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作者:尘了
第0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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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白昼很短，刚进酉时，天光已有了暗色。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雪依旧在飘，比中午那会还要稍大些。春末关上了窗户，心想着，明儿一早说不定得扫扫雪。
下雪挺好的，才有个冬天的模样，来年光景差不了哪里去。
小灶上炖着黑豆羊肉，咕噜咕噜的冒着泡，热腾腾的香味充斥在厨房内。
“姐。好香。”元小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姐姐咧嘴笑的好灿烂。
春末正在切南瓜，老南瓜个头大，估摸着能吃三回，今晚的南瓜就清焖，极简单的做法，南瓜切成块，放适量的水搁锅里焖。老南瓜味甜，不知道这个南瓜粉不粉，若是粉甜，清焖出的味就更好了，软糯粉稠，吃的多了也不会觉的腻味，反倒是越吃越有味儿。“等爹娘他们回来了，就可以吃饭了。”
元小丰起了身，凑到了姐姐的身边。“好大一个。”
“对啊。明天做南瓜饼给你吃。”切好了南瓜，春末仔细的削皮。见弟弟蹲在一边好像有点无聊，就给他找了点事做。“小丰，把这南瓜搬到矮柜上，拿个笸箩遮一下。”
“嗳。”有事可做了，元小丰眉开眼笑的应着，颠颠儿的走到了老南瓜的跟前，双手牢牢的把它抱在怀里，颇为吃力吭哧吭哧的往矮柜走。
春末削好了南瓜的皮，菜刀和南瓜一并搁砧板上，侧头看着弟弟，暗暗准备着，若情况不好，她就立即帮把手。
别看元小丰人小力微，这事还真让他给干成了，就是累的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冲着姐姐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
“真棒。”春末毫不犹豫的夸奖着，抱起弟弟在他额头亲了口。
元小丰傻兮兮的笑，笑的可开心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元大丰回家后，连屋都没有进，背着书箱子直接来了厨房，一进来就看见这姐弟俩笑的乐呵呵，他看在眼里脸上也有了笑意。
“小丰都能帮着干活了。”春末笑着把刚刚的事说了说。“哥，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早啊。”说着，将弟弟放到了地上。“乖，姐姐要做饭了，到火塘边坐着。”
元大丰取下书箱子，边拍着身上的雪边说。“下雪，夫子说今天闭馆，等立了春再开馆。外婆过来了？”瞧着角落里堆的满满的。
“嗯。中午过来的，舅妈也来了，俩人都没歇口气，说赶在天黑前回家，舅舅他们父子仨还在家里不放心。零零碎碎的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又说今年的鱼肉让咱们别操心，都着手备着了。”简单的说了说，春末又道。“哥，我想着这下雪天，又是夜里，也没几个会遛街，晚上就让爹他们回来吧，别摆摊了，挣不了几个钱。就算守着火炉子，也得挨冻，小舅这身板刚刚有点起色，别又给累着了。”
“说的对。”经这么一提醒元大丰坐不住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去街上喊他们回来。”
“行。我这晚饭也快，回来了正好能吃上。”春末把大灶的火生起，先清焖这个南瓜，再拌一盘萝卜丝，不是凉拌，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敢做凉食吃。先剁些蒜末，掺着辣椒粉，用热油浇着。萝卜丝下锅翻炒两三回，搁些盐，把这酱倒里头，再翻炒两回，立即出锅，那味也是极好的，清清甜甜，爽爽脆脆。
等着元森他们推着摊子回院时，春末的饭菜已经做好了，三个菜，量足。
“爹，娘，小舅。”见他们进了厨房，春末喊了声。“锅里烧着热水，洗把脸，先喝碗汤，热乎热乎。”
见姐姐开始往桌上端菜，元小丰知道要吃饭了，兴奋的嚷嚷着。“姐，我拿碗筷。”
“才这么点高，连个厨柜都打不开，就想着拿碗筷了啊。”刘氏听着小儿子的话，被逗的乐坏了，哈哈哈的笑。“来，让娘帮你一把。咱们家小丰可真懂事。”
