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的微博 作者:江南女子
2011.02.02除夕
季伯言:
又是一年团圆时,新年辞旧岁,我却难忘旧情。有人说天上的星星是死人魂灵的住所,桐生,今夜最亮的那颗星星是不是就是你呢?我的心灵感应到了,你快来接走我吧。
2月2日 23:59 来自新浪微博
伯言:
母亲的病情加重了,这是唯一一个在医院渡过的年夜。父亲的自责,弟弟的哭声,我的无力,我再一次意识到了金钱的重要,它是母亲病情好转的唯一前提。
2月2日 23:33 来自新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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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把那张信用卡子卡递到靳智恒面前的时候,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要我趁着这个春节假期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将季伯言的话转告给靳智恒,本以为他会生气,他却只是无所谓地对我笑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这么多人为什么唯独看中了我!
公司这么多员工,论起资历我只是一个才摆脱试用期的新人,我是不是该仰天大笑,欣然接受呢?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季伯言的痛苦?为什么我会移不开眼神?为什么我不能爽快点说不干就不干?
我不想被辞职,大学生就业难,我能进这么大的企业是多么难得的机遇。
回家的火车一天只有两趟,供不应求,又是春运时期,更加难得。昨天早晨,我睡眼惺忪,一大早便去排队,火车站都挤满了人,看着那漫长的队伍我还是沉下心来慢慢等着,可是当我排到下午还没轮到我的时候,我便开始着急了。
如果买不到当天下午的火车,我恐怕不能回家守年夜了,因为从这里到我家至少要做二十八小时的火车。
“姑娘,回家团年啊!你也回北方?呵呵,今天连站票都卖完了,你还是别在这等了。”一个大爷好心地提醒了我。
我现在一脸沮丧,步履沉重,难道今年过年连老家也回不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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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半夜天没亮就起来去火车站排队,还是连一张站票都没有买到。
我给弟弟通了电话,给他讲明了我现在的处境,他并没有显得不高兴,一反往常的活泼口气,说话也对我吱吱唔唔的,要我别着急,就待在南方过年。
我觉得不太对劲,给我爸爸打电话也总是关机状态,于是我又给我在城里的二姨父打了电话。电话拨通,在我软磨硬套之下,他才对我讲了真话。
天气这么冷,为了过年,我的妈妈还把家里的菜拿到当地集市上去卖,结果导致病情复发,前几天倒在了去集市的路上。
去医院一查,已经是肾衰竭晚期,查出了尿毒症。
我握住手机的手一直在抖,我不知道我的腿还有没有力气,我已经走到了我租的房子楼下,就算是两层楼,我好像也爬不上去了。
我得回老家去,家里人需要我!不管是什么方法!
我强忍住眼泪两格楼梯当作一步跨过,很快便进了家门。
程佩佩悠闲地在客厅沙发上窝着看电视,手里还拿着一包瓜子在嗑,她招呼了我一声,我现在心情极差,应也没有应一声便直接冲进了我的卧室。
我打开抽屉,拿出存折,上面是参加工作一年来我所有的私房钱,扣除所有开支,我数了数,只有寥寥两万块。
我将存折塞进上衣口袋里,又将原先收拾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转身便摔门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去机场,有点茫然无措,我找了半天才找到售票点,令我无奈的是我要的那个航班只剩下头等舱,经济舱的座位早就卖完。
我咬紧牙关,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便买了头等舱的票。
“这是您的票和证件,请收好。”
服务人员态度很好,我顾不上心疼,在他的提示下去换了登机牌,顺便还托运了行李。
飞机还有不到三十分钟就要起飞,过了安检之后我直接被工作人员引着去头等舱候机室等飞机。
“俞小姐,好巧。”顺着说话的声音,我抬头便看见了吕宜品,以及他身侧帽檐压得极低,带着墨镜,着一身黑色套裙的季伯言。
“嗯。”我现在不想说话,更不想和熟人说话。
“你怎么愁眉苦脸着?哭过?怎么回事?”吕宜品说道,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打开来抽出纸巾便伸手按住我的脸要帮我开去眼角的泪。
不经意的一滴眼泪便被他发觉了,我看着他,他的手指轻柔地触着我的肌肤,突然这一刻好想哭出来,大声地哭。
可是我不能,这样太失礼。
我背过身,用手捂住眼睛,只需一秒,放下手,我逼迫自己去强颜欢笑,我扯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走过去和季伯言打招呼。
“季总,真的好巧。”
“俞小姐,不在办公室你可以不叫我总裁的,也许你也可以叫我伯言。我不知道你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但是快过年了,你应该笑一笑,高兴点!”
