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不相干 作者:痞子也优雅
第八章
后来，谢言柏还是决定要学翻译。
我最后和他确认了一遍，因为，一旦进了这一行，再要变卦，就很难了。
谢言柏只是笑着，很坚定地点头。
过完年，三伯笑着送了我们去车站。
回到市中心之后，我先处理了堆积的邮件，然后回复了未接电话，这才和谢言柏说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从他离开到现在，不多不少，刚好十天。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够一个生手忘记一半的知识，尤其是词汇。
基础的词汇很简单，给谢言柏做了一次测验之后，发现他中学部分的词汇已经掌握得差不多。
拿了一份简单的范文样本，让他进行翻译了试试。
本来是想让他做笔译的，可是谢言柏拿了稿子，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口译起来。
我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惊讶地发现谢言柏口译时语速很不错。
范文不长，五分钟左右，谢言柏已经译完。
“表叔？”谢言柏看着我，想要说什么。
我这才笑了笑：“我没想到你会口译。”然后拿过稿子，点了几处地方，让他注意顺句的译法，“口译和笔译是不一样的，之前对你的训练主要针对的是笔译，但是口译需要高度的集中力和爆发力，短时间内的强化记忆也很重要，可你刚刚做得不错，都是看书自己学的吗？”
谢言柏有点不好意思：“之前看到表叔在做影子练习的时候，也跟着学了一点。”
我点点头：“下个月上海有赛车比赛，到时我带你去现场感受一下同传的气氛。”
谢言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真的可以吗？”
“上次去北京本来就是想让你先有个接触的，可惜你生病。”我想了想，又道，“之前是我的不对，你别再放心上，好么？”
谢言柏欢天喜地地点着头，我看着他那副傻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么现在开始大学部分的吧。”
我从电脑里调出六级词汇，删掉了部分比较生僻的，让他继续开始积累单词。
“可是为什么一直让我背单词呢？表叔刚刚不是说我翻译得不错吗？”谢言柏总算问出了他对翻译的第一个问题。
“没有词汇量，有再多的技巧也是白搭。”我打开时代在线，让他看着网页，然后再让他现场翻，小家伙磕磕巴巴地，连蒙带猜的翻得狗屁不通。
“所以，你还不快去背单词！”我打了他屁.股一下。
然后谢言柏就笑嘻嘻地捂着屁.股跑到对面书桌那里坐下，开始背起来。
我和他一起，也开始在继续进攻着波斯语。
嗯，南非的官方语言呢，既然现在和南非那里建交的话，以后应该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喜滋滋地继续埋头苦背起来。
时间过起来很快，尤其是整天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
二月份来临的时候，谢言柏的词汇量已经积累到了7000多。
比六级多一些，但是还远远不够——那些都是最基本的单词，他真正掌握的句式和短语还比较少，但是四级的听力似乎已经不再是问题。
赛车的那天，谢言柏明显很激动。
我让他别太兴奋，到时注意听播音，然后回来是要做听译的。
后来小家伙回来之后，只兴奋得和我说着他最看好的选手，至于人家翻译的evs（ear-voi，即听译时滞，意为从原语入耳到译语出口间的时长）之类的，他本没注意。
我无奈地看着他：“好了，你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起我会开始帮你开始影子练习。”
谢言柏瞬间睁大眼：“真的可以了吗？”
我耸耸肩：“其实中文的早就可以开始了，只是你单词量还不太够，现在可以把每天背的单词量减到108，多出来的时间，先开始做中文影子练习。”
“那英文的呢？”他锲而不舍地问道。
我笑了：“还早呢，除非你想跟的是——good m, my name is li lei——那种水准的。”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是有些太兴奋了……今天那个翻译真了不起！”
“不是一个，是一组！”我扶额，要教的东西还有好多……
可是看着他希冀的眼神，又不能叹气打消他积极。
算了，慢慢来吧。
现在谢言柏似乎对口译的感觉要比对笔译的感觉更好，于是学习计划就要大幅度的进行调整了。
我整理着计划表，翻阅着之前我自己的学习计划，突然觉得又年轻起来——看着这些书上的笔记，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代，当时我年轻气盛，通宵达旦地做练习是常事。虽然现在也会，但是心境早已不复当年。
能再次体会到那种感觉，还真是多亏了谢言柏啊。
