至于……”
扬着手中那份《济贫法》,针对其中那些不合时宜的甚至可以说超出时代的救济办法,朱明忠摇头说道。
“将此案留中,非是朕不仁,而是朕不意以以天下百姓之赋税养活懒人,大明……”
摇着头,朱明忠感叹道。
“在任何时候,大明都不能去养懒人,税赋是百姓的血汗,是民脂民膏,取之于民,理应用之于民,有这笔银钱去贴补他们,不如用于百姓子女的教育,不如用于诊疗,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至于这行之以大仁的《济贫法》……”
将法案丢到桌子上,朱明忠用不近人情的语气说道。
“断无需要之理,有养济院、济贫院、孤儿院既可济扶老弱妇孺,能够济扶天下老弱妇孺就已经是大仁了,至于仁至于万民、济扶天下之人……那不是仁,那是害!养懒人……只会让人越来越懒!”
听完陛下如此这番的辩驳,方以智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而张煌言等人也彻底打消继续说服陛下让其接受“济贫法”的打算,毕竟陛下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于是,方以智与张煌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随即便向陛下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道。
“陛下圣明,如此看来这“济贫法”确实有些不妥。可是现在济贫扶弱虽于各地推行,但却无法可依,臣等以为“济贫法”虽有不妥,但国家确实需要此法,从而让济贫有法可依……”
对于方以智的这个建议,朱明忠并没有反对,毕竟,他本身就是抱定循序渐进打算,于是便欣然点头同意道。
“恩,那就照卿家的意思去办吧,至于这济贫如何个济法,依朕看来还有待考证。”
“是,陛下,臣等下去之后一定认真查验这几年,济贫举措,务必得出最为稳妥的法子。”
方以智赶忙持象牙笏板领命道。
“那就拜托诸位卿家了。”
朱明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随即他又语重心长的补充道。
“大明能有今日,全是以法制国之功,这立法之事事关重大,事关大明未来数百年之安稳,所以涉及立法之事,一定要谨慎行事才行。否则就算立法的本意是出于善意,却会弄巧成拙害了百姓。就像这份《济贫法》。朕相信诸位卿家在制定这份草案之初确实是抱着救助穷苦百姓的想法。但这其中的一些条款真能帮助百姓摆脱困境吗?”
眼见陛下突然又将话锋转到帮助百姓摆脱困境上,方以智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陛下,您觉得《济贫法》有什么不妥吗?”
““济贫”其实,就本意上来说,本身就有问题,常言道“救急不救穷”,要是一味救贫,只会让其产生依赖性,总不能老是让人依靠救济吧!这“济贫”的本意是为了让百姓摆脱困境,所以,要多在这方面做文章。”
不是自然而然的著名中想到了另一个时空中西欧的某些国家,他们的社会福利体系是无微不至的。但是想又养出来一批什么样的人呢?一群不劳而获靠社会福利混吃等死的人。而这直接催生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所谓的无微不至的福利,真正的受益者也就是那些不劳而获的人。最终一个社会越来越多的人依靠福利生活的时候。这个国家也就没有了未来。
尽管现在大明不可能建立那样的社会福利体系,顶多也就是拿出一些粮食银钱,保证一些人能吃饱饭,但是必须要防微杜渐。
“诸卿不必紧张。朕的心里还有些疑惑。”
朱明忠说着又翻了手中的《济贫法》,然后说道。
“过去,依据《禁乞令》官府有权把乞丐、流民流放到海外,令其自食其力,至于孤儿,在孤儿院中也要接受教育,包括技能教育,待成年后,使其自食其力,其核心就是“自食其力”,而朕观这部“济贫法”,重在“济”。,而不是“自食其力”,所以,朕希望诸位能够仔细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看着面前的诸卿,朱明忠语重心长的说道。
“自其食力,以朕看来这才是“济贫”的根本!”大明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