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花成骨 作者:诗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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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梨花洒落,满陌雪白。
他从没想过,他的离开,在他心中竟凄伤绝美至斯。可是,离别的那样决绝,他为何都不说一声等我回来?
花园里的花竟如当年一般繁茂,路过的人说:每一年清明时节都有人来修理花园,穿一身白衣,美得不似凡人,他对路过的人说“如果看到有个青衣人归来,请一定要告诉我,在那面墙上留下个记号就好”,但是那个青衣人从来没有来过,他的笑容越来越黯淡,很多次,我都看见他对着那面墙发呆,背影孤单得令人心痛。你知道那个青衣人是谁吗?知道的话一定要转告他,让他快点回来……
他在那面花墙下喝酒,这一醉,就再也没有醒来。
☆、最下腐刑
槿安千年
公元前98年,长安。
这一年的冬尤其的冷,大雪连下了三天,雪后初霁,屋檐上垂着长长的冰棱,像一把把尖刀。
城郊一座破旧的小院落里,一株腊梅花凌寒独自开,蛾黄的花瓣被冰雪覆盖,更添清冽风韵。除了这腊梅,贫寒小院再无他物。
风透过破旧的门吹进房中,司马迁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紧紧地裹着被子,还是禁不住瑟瑟发抖,挣扎着伸出手,那手细瘦如柴,腕骨孤棱棱的突着,颤巍巍地握住床头的水壶,嘴唇翕动着要喝水,唇无半点血色,布满干裂的死皮,像一根根荆棘,急需水来滋润,然水壶里没有半滴水。
手一软,水壶掉了,他整个人也瘫软在床上,眼神空洞洞的,下颚尖峭的吓人,似乎没了生气。
风声呼啸,似欲掀翻这破旧的屋顶,腊梅虬曲地枝干深深扎在地下,仍被折断一枝,被风吹进窗户,砸那人身上。
冷香一线没入心肺,拉回他几欲消散的神志,空洞的眼神落在腊梅上,蛾黄的花瓣犹带着冰渣。这么娇嫩的花儿,尚能忍受如此严寒,何况人乎?脑海里浮现父亲司马谈临终遗言:余死,汝必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
不能死!父亲的承诺尚未实践,平生之志尚未完成,怎么能就此死去!
他艰难地爬起来,每动一下,血肉都似被撕裂,骨骼被折开,尤其是下身隐秘处的痛疼,折磨着他的身子,也如刀子剜着他的心。
那种耻辱,那样的耻辱……不能死!如果就此死去,那种耻辱便白受了,死后复有何颜面见父亲于九泉?不能死!
紧咬着那干涩地唇,蹒跚出门,吃一点雪,吃一点雪就不渴了。几日水米不进,又兼身受重刑,他身体已到极限,勉强踏出门口便一头摔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无论意志多坚强,这残破的身子终归还是承受不住。
此夜风雪,长安道上一骑飞驰,卷得飞雪弥漫。转到城郊,马蹄声惊地柴门犬吠,任安熟门熟路地来到偏远地小院,径直推开院门,入眼的是及膝的深雪,和门口几乎被雪埋得人。
他疾奔过去,将司马迁翻过来,看到那张青紫的脸,顿时五内如焚,猛然将他搂入怀中,探到还有气息抱入房中,扯掉结成冰的衣服,露出来的躯体没有一块完好之处,尤其是两腿之间,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他心如刀绞,刹时便逼出男儿泪,解开衣服将他置于怀中,像抱着冰块。想要救活他,这点体温根本不够,需得生火,可是半点柴薪也没有。他将司马迁裹紧后出门,见不远处有垛柴禾,也不管是谁家的抱了半捆回去,好在随身带着火折子,点起火又盛了半盆雪放在火边煮,然后将他抱到火堆旁,用身体与火温暖着他。
随着火越烧越大,盆里的水也烧热了,他用布蘸着水润湿司马迁的唇,热敷皮肤,然他依然气息微弱,并没多少好转。
任安行军在外曾遇到过冻僵的人,知道保持体温最好的办法,是食物。可是这屋里连米星都没有,急切间去哪里弄吃的给他?稍稍一想,割开自己的手臂,送到他唇边。
人血是最营养的东西,又兼热水敷肤,等到天亮的时候,司马迁的体温已经恢复过来,虽无性命之忧,只是……
门外忽然转来叫骂声,“你这阄人,作死呀偷我家柴,没了根的人果然脸皮都不要……”原是昨夜那垛柴的主人,顺着掉在雪地上的柴木找来了。任安额上青筋暴起,大步流星的奔到门外,一脚就将那人踹得老远。
虽是盛怒之下,他也没失分寸,那一脚看似惊人,实则杀伤力并不大。那人本是泼皮无赖,就势倒在地上哭天喊地,“打人啦!打人啦!偷人家柴禾还打人,有没有天理啊!都快来看啊,阄人偷柴还叫人打人啦……”
很快领里乡亲们都聚了过来,任安曾在司马家住过七年,很多人都认识他,见他得罪了泼皮,都暗暗摇头。任安冷笑着道:“你如此不外乎想要点柴禾钱,你想要多少?”
泼皮闻言用手比了个五,任安眉头横挑,冷冷道:“我给你!”猛拂衣袖,但见白光闪过,一柄明晃晃地刀赫然插在他两腿之间,泼皮顿时吓得浑身冷汗,两股颤颤,屁股后晕湿一片,竟然吓得尿裤子。
“够了吗?”声音比冰还要冷,见泼皮吓得难以出声,又道,“不够再给你点。”说着又摸腰间,泼皮见此连滚带爬地走了。
这下把围观的人也震慑了,他收敛脸上戾气,从领里那里买来米面猪肉,又托人去城中请大夫,回到房间时,发现司马迁竟醒来,欣喜若狂,“先生!”
良久,司马迁空洞的眼神才聚起光,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任安轻扶起他,触手间衣衫尽湿,原来方才那些的话,他都听见了。不敢再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吃了碗从领居那里买来的粥。一碗吃完,司马迁这才有力气唤了声“少卿”,少卿是任安的表字,是当年司马迁为他取的。
任安回了声“先生”,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想了千百句,可在这样的痛苦与耻辱之下,任何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他俯跪在床前,埋首在他怀中,像孩提时央求,“先生,活下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司马迁沙哑的声音艰涩道:“忍受那样的耻辱,就是为了……苟且偷生。”这句话,像蘸了辣椒水的鞭子,抽在任安心头,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腐刑,折磨了他的身体,也折辱了他的灵魂,曾经那么骄傲的人,就这样被折了脊梁么?不!不是这样的,没有谁比他更明白这个人,明白他的坚持与自尊。
他一直记得他们的初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抛下他改嫁,八岁的他孤苦无倚,饿极之时,听闻木槿花的皮和根可以入药,便想采点换钱。就在那个木槿花丛,遇到了他。
彼时,木槿花开得极为灿烂,像一团团小火苗缀满绿色枝头。司马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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