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 作者:红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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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彻底牺牲。
第 16 章
募然黑下来,人鬼两只都有些悻悻然。
杜亭一只手还停留在少年湿漉漉的腰后,另一只手则在半空中悬着,手指呈鸡爪状——这是方才想扭对方鼻头来着。
眼前一黑,手就失了目标,只得随意放下。“唉……蜡烛怎么灭了。”
“啊!”手不知落在哪里,只听少年惊叫一声,猛然向后撤。
“怎,怎么了?!”杜亭被他带着向前一跌,幸好有手肘临时支住,否则要撞在小鬼身上。杜亭暗自庆幸:幸亏撑住了,否则瞧他这病歪歪的样儿,若真摔上了,还不得魂飞魄散……啊呸呸!什么魂飞魄散,真晦气!
“你忽然躲什么?”杜亭问。
“……”小鬼静了一会才说:“谁让你乱碰……”
杜亭怔了一下,才想起方才手掌搭下时那柔软的触感,随即耳根烧得通红,喃喃道:“这不是,没看见嘛……”
“哼。”
小股凉气擦过鼻尖,杜亭莫名的心慌,感觉那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跳个分明,原本因为搂着少年而沾得湿冷的身体也忽然热了。
黑暗中,他看不清小鬼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真恼还是假恼,但想到人鬼不可等同论之,也许对方正将自己的情状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想着他更惶惑,既因为身体里那没来头的躁动,也为这并不公平的乌突处境。
我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定定神,轻咳一声,摸着墙就要坐正。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劈下,本已渐寂的雨忽然大起来,噼啪敲打上窗纸。
杜亭还未反应,只觉胸口一紧,随即一个冰凉滚湿的物体生生扎进怀里。
“雨,雨……雨又大了!” 少年贴着他的胸口,像汲取暖气一样不断往深处钻,细长手指用力挍搓着他胸口那精湿的衣襟。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隔着蒙满薄灰的窗,将室内映出一瞬间的粉白颜色。
借着短暂的光亮,杜亭看见少年白得近乎透明的额头很快覆了密密麻麻一层水渍,抿得死紧的唇角不住颤抖,水珠滑过青玉般的脸庞,留下大片大片润泽痕迹,感应到杜亭的视线,少年抬起眼,更多的水份从眼眶中渗出,好似哭泣一般。
“我难受……”
“我知道,一会就好,一会就好了。”杜亭哄孩子般拍着他的背,湿黑的长发粘上他的手心,凉凉的,痒痒的。
少年很痛苦的攥着他的衣襟,“什么……时候……能好,我快受不了了,我难受……”每说两个字就艰难的喘气,呼气,像病入膏肓似的。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句话杜亭也答不上来,但他只能不断重复着“一会,一会就好了,雨就快停了。”类似的安慰。
“雨停了……你会走么?桥通了,你就要……卖画去了吧?”
杜亭心里突的一下,口中下意识答道:“雨停了……也不走。”
少年像是服了定心丸一般,抓紧衣襟的手渐渐松了,偎着杜亭开始打瞌睡。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屋内的水也越积越多,杜亭半坐半跪着,只觉两只膝盖都要被水浸了,这时他真的有些慌了。
这孩子身体里为何会流出这么多水?而且还是下雨的时候,雨愈大,他就愈加不舒服,身体渗出的水分也就愈多,若不是知道怀中身体是个软物,他真要以为这孩子平日是块风干海绵呢。
若是常人,这时只怕已经干了吧。
他一手扶着少年,一手伸长了去点那蜡烛。
烛光幽幽亮起,杜亭终于看清了室内状况,地上果然积了一大滩水,源头自然在自己怀里,“好些了么?要不要送你回井里呆一会?”他拨起少年下巴,这一看才真的吃了一惊。
第 17 章
少年一直都呈现半透明的质感,然而这次却透明得过头了。
不知是不是漾水的原因,少年的唇耳口鼻,包括头发,都比方才整整淡了一层,好似放久的画儿,颜色失去了往日的鲜妍,随水流失了一半。
杜亭大骇不已,用力摇动少年的头颅。
“你,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少年口唇微启,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双眉皱得越来越紧。
这么会功夫,杜亭惊骇的发现,少年的身形又淡了一层。
“你……你这是……你再忍忍,我,我送你回井里去!”杜亭说着一把抱起小鬼,上手后才发觉,连分量都轻了好些。
走到门旁却又顿住,少年不是怕雨么?若是这么淋将过去,会不会加重他的苦痛?
这么进退两难间,少年的身体好似又轻了些,在曦微的夜色下,整个人真的好像就要魂飞魄散一般,杜亭这才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将小鬼轻轻放到地上,“我去拿东西给你遮挡,再忍一忍!”
“别,别走……”
拉开少年抓住衣襟的手指,“我马上就回!”说着连蜡烛都顾不上拿便跌跌撞撞向内室跑去。
记得卧室有柄油纸伞。
卧室和上次一样,碎成五六片的窗框仍陈尸于地,雨水瓢泼般洒向近旁的书柜,潮腐气味比之前更浓烈。
杜亭一进房便向床头走,去拿那柄立在墙边的油纸伞。
手刚接触伞柄,只听“库嚓”一声,他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原是那栋柜子散了架,断沿处看得分明,被雨水侵蚀得几乎中空。
屉斗也掉了出来,尽是上回见的那些书册白纸,这回落在地上,更是全须全影的泡了汤。
不知为什么,木头因腐朽断裂的声音还不及今晚的雷声响亮,可就是平白将杜亭吓出一身冷汗,直到拿着伞往外跑时,心还在哆嗦。
脑子里只反复涌现那泡满水的抽屉和涨得一塌糊涂的宣纸。
第 18 章
回到外间,杜亭才明白心惊的缘由。
——小鬼不见了。
他躺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滩清澈的水迹和一件罩衫。
——杜亭亲手披在他身上的那件。
杜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慢慢走过去,捡起那件衫子。
湿透的,还留着冰凉味道。
小鬼先回去了?
杜亭攥着那衣衫走到廊下,走进雨里,一直来到井旁,他尽量不去想刚才抱着他时那越来越轻飘的触感和眨眨眼便浅淡一层的形廓。
“你回去了?”他探头在井沿上发问:“还要不要紧?”
没人作答,他想了想,又道:“……你很不舒服吧,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我等雨停了再来看你。”
当天后半夜,杜亭就这么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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