“姐,俞小姐和我们是同一航班。”吕宜品说道,我手里的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到了他的手中。
“宜品,俞小姐心情不好,现在需要安静。”季伯言的语气有点指责的意味。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季伯言,便一个人拐到了角落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的确是,我现在需要安静,我应该好好想想该怎样去面对我妈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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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吕宜品说,我错过了很多美食,我在飞机上睡着了,漂亮的空姐还帮我盖上了薄毯。我没有胃口,我只想着早点回家,即使是山珍海味我也不想吃。
出了机场,我便和季伯言告了别,二姨父家有车,我提前给他打了招呼,现在他就在机场外面等我。
二姨妈也在车上,一路上她的眼泪没有停过,我自己的悲伤也减轻了些,光顾着安慰她了。
“你妈妈就是命苦,跟着你爸这么多年就没什么安生日子!现在还得了这病!你说说,都要过年了,怎么还整出了这些事情!”二姨妈边说边哭,二姨父在一旁也叹气声不断。
听二姨父说小镇上的医院奈何不了这病,今天才转到市区的医院上的。他看我连续奔波也挺劳累的,便嘱咐我把二姨妈带的饭菜先凑合着吃一点,可是我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去见我的妈妈一面。
“姐!你真的回来了!”我的弟弟俞舒辰看见我,语气惊讶。
“嗯,爸呢?妈还好么?”我问道。
“哪里好……呜呜,姐姐,咱妈估计活不了几天了。”
“呸,乌鸦嘴!舒辰,男孩子不准哭!二姨妈来了,你先去陪她坐会,我进去看看咱妈。”
我用衣袖帮我弟弟擦拭感觉脸上的泪水,推着他送到了二姨妈的手中,二姨妈会意抓住他便离开了。
“姐姐,我是家中的男子汉!我不走!你别赶我走!”
寂静的医院走廊里传来阵阵回音,二姨父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要给我勇气,他开口说道:“进去吧,你妈妈想看看你,她在等你。”
医院的病房门似乎有千金重,我的手推了很久才慢慢地推开。二姨父说我爸一直守在妈的病床前,不吃不喝都一天了,要我也好好劝劝,他在门口给我守着,有事便叫他。
“爸。”我轻轻一呼。
病床的帘子掩着,只剩下昏暗的床头灯光,一直埋着头的男子终于随着这一声抬起了头,半年不见又老了许多,我发现爸的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临走前只有几白发的头发也全白了,他的声音透尽了沧桑,这一刻,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闺女,你终于回来了。小暖,快睁开眼睛看看,咱家的舒妤终于回来看你了!”爸的手在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
我哽咽着,伸手抓住了爸爸的手,我说:“让妈好好休息,明早再看也不迟。”
妈终是没有醒来在新年到来之前看我一眼,我拉着爸的手便出了病房。
“爸,你先去吃点,这里有我们!你也不能总待在病房里唉。”我劝着我爸,我比谁都明白,虽然我们家是穷,但是我爸是真的爱着我妈,这么多年一直不变过。妈现在出了事,他又怎么会离开她身边。
只是身体不是铁打的,不吃不喝的,我只怕在妈没去之前我爸已经倒下了。
“是啊,老李,孩子的二姨妈带了饭菜来,你先去吃吧。”二姨父也应和着我劝说着我爸。
“吃什么吃!孩子她妈还在生死关头,我怎么吃得下去!”爸的语气很强硬。
“爸!”我哀求道。
“孩子,你才回来,肯定饿了,你先去,爸不饿!爸要进去和你妈在一起。”爸转身便又进了病房。
“唉,你爸真是老顽固了!”二姨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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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麻烦二姨父,便要他们先提前回去了。我记得二姨父的女儿青青今年是高三应届毕业生,听说家里都在忙着给她联系学校,说是要送出国直接在国外读大学,肯定也够忙的。再说要过年了,他们还得回家守年夜,辞旧迎新,拖着他们在医院待着也晦气,我终究会过意不去。
我嘱咐二姨夫将俞舒辰一同带回去,那小子死活不愿意,说是要守在这。
作为姐姐,他在我的眼中哪怕就是成年了,也还是个小孩子。我的态度很强硬,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说是明早再过来。
我去打了点热水,给爸倒了杯热水暖手,又用剩余的水装了个热水袋,塞进了妈的被窝里。
我记得,妈最怕冷了,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怎么捂也捂不热。那时候穷,连买个暖水袋都会嫌贵,顶多了不起从医院要个废弃的打点滴的瓶子充当暖水袋。
小时候,我妈总喜欢抱着我当暖水袋用,我天生体质好,抗寒耐冻,我妈总爱戏称我为“小暖手炉”。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不能再每天陪她入睡的时候,她依旧还会手脚冰冷的念叨着她的小暖手炉吗?
