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泥潭中挣扎 作者:风月篱笆
夏二十二
22
深秋时节,公司窗外的枝桠很快秃委,上海的潮湿的空气开始转凉,湿冷湿冷的。
我加上了第一件毛衣,安静的坐在办工作上,看着对面,没有说话。
对面,钱芳语正在收拾桌子,今天,她递了辞呈。
她的离去显得那么仓皇,令我措手不及。
我曾经以为,钱芳语是一个刚丢失了爱情,正沉浸在悲痛中并且开始痛定思痛的人,但我同时忽略了一件事。
她是个女人。
有什么爱情创口女人不能通过另一段爱情来疗伤呢?
只是我不知道,她用作疗伤的对象选的那么勇猛。
这女人竟然敢和我们共同的上司——郑杰,勾搭在一起,真是足够勇猛。
因为我们公司有个明文的铁令,禁办公室恋情,违者,死。
地下的总有一天要曝光,听说那一天,钱芳语走到离公司两条街的地方等郑杰吃饭,好巧不巧,碰上了公司业务部的一些女同事一起血拼,当郑杰那辆奥迪缓缓离去时,流言这东西,足以在女同志口中流传一遍再一遍。
春风吹又生。
在一个祥和的早晨,正当我困扰在付辰,我,郭倩,肖磊,林玲这个多角问题而不能自拔时,钱芳语和郑杰被双规了(即,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
好在我们公司还有一个兽中的人规定,那就是办公室恋情可以自动请辞其一,便不再追究。
很自然,也是当然只能是钱芳语自动请辞,这似乎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她走的很平静,当然,她只能平静。
中午休息,我来到公司外的一家餐厅,和钱芳语一起吃午餐,她抱着刚刚收拾好的盒子,面前放着意大利面,正对着我,笑得很温婉。
我搅着面条,问,“你是认真的?”
钱芳语笑了笑,“当然,我愿意为了我爱的人,牺牲一切。”
我放下叉子,叹气。
钱芳语没有一丝难过,反而高兴的对我说,“夏天,我是真的认真想过,我既不是一个女强人,也不是一个自我感很强的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女人。一个小女人,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家而已。”
“可是你真的能忍受做家庭主妇?”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种想法,连在我脑中出现的一刻都没有,我实在不能理解。
“家庭主妇有什么不好吗?”钱芳语反问,浅笑着反问。
当然不好,我只是觉得,一个女人不能只依靠一个男人,那样显得多没有骨气,而且我自认为,一个家庭主妇实质上和一个雇用老妈子差不多。
看我不说话,钱芳语只笑着说,“你觉得女人不该做家庭主妇,这样很丢脸吗?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其实有能力赚钱生活的女人?”
我继续沉默,我继续沉默的意思就是,我默认了她的话。
钱芳语显然理解了,她笑着说,“一个家庭主妇,固然在经济上是完全依靠男人的,但在神上,情感上,却是男人完全依靠女人的。”
我大大的诧异了。
“一个需要家庭主妇的男人,必定是工作生活中很强悍,压力很大的人,他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在疲惫的时刻靠一靠,连担心都不必顾及的那种地方,而有些女人,确实也很能提供这种地方,我就是这种女人。”
钱芳语看着我,“夏天,我没有宏图远志,我真的是喜欢一个家,郑杰能给我家的感觉。”
关于个人理想,我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所以我转移了话题,“你们是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就……不知道。”
我的一切消息,都是流言中的流言结果,钱芳语本没对我说过什么,这一点让同寝的我很郁闷。
关于他们,钱芳语告诉我,他们一开始就好上了。
这个“一开始”,真的耐人寻味。
夏日将初,钱芳语来到陌生的上海,繁华中的冷漠和痛失恋情的苦楚让她心情烦闷,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但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友情,绝不会像读书时那么单纯美好热乎。
一天钱芳语在公司附近超市买东西,恰巧碰上了郑杰,两人聊起来,恰巧发现两人的口吻惊人的相似,再去结账,恰巧钱芳语忘了钱包。
所有的恰巧连在一起,用三个字可以总结,缘分呐!