元森笑，憨呵呵的笑着，眼角都起了深深的皱子。
“小舅先喝碗汤。”春末盛了碗黑豆羊肉递给了小舅。
小舅很清瘦，相貌端正，肤色比较白净，倒是添了两分好看，不爱说话，只会沉默着做事。其实挺招姑娘喜欢的，就是身子骨不硬朗，又不会挣钱，才会一直没能娶上媳妇。如今，他在县城做着小生意，能养活自己了，娶媳妇这事，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完全暗透，点了盏油灯，春末清洗碗筷收拾着灶台，小舅拎了桶热水在后面的澡堂里洗澡，其余人围坐在火塘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咱们送了几身冬衣，他外婆倒好，转眼就送了一车的东西过来。他爹，你看这事……”刘氏顿了顿。“我琢磨着，等过小年时，回家一趟，置办点年货送回去，还有那冬衣，都送了一身了，要不，再送一身吧？也好有个换洗。”
知道兄妹俩都是有主意的人，家里这些琐碎事也就不避着了。正好凑一块，商量着来办事。
元森是没什么想法，在县城里忙活了一年，手里头宽松了不少，丈母娘一家子困难，对自家又好，他对这亲情看的重，是打心眼里想着。“你看着办，想张罗啥就张罗啥。别等过小年了，还隔了十来天，冬日里路不好走，等置办好了，咱们就回去一趟，跟他外婆好好的说说，别再往县城里来了，过小年那会，咱们再回去一趟。大丰这边闭了馆，人手方便些，好走动。”
正说着，小舅推门进来了，带着一股子寒风，他随手关了屋门，木桶搁在灶角下。“大哥。”大约是不常说话的原因，声音有些干涩嘶哑。
“诶。”这是喊他洗澡，元森应了声，起身往灶台走。
小舅紧挨着元大丰坐着，昏暗的灯光里，他的眼睛显的格外明亮有神。
有点空余时间，元大丰就会教着识字，小舅特别喜欢。
“昨天教的几个字，咱们来复习一遍。”元大丰说着，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弟弟的身上。“先从小丰说起，小丰你念一遍，咱们昨天教了几个字。”
刘氏坐在一旁，眉宇舒展，眼里含着浓浓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几个人，听着他们的说话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遍及全身，她笑的更开心了。
搬来县城做小卖买，这个决定真的很好。现在的日子她很喜欢。
这雪断断续续的落着，直到五天后才停，天阴沉沉，刮着凛冽的寒风，比起下雪的时候还要更冷些。
年货已经置办好了，趁着这天气比较好出门，元森和小舅挑着一担子的东西，租了个牛车，往扬柳村回。
元森夫妻俩想着，他们回一趟扬柳村，小舅不愿意。置办年货冬衣和日常用品的时候，小舅也争着想自个出钱，拉拉扯扯的，最后各退一步，各付一半的钱。
刘氏和元大丰出摊，春末在家里带着弟弟，她的时间挺宽松的，就去衣缘阁接了些绣活，如今家里不缺钱，她也只是想打发点时间，挣钱是其次，眼睛得注意护好。
心里估算着时辰，抬头瞄了眼漏沙，差不多快午时了，得张罗午饭。她搁了手里的绣活，起身淘米煮饭，冬日里在火塘煮饭，煮饭时就把铁壶搁一边。
元小丰在玩着一个小游戏，是姐姐教他的，小树枝折成一段一段，好几十根，一把扔地上，用树枝一根根的挑，挑的时候，若动了其它的小树枝，就输了，得重新来过。他觉的这个游戏很好玩，玩的特别认真。
“小丰啊，已经玩了两把，得歇歇了，不能总蹲地上。”春末提醒了句，心里想着，得找个木板，用小凳子搭个临时的桌子，高度合适，这样弟弟就可以不用蹲地上玩了，坐着也能玩。
“嗯嗯。”元小丰头也没抬，哼哧了两句。
少了两个人，春末想了想。冬瓜切成薄片掺着五花肉炒，做个白菜汤，好像少了点，对了说好了做南瓜饼的。想好了菜色，她麻利的开始张罗。
这时，院子里有了动静，那说话声很耳熟，春末手上动作一顿，脸色有些不太好。二婶怎么过来了？正想着，又响起了一个说话声。三婶也过来了？这俩人都来了，那二奶奶……
这么一想，她顾不上做饭了，赶紧打开了厨房门，还好二奶奶没有来，多少松了口气。
“有一段日子没见，春末越长越好看了啊，这乍眼看着，还真有些晃眼了。”张氏眉开眼笑的说着，语气特熟稔，不知道还以为关系有多好。
春末心里默默的呸了下。活了两辈子，二婶子是她见过脸皮最厚的，这话还说轻了，估摸着二婶子可能不知道脸皮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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