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卧长安 作者:多吃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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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试图和他们讨价还价。有这个功夫,不如向新罗倭国学子贩卖恩科的消息。要小心分辨那些琉球人,如果能从他们手里买到稀奇宝贝,以后就可以等着钱从天上掉下来了。
对于不做买卖的寻常百姓而已,这些蓝眼睛、黄眼睛、绿眼睛的番邦人,实在是瞧厌烦了。不如看看《长安报》,闹了许久的新法可定下来?江南书院那些胆大包天的学子如何了?
若是眼前有热闹,那就更好了。
明阮阮跌跌撞撞跨过门槛,看着外头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响,乐的直拍手。嬷嬷在后面一把抱起来她:“我的乖乖,比你娘小时候淘气多了。”说着喜气洋洋的看着门外接旨的香案,不由老泪纵横。
她家小娘子家中排行老六,小时候乖巧老实,长大却是顶出息。不但入朝为官,还备受皇帝陛下器重,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擢为从四品将作监少监。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路人也知道明家身份不同,市井都谣传说——
“明巧乐明使君,和陛下是手帕之交。陛下从前做公主的时候,她便经常出入公主府,又有从龙之功。要不怎么做得这尚朝第一女官。”
“得了吧,将作监就个琐事衙门,明使君哪比得上暗巡司卿和鸾台宰相。”
“黄口小儿哪知天下事!暗巡司和鸾台是陛下特立,那将作监虽是琐事衙门,却是正儿八经的.....”
两闲人争论起来,引得路过行人驻足围观,一时间将路都堵住了。
马奴儿打听到消息,回到马车边,对着里面轻声道:“明家六娘,升了将作监少监。”他说的忐忑,生怕车里人听到故人消息,心中杂思翻覆。
张月鹿果然一怔,压着唇角笑了笑。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年晋阳王谋反,因十七郎之事,明六娘与自己早已决裂。少年事已远,少年人也早不在。当年谈笑无忌的好友,如今只在旧梦中。
“走吧。”
纪国公府门前无闲杂,一片肃然。
张月鹿负手望着那牌匾,五味杂陈。
年轻守卫不识她,上前要驱赶。守卫中有府里的老人,先是一惊,慌忙冲过来迎面跪下,抬头满脸泪痕:“小娘子,你可回来了。”
张月鹿从袖子摸出手巾递给他,笑道:“看见我,该开心才是。”她眉眼沉静如远山朗月,有难掩的冷锐疏远,然而说笑间却是历经世情风霜后的淡然温和。
守卫哽咽的说不出话,颤颤巍巍接过手巾。
身后马蹄声急促,张月鹿心中喟然长叹一声。
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俊美的乌孙天马,疾驰之后轻灵优雅的停下,仰首打了个响鼻。晃晃脑袋,鬃毛飘逸。
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张君,别来无恙。”
【暗巡司卿出身市井,有名无姓。陛下爱其才,赐国姓景。特令其掌管密事,赋巡察缉捕之权,以其御朝臣。 ——《尚史·卷九十七·景霜列传第一》】
张月鹿微微颌首:“霜奴,别来无恙。”
景霜愣了愣,翻身下马。她看着张月鹿,有种恍如隔世的无措。已近而立的张二小姐,荡涤青涩,刚烈和绝决也被世情锻打。仿佛更加温和从容,怡然恬静。只那双曾经温柔注视一切的眼,敛着冷肃的光。
当她们还是主仆的时候,可以拍案争吵,寸步不让。而如今,她是权柄滔天的暗巡司卿,却不敢直视这双眼。
她垂眼看着那洗旧的衣襟,低声说:“陛下有请。”
马蹄踏过青砖,燕子归来灰瓦。守城之战过去多年,承天门上飞檐望兽、朱门金钉,太阳下璀璨生辉,丝毫看不出十二年前战火硝烟的痕迹。
朝会已散,大臣们陆续而出。见破旧马车驶入皇城,不由诧异。张月鹿从车里走出,霜奴见她出神的望着朱雀门,也不忍打扰。
“物是人非事事休。”张月鹿低头一笑,尽是自嘲。
霜奴看了一眼从左门而出的朝臣,紧一步跟着,低声说出埋藏许久的话 :“我也是无可奈何,底下这般多兄弟,我也想为他们谋个好前程。二小姐你当年非要解散,叫我能如何!”
“...我正是为你们打算。”暗巡司为天子爪牙,为景秀坐稳皇位立下赫赫功劳。如今也是威吓朝野,凌驾于律法之上。然而盛极必衰,日后只怕也要为天子平息众怒而亡。
霜奴也是怅然一叹,无奈笑道:“就如二小姐当年离开长安时说的——知不为最好,却不得不为之。”
拱形的城门,城墙厚、通道长,外面暖阳高照,走入通道之中,却暗了下来。张月鹿走在前方,闻言勾起唇角。她从未想过劝服谁,无对无错,各自坚持不同吧了。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过当年死守之地。
当年一役,韩王策反了来援的潼关守将,局势急转而下。朱雀门破,这里成为最后一道城墙,城头战死的羽林军士都无人抬下去。张月鹿在这里死守七天,等来了景秀。
厮杀声停,烽烟吹散。张月鹿拄剑站在城头,身边零星站着几个人,脚边是累叠的尸体。她轻甲上是深浅不一的血迹,脸上熏黑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看清景秀那一瞬,咧嘴而笑,露出皓白的牙齿。
彼时,景秀以为此次重逢,再无分离。
而如今,她再不会这样奢望的想。
张月鹿缓缓走来,她背光而行,脸庞在光辉中看不清,如同被岁月模糊了从前的模样。提摆踏进殿门,俯身行礼:“草民张月鹿,见过陛下,万福圣安。”
鸾台大夫卢素人微微欠身,悄然退下。
“免礼。”
上座传来清悦的声音,一如当年。只不过威严更胜,难窥喜怒。
张月鹿依旨起身,垂手而立。
刚退朝会,景秀还未更换朝服,只能隔着冠冕上的珠帘望向她。或是因为风不静,或者因为心不宁。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更看不清眼前之人。
张月鹿也看不清她。
景秀头戴十二旒冕,玉藻垂于面前,左右白玉充耳,红缨系于颈间。身着十二章服,玄衣上肩担日月星辰,袖织水火龙凤。端坐上位,尽是天子威仪。
景秀巡视着她,良久道:“一别经年,清减了许多。”
她的话,仿佛过了许久才传到张月鹿耳中。叉手,微微俯身,张月鹿启唇,却是无言。
自挂印而去,这十余年光阴心血都用于兴建书院、经理书院。从长安书院到山南书院,一路打磨她的锋芒。麻衣布衫,清瘦苍白,周身墨香,似从书斋里走出。看上去比少年时,反而软弱许多。
景秀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这一袭旧衣之下,仍是那副桀骜不驯的骨。
此番再见,本就她谋划之中,她捏着她的软肋。景秀手搁在玉案上,随意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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