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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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了。每个人都抱着你不说我不说要说大家一起说的心态,各种难堪见血的话不绝于耳。
乐殊的脸色愈见苍白,陈凡踹倒桌子,抬起下巴环视在场的众人:“想打架吗?”
议论声戛然而止。
陈凡拉住乐殊的手:“没事了,放心吧。”乐殊咬住下唇重新坐回座位上,他低下头,表情藏在看不见的阴影里。
蒋敏也埋头,书也没看了,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最后朝乐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像是用泥巴捏出来的,苍黄干枯地摆在面上。
乐殊沉默了很久,最终扯出个苍白的弧度,嗓音低哑:“她......她说得对。”
“都过去了。”陈凡无语,乐殊转头没再跟他说话。终于挨到下课,蒋敏背上书包要往医院赶,陈凡拉住乐殊想说你别去了。但乐殊根本没用正眼看他。
陈凡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进喉咙里,改口:“我找人来接。”
陈家司机颇有效率,当他们到达校门口时,宾利车正堪堪停稳。陈凡跳进去坐上前座,乐殊和蒋敏坐在后面。
陈凡从后视镜里瞄了两人一眼。
乐殊正低头安慰蒋敏,蒋敏转头望着窗外,街道向后飞走,人流放大又减小。乐殊满眼毫不掩饰的担忧,他忧心忡忡地望着蒋敏。
乐殊不看他了,陈凡莫名的焦躁。他朝年轻的司机说:“开快点。”
司机点头:“恩恩。”
第22章 第 22 章
很快便到了医院。
乐殊跟上蒋敏的步伐冲进去。陈凡跟在后面喊:“喂,乐殊!”对方恍若未闻,乐殊和陈凡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陈凡忿忿跟上。
他们终于赶到病房,蒋敏的奶奶躺在病床上,几个白大褂医生环绕左右。女护士过来朝蒋敏说:“老人家正等你呢,见她最后一面吧。”
蒋敏三两步上前,一时不慎跌倒,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蒋敏顾不得站起来,他几乎是划动两只膝盖爬过去,乐殊站在门边,面如死灰。
“奶奶......奶奶......”蒋敏的眼泪乱纷纷往下掉,他摘下眼镜,脑袋扑进她怀里。老人连抬手也不能了,仿佛随时都会断气:“敏啊......敏,奶奶把这几个......瓶子......卖了......就给你买......糖啊。”
陈凡这才知道,原来老人死去的时候,他的记忆全是混乱的,好像时光交错,记忆全滞留在过往最难以忘怀的光阴中。
然后埋葬进尘埃里,蒋敏抓住奶奶的手,哭着道:“奶奶,别离开我!”
傍晚窗帘大开着,从窗外射进斜斜的温和的光束打在老人枯败的脸上。她似乎在朝唯一的小孙子宠溺地微笑,好像他依旧是小时那般天真无暇对她全然依赖的模样。
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扬起流苏,乐殊闭上眼。陈凡的视线凝固在他身上,分毫不敢移开,好像眼前这人也失去全部力气般,他也许会融化,在这漫天尘埃里。
“敏啊,钱都放在奶奶床下的木盒子了。”原来人也有回光返照,老人目光柔和,尽管双眼皆是浑浊,但柔和像沙子,将人温柔地包裹。
老妪说:“敏啊,考个好大学,奶奶在天上......看着你呢。”
蒋敏嚎啕大哭,医生沉着脸离开,护士不由得叹息:“老人都这样了还不陪陪她,现在过来做场戏吗?”
蒋敏以头抢地,眼泪鼻涕纵横交错。
陈凡拉着乐殊走到大厅里坐下,乐殊没哭,但也没露出任何哀伤的神情。像一只僵硬的玩偶,枯败晦涩,脸上蒙着使人看不清情绪的尘埃。
“人......都会死吧。”乐殊最后说。
大厅里坐满来看病的人和家属,他们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没有微笑,也没有哭泣,消毒水的味道在鼻端弥漫着。每个人麻木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哦,是啊。”乐殊自言自语,陈凡摇晃他的肩膀,低哑嗓子:“别发疯了,乐殊!”乐殊靠着墙柱闭上眼,没过多久蒋敏出来了。
他眼眶通红,一身狼狈。蒋敏朝陈凡鞠了一躬,陈凡诧异,乐殊睁开眼看他。蒋敏咬着下唇,脸从红变青,最后尽数化为灰败。
陈凡了然:“借钱吗?”
蒋敏张了张嘴,点头:“医生说得赶快带走,奶奶的医药费还没清,我没钱葬她。”
“你的父母呢?”陈凡忍不住问,“他们不是在打工吗?没给你们寄钱?”
“他们......”蒋敏可能已经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很多年没跟家里联系了。大概......死了吧。”
乐殊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的,他也满是期盼地凝视陈凡。大少爷颇为无奈地耸肩:“好,我借你。”
蒋敏点点头:“谢谢。”
陈凡拉起乐殊:“我们该走了。”他又瞥一眼正低头不知在想写什么的蒋敏:“钱之后有人给你送过来。”
然后他拉住乐殊,头也不回走了。乐殊踉跄着跟上陈凡的步伐,他走得挺急。乐殊好不容易跟上他,两人走进宾利中,陈凡和他一道坐在后座。
“乐殊,别跟他走太近了。”陈凡只是说,乐殊诧异,话语里也难得一见带上些不服:“为什么?”陈凡正惆怅如何说明,蒋敏之前的行为确实令他感到不舒服。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陈凡歪着脑袋看窗外,宾利车载着他们回到杏仁街。乐殊钻进厨房,陈凡跟在他身后:“他......有问题。”
乐殊洗了把手,最后靠着灶台看他,两人彼此对视良久。很久以后,久到陈凡快要放弃再同他解释的时候,乐殊摸了摸他的侧脸。
温暖的热度滑过,陈凡试图从这其中攫出一些绝望,然后他高兴地发现并没有。乐殊很平静,但绝不是麻木无感,他从之前的情绪中恢复了。
陈凡突然发现,也许乐殊比他想象得要理智得多。
“我没事,帮他一次吧,以后我尽量不同他来往了。”乐殊这么说。
后来陈凡再想起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对乐殊确实了解得挺透彻,在潜移默化中受着他的影响。
到后来他为了他毫不犹豫结果一个人的性命时,他站立在血淋淋的残酷场景前,陈凡闭上双眼,乐殊遮住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温柔:“别看。”
而现在他很平常地做饭,端菜上桌,吃饭,洗碗,洗漱,睡觉。
以后都藏在迷雾里,陈凡并不期待,乐殊大概也是一样。
约莫过了一周左右,蒋敏才回到学校。也许他想将老人逝世前一天的无人陪伴悉数补给他。活着时总意识不到,透支了全部的理所当然,当一切成为定居,过往溘然长逝,才恍然惊醒。
他曾亏欠了那么多。
蒋敏回到学校那天,并没有几个人前来安慰他。事不关己地说一句节哀顺变多虚伪,反倒是不加掩饰,明明白白的鄙视来得更直接。
吴玲踱到蒋敏的座位旁,她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拍动大腿两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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