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户口本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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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大家添上茶水,俨然一副五好青年的模样。
“真会装。”向前忍不住嘀咕,低头扒饭。
吃完饭,钟建国去开车,向红去结账,两个人离开包间,慢慢往外走。
“我不管你有多大意见,”钟远压低声音,“我们两个私下解决,我爸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不容易,为了他们你也忍忍,反正还有一年。”
向前冷哼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弟弟,咱俩都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了,从今以后,相濡以沫呗。”
反正一年以后,就能相忘于江湖了……
第二章
钟家的房子不大,三室一厅,其中一个房间还是书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与报纸。一家四口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未免显得过于拥挤,于是两个男孩只好艰苦朴素,挤在一间房间里。
钟远抱着手看着向前收拾东西,手里端着个咖啡色马克杯。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向前终于想起来问他。
钟远耸肩:“随便你。”
向前皱眉头:“公平起见,投硬币吧。国徽朝上我睡上铺。”
钟远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向前顿觉自己像个傻子。
硬币以漂亮的弧线着陆,向前瞥了眼:“那我就睡下铺吧。”
梅开二度的新婚夫妻前去四川蜜月,家里只剩下两个准备投身高三熔炉的有为少年。两人对视一眼,很是相看两生厌,便同时扭过头去。
夏日炎炎,为了节省电费两人都窝在房间里,向前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电影,钟远开始做王后雄题库。
“我说,你就不能休息休息?”向前伸腿踹了踹床板。
钟远的声音冷冷地从上面传下来:“我都没嫌你吵,你还嫌我看书太安静?”
把笔记本合上扔到一边,向前叹气:“你这样搞得我都很紧张,高三不还没开始呢么?还是你太蠢了,只能没日没夜地学习,才能勉强和我考差不多的分数?”
“嗯,我是蠢么,那又怎样?总比某些号称自己从不看书,回家以后拼命开夜车的人强。你知道什么叫做虚伪么,虚荣+伪善,就是虚伪。”
“真抬举我。”向前冷哼一声,“你确实够坦荡的,充当老师的走狗而毫不羞愧。”
钟远似乎懊丧地叹了口气,随即他的头出现在床边,衬着天花板与吊灯,显得有几分三流科幻片的诡谲感。
“你六岁么?”他眉头紧皱。
向前懒洋洋地笑笑:“小弟弟,学过小学数学么?哥哥我比你大一月,十六了。”
“then behave like one.”钟远方才大概是在做英语,要么就被气的语言紊乱了。
“说人话。”
钟远从床上跳下来,拉开椅子:“我们谈谈吧,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把事情说清楚了,以后大人总会觉得难做的。”
向前也坐直身子:“好,反正我无愧于心。”
钟远快被气笑了:“行,请赐教,难道就因为高一军训的时候,你和几个男生偷偷溜出去上网被我和老师发现了,你就要记恨我一辈子?”
向前很坚持:“这是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他伸手指指对方,“你,统治阶级。”又回指自己,“我,被剥削被压迫却最有觉悟和斗争性的无产阶级。”
“我不认为我自己做错了,毕竟作为班长,这是我的职责。另外,对你给我划分的阶级属性持保留意见。”钟远有理有据有节。
向前的眼里冒着愤怒的火花:“你是班长没错,可我不是你们班的,你凭什么把我也一并出卖给老师?”
钟远撇撇嘴角:“我那时候连老师都认不全,何况你的行为本身是错误的,那无论由我还是由你们班班长把你移交给老师,本身都是章程法规之内的。”
“把本可以逃出生天的无辜良民移交给暴力机关?”向前不无夸张地比划,“在蒸笼一样的军营里煎熬了数日的可怜少年,只不过是想寻找一个有空调的乌托邦,这点小小的梦想都被你无情碾碎了。”
钟远打断他:“行了,这个事情到此为止。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像你昨天说的一样,我们是同一个户口本上的战友,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兄弟了。历史书不是才背过,渡尽劫波兄弟在……”
向前接话:“相逢一笑泯恩仇。”
“对,”钟远点头,“还有一年高考,之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也没关系,在此之前一定要表现得兄友弟恭,才能让我爸你妈都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向前安静下来,突然开口:“你爸是离婚的?”
钟远摇头:“不是,我母亲过世了,我五岁的时候。”
“我妈是离婚,但他们现在关系都还不错,”向前若有所思,“有个事情,可能说出来你会不太高兴。”
“说。”钟远从柜子里拿出个白色的马克杯,倒了杯白开水。
他实在是个怪人,柜子里一排同款式的马克杯,白的喝白开水,绿的喝绿茶,红的喝红茶,咖啡的喝咖啡,至于果汁汽水一律用玻璃杯……
“你有强迫症么?”向前冲口而出。
钟远回头看他:“还以为什么大事,什么鬼问题。”他看了眼手里的杯子,“没有,只是个人习惯,不喜欢杯子的味道混掉。”
“哦,那我现在问了,你介意喊我妈叫妈么?”
钟远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虽然猜到了,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问了。”
向前抿唇:“你现在还不太了解我妈,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但是很善良……”他停住了,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她很在乎你父亲,我承认,比起我爸来说,也许你父亲更适合她。她希望得到你的肯定,然后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
“即使是假的?”钟远的口气有点讽刺,“那你会叫爸爸么?”
向前点头:“我会,只要能让我妈高兴。”
钟远深吸一口气:“不一样的,你父亲还在,你喊别的男人父亲,他也许会生气,但是只要你解释,他就一定会谅解。可是我妈已经不在了,我去喊别的女人叫妈妈,难道不是一种背叛么?”
“你既然假设我的父亲会谅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母亲倘若九泉有灵,不会谅解你呢?”向前有点恳求地看他,“你就当你是个演员,在大人面前演演戏,随便你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过得去不就行了,你难道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钟远转过头,就那么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着估量,向前这才注意到,他的瞳色似乎比一般人要更浅,这种人,往往更加凉薄。
“理想主义者,”钟远笑笑,“稀缺生物。”
他虽没有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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