现在想想,总会辛酸地掉眼泪。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穷人始终有很多不能。
爸的情绪很低落,当他听完医生的建议之后,坐在椅子上,垂着自己的头,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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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还没有严重的心衰,血压基本稳定,血肌酐在300μmol/l左右,是尿毒症早期。我们建议换肾,这是当前最有效的疗法,但是我们并不能保证病人一定就能康复。”
这是医院权威肾病专家给出的建议,医生建议等早上妈醒了,再给她做一遍全面的检查。
“那医生,请问换肾的话我们大概要准备多少钱?还有是不是立马就可以给我妈做手术?”我追问道。
“钱的话你妈这种情况至少也得先准备十万块,至于后期开销还得看情况。现在肾源比较紧张,所幸的是今天下午我们查过,刚好有和你妈配型的肾源,如果要做的话,我们会尽快安排的。”
十万块!我爸当场就瘫软在了座椅上,我扶住他。
尿毒症,无非就是两种治疗途经,透析和换肾。
有合适的肾源,这已经是上天在保佑我妈了,我不能错失良机。
今夜,我必须去凑集这个数目的钱。
我摊开电话簿,将可以找的亲朋好友都标上了记号,一个人走到了医院病房的走廊尽头,拿出电话一一拨打。
妈曾经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女儿,不过自从她孤注一掷嫁给了贫穷的爸,和家里人闹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多的联系。娘家这边只有一个二姨妈,听说她和我妈从小关系极好,我妈是家中的老幺,当时她是来二姨妈这里旅游的,结果邂逅了年轻的爸,于是坠入了爱河。
爸是白族人,在靖宇县做历史老师,其实原先学校教师资源不够的时候,他也还会客串一下语文、数学老师。爸这边的亲戚,不是老弱病残便是外出务工,家庭条件都极其艰苦。
我把电话拨过去,有几分犹豫。爸唯一的哥哥曾经是国家的工程兵,因隧道塌方导致双腿瘫痪,被定为甲等伤残军人,这么多年就靠拿抚恤金过活。
大爹的儿子接的电话,他听清了我的话,立马答应借钱,只不过他家里实在困难,最多也只能拿出五千块钱,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感谢的话。
就连我爸学校的老师我也一一打了电话,借的钱都是非常零散的,几百几千,甚至连几十块也有。
二姨妈家的青青还需要昂贵的出国费用,不过她答应借给我一万块,再加上我现在有的两万,也才区区四万多,还差六万,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舒妤,都是我不好,你妈跟着我就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在生病了也没钱治!”爸的眼泪流满了脸上条纹深嵌的沟壑,止不住,双手都颤抖着捂住嘴,话语中都是颤音。
“爸,没事的。”我走到爸的身旁,用力给予了他一个拥抱,我说,“钱我会想办法,咱家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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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打起神,戴着手套帽子,提着包便先出了医院。现在天色已黑,冰天雪地的,路上的行人没有几个。每走一步,鞋底压着雪地便会发出“咯吱”的声音,压得我的心口透不出一丝气。
暗黄的灯光,银行自动取款机旁人烟稀少。我依靠在墙壁那,看见自己呼出的大团大团白色的气体,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容颜吞没在透明的玻璃里,我是这么地无奈。掏出手机,上面是一条条告知我转账成功的信息,我将钱包翻了出来,抽出自己的卡准备取钱。
手术的押金是两万元,必须今夜就交到医院,我将钱取出来放到包里,突然瞥见了钱包里侧的一张金卡,是靳智恒给我的信用卡子卡。
别人的钱不能用,我摇了摇头,不能动了歪心思。我将钱包收好,提着包沿路返回了医院。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看见了在病房外徘徊的俞舒辰,他似乎是在等我,看见我走过来他便奔了过来。
“姐。”俞舒辰的声音沙哑,我看见他的眼睛还红肿着,明显是刚哭过。
“嗯,不是要你去二姨父家去睡觉么?怎么又回来了?这么不听话!”
“姐!咱妈会没事么?书我不想读了,过了年我就随大堂哥去煤矿打工。”
“舒辰!你别瞎说!”
