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 作者:忘夜达曙
第五章 转机
放学后高崇博照例到安逸的办公室补习数学，凡事有第一次第二次后，再来便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高崇博也没再觉得跟安逸单练是件多难的事，毕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相信，安逸的确是现在唯一一个肯接受自己的人，尤其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似乎不自然地就开始信任安逸。很自然地搬了椅子在安逸身旁坐下，摊开书本听他给自己讲课。
“今天还要我帮你扫办公室么？”高崇博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直的脖子。自从上次安逸抓了出逃的他之后便让他在每次补习结束后打扫办公室。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知道直到安逸确实是在意他的就好。在安逸身边其实并不用那么拘束，好像可以很快混成兄弟一样，扫一扫办公室也没有什么。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啊。”安逸也起身给自己接了杯温水，连着讲了一个小时嗓子也有些吃不消。
高崇博自觉败给安逸：“傻瓜才乐意类，我可不想做。要是没事的话，我先回寝室了啊。”
“啊……哦，回吧，回去吧。好好睡觉，不许干别的啊。”
“又不是小孩子了！”高崇博抓了抓后脑勺，“那老师再见啊。”
“唉，现在觉得怎么样？”安逸又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样啊？”高崇博有些二丈和尚不着脑袋。
“还习惯吗？”
“挺好的……挺好的啊。”高崇博也不知为何，明明不好，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还挺好的。
“假话。”安逸倒是毫不掩饰地拆穿了高崇博的谎言，“明明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高崇博无语：“知道你还问。”随后神色便有些黯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安逸放下水杯，走到高崇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帮小子是在吃醋啊。”
“唉？吃醋？”高崇博更加震惊。
门外的陈宇听到办公室内传出的声音，错愕地放下要敲门的手，斗争了一会儿后小心将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到底在争论些什么。
“你还记得那天咱俩说的话吧。他们都是中考失利的孩子们，然后他们父母又没有及时处理好这其间的种种事情，导致他们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安逸说着便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语调也变得有些沉重，一点也不似那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整日大大咧咧的他。
“其实我也是刚接手这个班没多久，他们之前的班主任因为工作上的事，调到市一中了，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再次被抛弃了。即使是处了两年的老师，而且感情处得也很到位。也会因为他们不如市一中的重点学苗，而轻易放弃他们。”安逸无奈地笑笑，“我还记得高三正式开学我走进这个班级的时候，看到的是怎样悲伤的眼神，他们还都只是孩子吧，很容易想歪，就像我上学的时候一样。记得我那时候每天学到下半夜，就是因为想听到老师的一句‘你还很有潜力，做的不错’什么的。他们也一定是这样的吧，可是那个最能肯定他们的老师却不带他们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带毕业班呢，还是带他们，我真的很想带好他们啊。于是就像你所说，我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比他们早毕业的孩子，在他们这群还未毕业的孩子里扎堆，和他们做朋友，让他们感受到自己并没有被抛弃，他们也是很重要的。”安逸终于又抬起头看着高崇博，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不过我好像做得很糟糕呢，他们似乎并没有重新燃起斗志。不过看他们能跟我这样相处，背地里叫我‘老板’什么的，还是接受我了的吧。想让他们彻底转变的话，我想就只缺少一个契机了。”
高崇博也并不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便用非哭非笑的语气反问道：“然后我就来了？你果然还是在利用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说过我爱你们每一个人同样多。但是确实，你来我的确很高兴，不然的话，我肯定是在说假话。”
“知道你讲假话很厉害啦，不用特意说出来。”高崇博打趣道。
“混熟了是吧你。”安逸敲了下高崇博的脑袋，“当然了，恐怕就是这里，我没有处理好你们的轻重关系，让他们觉得，我特别关心你一个人，而冷落了他们，我还拿你的成绩刺激他们来着。然后他们才会对你产生那么大的敌意吧。”