第二天，我拿出了一份范文——给谢言柏看了之后，在谢言柏开口之前又把范文拿开。
然后我对他说道：“你先想些别的，五分钟之后，我读稿子，你开始听译。”
谢言柏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示意他闭嘴，我这才测了他的心跳。
后来我读稿子的时候，谢言柏几乎是在第四个字的时候就开始口译。
我的平均语速是267字/分钟，这个速度应该算是适中，对谢言柏的听译练习应该不会有难度，况且现在在自己家里，也不会受到外界什么干扰。
译完之后，又测了他的心跳。
嗯……
做之前心跳62次/分钟，做完之后77次/分钟。
evs太短了！本连句子的整个逻辑还没弄清楚，就开口翻译起来。
停顿比较多，而且停顿的时候就是干巴巴地想着，没有任何连接词。
直译的问题也比较大——大概范文有些难度，所以谢言柏处理的时候还不够好，译成中文的时候，名词前修饰语不少，“……的”太多。
&he是用得最频繁的词——还不会适当处理定冠词的用法，不过这是初学者的通病，要他改也难在一时之间就改得过来。
但是谢言柏的薄弱环节也显现了出来——他的听力真的很不过关。
四级的听力虽然没有问题，可是一方面，那个本没有什么难度，还是选择题之类的，对于和听译的难度来说，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其二，可能在做听力理解和听译的时候，两者所表现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听力理解比较放松，而听译会比较紧张——谢言柏听译前后心跳明显增快，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思维活跃引起，但是按照他现在的状态来看，因为紧张而导致心律增大更有说服力。
把他现在的问题全部做好记录之后，我开始和他解释着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其实说白了，就是大量的练习。
实践出真知——其他的什么技巧全是空话，没有相应的练习，知道再多的技巧也统统都是白搭。
影子练习选用的是新闻联播——这几乎是全国最好最标准的影子练习材料了。
每天半个小时，谢言柏刚开始觉得五分钟复述太难，后来一天天地下来，已经能坚持到二十分钟。
他的每一次成长，每一次进步，我都有记录。
时间在不断的练习与演习中度过，一晃三年已经过去。
其间我已经能熟练地使用波斯语和土耳其语，而谢言柏已经能流利地开始同传——当然，仅限于标准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碰到印.度人，他就见光死了，更别说听日.本.人的英文演讲稿——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我接了笔生意，是在意大利的制冷行业峰会上进行同传。
联系的三个翻译已经先过去了米兰，因为谢言柏的签证办得比较慢，所以又等了几天。
直到在虹桥机场的候机厅里坐着的时候，谢言柏仍旧无法克制他的激动：“表叔，我还是第一次出国呢！”
“是是，”我无奈地点头，“你已经说了很多遍，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从一月份得知能去意大利他就很激动，到现在都三月份了……
“表叔，我真的有克制自己，可是，可是……”
算了，我默默地转过头，看着机坪，不再搭理他。
……
“表叔，我们钱带够了吗？”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太阳有突起：“闭嘴！”
“噢……”
可是谢言柏没安静多长时间，又问：“到时候我真的可以去试着翻译吗？真的可以吗？不会有问题吗？”
“……”我扶额，“客户那里的资料显示，布朗先生是剑桥人，我想你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我还是会担心……”谢言柏扭来扭去。
我终于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待会要飞十来个小时才能到巴黎，还要从巴黎转机，你就给我安分一点吧！”
“嗯！”
经历了各种难熬，终于到了戴高乐机场。
屁股都快坐麻了，然后拉着谢言柏往转机口走去，一路上谢言柏对机场内部装修表示了惊奇。
“闭嘴！那是人家考虑到环保！”
“原来是这样啊……”
我：“……”
从戴高乐机场起飞的时候，那时已是华灯初上。
巴黎的夜景很美，我和谢言柏都往下看着。
虽然这样的景象我已经看了无数次，可是每次再看到的时候，仍旧会觉得很震撼。
这时，耳边传来谢言柏低喃：“真是璀璨。”
是的。
我微微扬起嘴角：人本就该如此，璀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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