而钱这个东西,很容易不清不楚,想当初我和司瑞杰,也是因为那点子破钱,开始郁闷的“不清不楚”,最后被郭倩抓住。
就这样,钱芳语为了还钱,两人一起再逛超市时抢先付了钱。郑杰为了显示绅士风度,大气的请了钱芳语吃了一顿豪华的饭。
钱芳语过意不去,当然又想尽办法“还钱”。
一来二去,这两个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开始了。
钱芳语刚说完,处理了一些事务的郑杰就来了,他对着钱芳语笑着,拉了座椅坐在她身侧,轻柔的问,“还饿吗?”
我冷汗淋漓。
当一贯严厉的上司这么温柔的说话,我只希望这世界瞬间黑暗让我看不见了吧。
钱芳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
哎,果然是个小女人。
我默默的拔完面,就很识趣的不再做电灯了。
回到公司,望着对面空空的桌子,心里凉凉的。
高天蓬叹了口气,“可惜,多勤快的一孩子。”
赵老妖也颇为赞同的点了头,同时又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
郑杰很快就回来了,这件事似乎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甚至我有种错觉,明天钱芳语依然会穿着一件江南派系的衣服,静静的坐在我对面。
但我座位还没暖热,一个服务部的女孩子便端着纸盒坐到了我的对面,她被人力资源部提名,调到了我们这里。
钱芳语不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当然就不能住职工宿舍,晚上下班,我见到了空了一半的宿舍。
心里更加凉。
钱芳语就这么走了,在上海,我唯一一个还可以说是亲近的人,就这样和我没了交集。
我守着冰冷的职工宿舍,有些心慌,打了电话给郭倩,希望和她一起出去,吃饭,玩儿,干什么都行。
但郭倩属于不稳定期,显然需要人安慰,显然我不是那个适合安慰她的人,所以我们没凑对儿出去。
我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在一个名字上顿住。
如果说在上海我还有什么熟悉的人,那么就是他了——司瑞野。
虽然我不太愿意,但我实在不想在这样没有人气儿的地方呆着,所以果决的按下了通话键。
司瑞野显得很意外,接到电话一再确定,“夏天?是夏天?”
我叹口气,“是我,不用怀疑。”
他显然很怀疑,问,“你找我,有事儿?”潜台词是,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儿?
宿舍灯光很暗,我踢着脚尖,低声说,“出来吃饭吧,我想吃川菜,但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餐馆儿,你给我介绍一个吧。”
这个理由显得很牵强,但他一口就答应了。
二十五分钟后,司瑞野的奔驰坐骑,停在了职工宿舍门口。
我走了出去,上了车,司瑞野的表情很怪异,他愣愣看着我,“你真的确定要我带着你去吃川菜?”
我白了他一眼,“你这么有钱,难不成是葛朗台,连一顿饭都要和我计较?”
司瑞野连忙说,“不不不,我只是……哎,走罢,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的。”
我就知道,像他这种房地产商,足够腐败。
司瑞野介绍的餐厅真的很正宗,正宗到我的眼泪就没止住,哗哗哗往下流,我还被辣到不知道,只能感受那火烧般的热度在口腔中燃烧。
司瑞野拿起纸巾,给我擦了起来,我一把抓过来,胡乱抹了几下,继续吃。
司瑞野一边喝水,一边嘀咕,“你这不是自虐吗,不会吃辣椒还死活要点特辣川菜。”
本小姐只顾着吃辣椒,没空理他。
我只是想寻求一些刺激而已。
我被辣的很销魂,头都是飘飘的,正准备放下再一筷子,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放下筷子狠狠哧溜一声,我咽了口冰水,拿起电话,“是谁?”
“夏天你在哪儿?姐姐我要先逃命到你那儿!”
电话里,郭倩的声音显得无比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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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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