“想不到还是拜你所赐，真是服了。”高崇博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说，不对，我觉得你是有意的吧。”
“哦？怎么讲？”
“你上学的时候应该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吧。然后你还用这种方法来处理？然后归结于你的不成熟？”
安逸似是被说到痛处，眉头紧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恨我？”
高崇博轻松地笑笑：“不会。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你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会觉得很，嗯，轻松。”
“哪学来的？”
“秘密。”高崇博笑得得意，“老师我走了啊。”
“等一下。”安逸叫住已经握住门把手的高崇博，“你要是不忙的话就把教室扫一下吧。”
“哈？”高崇博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转身后看到安逸那夸张的笑容，一口白牙整齐地露出来，换谁看了都不好意思拒绝，“为什么是我啊？”
“算是你给你自己在我这儿补课教的学费吧。”
高崇博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来，只得答应下来：“嗯，好啊。”高崇博开门离去，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了，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欠安逸什么了。
陈宇从拐角探出头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嘿，那个……早啊。”陈宇看到高崇博走近座位，破天荒的先站起身子给他让了位置，向他问好。
高崇博有些发懵，心道同桌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怎么会跟自己打招呼。不过倒是很感动，终于肯有人接受他了，于是笑着回应：“早啊。”
陈宇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注意到周围同学凌厉的目光，便让笑容僵在脸上，坐在座位上不再说话。
高崇博很快反应过来，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不见，闷闷坐好等着老师来上课。
“大家把二轮复习资料拿出来，今天咱们正式开始二轮复习了。”英语老师从前门走进教室，起立也没喊，一副赶时间的样子。的确，离高考没有多少时间了。
高崇博看着有些气喘的英语老师，调皮地笑了笑，然后才低头找书。英语老师本就矮胖，走这么远的路还真是难为她了，再加上她又是六科老师中唯一的女老师，人也很幽默，这总让高崇博感到些亲切感。
在一片翻箱倒柜的找书声中，英语老师已经开始讲起了时态的基本用法。坐在前排的同学很认真地跟着老师的思路走，不过后两排的同学就想干吗就干吗了，反正也学不会。高崇博有些无聊了，翻来覆去的，从初中学到现在，就这点东西，反正会的早会了，不会的现在听也没什么太大作用了。抱着这样的心态，高崇博便又开始神游了。
扭头刚好看陈宇聚会神听课的侧脸，这让高崇博有些失神。之前的自己也是这样，默默听课记笔记，明明很用心，可成绩总是平平，没人注意自己，更没人会认可自己，夸赞自己。可到这边后，自己已经是第几次神游了？是知道自己肯定就能走一本就放松自满了？
“可恶！这样不是刚好趁了那家伙的心？我想做给他看，让他知道我不是他想得那么窝囊，如果他不给我办转学，我就是没出息的。那这样，最起码我分数要比之前高啊！”
等高崇博再把注意力收回来时，他郁闷地发现，老师已经讲上历年高考题了。快速扫了眼题便准备说答案，没想到有人却比他先说了出来，并且连着三题都是如此。少年本就都是好胜的心，这几题下来，纵使如高崇博般格平和之人也觉得体内的血在沸腾了。
“选c，有明显的时间状语。”高崇博终于抢上了一题，并且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配合老师。他这一语到是又引起了些小小的骚动，突然听到从未主动开口的人回答问题，换谁都会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好奇吧！
前排的一个男生扭头冲高崇博腼腆地笑了下，没有一丝嘲笑与不服气，倒像是再说“厉害”。这正是刚刚把高崇博压得死死的那个男生。
“他是叫李子清吧。”高崇博向陈宇耳语。
“对，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他挺厉害的。”
“当然，他可是全校第二的人啊！”陈宇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自豪，“不过最厉害的是这个。”陈宇敲了敲高崇博的课桌。
高崇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陈宇指的是请病假的孟思宁，会心地笑了笑：“没想到这里还是卧虎藏龙的，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也许自己真的是没什么可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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