“姐,我们没钱,妈活不久了……”
“舒辰,你先进去病房休息,姐先去交下押金,你相信我,妈会没事的。”
我的手拽了又拽,将衣角都揉出了褶皱,我将俞舒辰推进了妈的病房里,匆忙地去了住院部缴费处。
还有两小时就是农历的新年了,我走到医院长廊的窗口,伸手拉开了窗户,咆哮着的冷风大口大口地贯入,我突然感觉清醒了不少。天空中难得还有星星,我抬起头仰望着它们,似乎看到了希望,黑夜尚有星星来照明,为何我要向命运低头。
我掏出手机,按下了靳智恒的手机号。
没等那边说话,便先开了口,“靳经理,我是俞舒妤,先前你的建议我考虑好了。我会待在季总身边听候您的差遣,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现在急需用钱,我妈妈生病了,需要一笔钱来做手术,所以我想求你先借给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等我停下来那边却仍是一片安静。
“你找智恒?等下。”说话的是一个女声,我听了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又等了片刻,终于换了靳智恒接电话,于是我又重复了上面的一段说辞。
“比我想的要快,嗯,钱你拿去用。不过你得提前上班,初二就去伯言身边,她老家也在长春,我给你个地址,记得每天都要给我汇报。”靳智恒说,没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爽快。
也许在他们眼中,区区十万块钱只是小数目,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救命的钱。
“靳经理,那借条什么的,我怎么给你?”
“回公司吧,我现在在巴黎,初六我就回公司了。”
妈有救了!谢谢靳智恒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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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爸说,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借的钱,他就相信了,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我请那个朋友来家里吃饭。弟弟在妈的床头看着我,他看我的表情透露着一丝古怪。
“妈,你醒了?”我替妈换掉了冷掉的热水袋,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床上有动静。
爸在旁边帮忙,将妈扶了起来半坐在床上,我发现妈廋了不少,脸上还有浮肿,脸色发黄。
我伸手将换好的暖水袋塞入妈的手中,又将她凌乱的头发梳到了脑后。
“舒妤,你回来啦!乖孩子,我可想死你了!”妈看着我,伸手抚上了我的脸颊。
“妈,新年快到了。”弟弟在一旁说道。
“是啊,新的一年了,我的孩子们。”妈说。
弟弟和我都围坐在妈身边,看着她脸色洋溢的笑容,是这么温暖。
在我的劝说下,爸终于答应去休息了,弟弟也被我强制送到了二姨父家。
妈的神志不太清醒,醒了没多久又睡了过去。我一直睁着眼睛守在妈的床边。夜漫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看见妈不安分踢开的被子,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弓起身子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脚,然后再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总有一天,当羽翼丰满,便会越飞越高,越走越远。可是家永远只有一个,不论我走得多远,我都会是我妈的女儿。
独自一个人在医院里数着腕上的指针,2011,新的一年就这样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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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品,你也想他了么?”
季伯言穿着加厚的黑色羽绒服,站在长春某医院的顶楼。说话的声音轻易就淹没在了风中,分秒即逝。
“姐,既然想他,为什么还把他留给你唯一的房子卖了?”吕宜品戴着耳罩,他站在季伯言的身边,鼻子冻得通红,他对季伯言说道。
“我怕回忆,宜品。可是我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他……老人们总是说天上的星星就是死人魂灵的住所,这么亮的星辰,会有一颗是桐生么?”她的眼睛望着天,神情专注。
“姐,你多想了。”
“呵呵,宜品,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他终究还是会来接我,他又怎么舍得抛下我呢?”
“姐,那件事情过去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你还放不下么?”
“何为放下?宜品,我欠着他一条命,终有一天他会来索取的。”
“他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在我的心里他永远活着。”季伯言说着,眯着眼睛,她突然张开双臂迎风而立。
“姐!”吕宜品吼了一声,跨步上前一下拉住了闭着眼睛向前移动着脚步的季伯言。
还差几步,她就足以在这医院的顶层摔下去。
“姐!你醒醒吧!你忘记你答应过桐生什么了么?你别忘了,苏桐生还有一个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她,是你活下去唯一可以为他做的。”
“不是为了去找她!桐生就不会那天开车连夜赶回来!不是为了去找她!桐生就不会出了车祸!我不要他护着我!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季伯言双手抱着头,渐渐整个身子蹲了下来,她拼命地摇着头,声音呜咽。
“姐,不是你的错。别想了,乖,我们回家去。”吕宜品说道,他将季伯言的身子揽在自己的怀中,支撑起她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落泪,触手可及的是一片冰凉。
吕宜品脱下自己的耳罩带在了季伯言的头上,他的手抖动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扶着她的肩膀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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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天,是苏桐生的生日,亦是他的忌日。
2010年的最后一天,我和伯言待在同一家医院,不同方位,各自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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