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王妃 作者:凤仪万千
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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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嬷嬷忙活活的来到了李海生的家门口,连连叩门,也没有听见里面有回应,一直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院子里才传来了李海生含糊的应答声。
“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半天都不开门呢!”春嬷嬷联想到已经到了苏府的瑜儿,这心里头的火气就是蹭蹭的冒,语气自然也不客气,沉声问道。
李海生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脑袋,“刚刚吃了点饭,这不躺下歇歇神么!”
说着,李海生就已经来到了院门口,取下了横栓,让着春嬷嬷进了门。
“你媳妇呢?”春嬷嬷想起元娘那浑浑噩噩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李海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媳妇不见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估计是又去给哪家人家洗衣裳了吧,没在家!”
“哦,你这些日子没在家里头,你回来可解释了?”春嬷嬷边走边说。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没问,我也就没说了,估计她看见我回来就已经好了,刚刚还给我做了一顿饭,这才出去的呢!”李海生揉了揉脑袋,趿拉着鞋走进了正房,轻声说道。
春嬷嬷想着元娘这些天流的眼泪,不由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这元娘是你自己选的媳妇,平日待你也好,这些年和你在一起,这苦日子没少过,你做下那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想你家里头的媳妇呢,那个biao/zi就那么好么!”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善良的,她也劝着我回来,可是我不舍得她去伺候那个老头子!”李海生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西卧室里头的元娘,嘴角滑过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果然是男人,只看见了女人的漂亮脸蛋,便如此护着她了。
原来,刚刚元娘刚要吊上去,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便缩到了炕头上,生怕被人发现她寻思的念头,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听到这样的话,早知道是这样,她还不如早早就一脖子吊上去呢!
“她还是个好人,你知道不知道她可是威胁我要帮衬着她呢,她可是想着要过富贵日子呢,你觉得她不应该去伺候苏老爷,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呢!”春嬷嬷被李海生气了个倒仰,狠狠的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李海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瑜儿就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只是拧着脖子,看着春嬷嬷。
春嬷嬷对于这个自家的弟弟,那真是无可奈何,最终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行了,这事你就忘了吧,你以后就好好和元娘过日子吧,之前我还没问你,你买下那女人花了多少银子,剩下了多少,依我看,你还是早早去江南吧,左右那里是元娘的老家,这些年她跟着你在京里头,连家都没回过一次,也却是委屈她了。
如今趁着孟夫人还没发现这事情,你带着元娘走吧,只管在江南那当个富家翁吧!”春嬷嬷想着那瑜儿,便觉得这心里头的石头越提越高,生怕到时候牵连到李海生,有些无奈的劝说着。
西卧室里头的元娘,眼泪无声的滑落着,嫁进李家门十几年了,也只有这大姑子还算惦记着她,平日里吃穿用的东西,总是送过来,不然单靠她那点银钱,根本无力支撑这个家,如今她家男人惹下了这样的事情,大姑子还为了他们打算呢!
可是外头的李海生,却立马就跳脚反对了,“我不能走,我答应瑜儿,我会一直保护她的,我要是走了,我还算是个男人么!”
“男人,你什么时候算过男人?你如果是男人就不会气死了双亲,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不会让你媳妇出去抛头露面,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不会被那狐媚子蒙了心!”春嬷嬷只觉得这个李海生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她的,这声音不自觉的就更高了几分,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的站在了方桌旁边,连连深吸气。
李海生丝毫没有觉得愧疚,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和孟氏定下那样恶毒的法子,我怎么能忍心瑜儿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再一次进了那虎狼之地,这次是我没能护住她,不然我定然不会让你带走她的,我原本都已经想着带着她远走他乡了!
要不是你今个儿找到门来,也许我们明个儿就离开了京城,我连离开的船票都已经订好了,她说她最喜欢看江南的小桥流水,想要找个平静安逸的地方生活,你知道她是个多么好的姑娘么!”
“是了,你觉得她哪里都好,如果她执意不肯,怎么会随我去苏家,你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她说的那些,不过就是为了哄你罢了,你还真的当真了,世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倒是觉得那婊子能对你有真心!
那你告诉我,她能看上你什么,你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过人的文采,连个脸都没有,她看上你什么了!”春嬷嬷厉声骂道。
李海生似乎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但是李海生还是嘟囔着,“她不是那样子的人,她不是!”
“她不是,那谁是?”春嬷嬷反问道。
“她只是不想我为难,才不得不和你去的,她就是这样想的!”李海生坚持的说道。
春嬷嬷嗤鼻一笑,冷冷的扫了一眼李海生,“行了,我也不和你争辩这些,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我还是忘了她,好好和元娘过日子吧!”
“……”李海生的无言,让隔壁西卧室里头的元娘,心如死灰,原本想着不会再痛的心,还是再一次疼了起来,让元娘没有勇气在听外头的动静,一门心思的看着梁上垂着的绳套。
一了百了,元娘最终做出了决定,踮着脚尖,努力的将脖子伸进了白绫里,无声的泪水自脸颊上滑落,没有挣扎,只有一份平静。
就这样,元娘闭上了眼睛,如睡着了一般的安详,没有其他上吊人的那般狰狞。
元娘为了怕在东卧室里头睡觉的李海生听见响动,特地将白绫系了死扣,又故意系得很高,要站在炕沿边,踮着脚尖,才能勉强把脖子伸进去,这也是绝了她再反悔的念头。
虽然那白绫只是堪堪到她的脖颈,能让她顺利的将头伸进去,却绝对不能让她再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逃出那绳索,她也并不想活了。
窒息是一种让人能很快死去的办法,可是元娘却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钟内,回想起了自己的一声。
那年,她三岁,她家里头多了个小弟弟,家里人把所有的关心都给了弟弟,可是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吃得饱,穿得暖么!
那年,她七岁,她的小弟弟四岁,她在河边洗衣服,她弟弟无意中滑落到了水里,她忙跳进了水里,救起了那个顽皮的弟弟。
回到家里头,弟弟毫无意外的发烧了,爹爹替弟弟找来了大夫,熬了汤药,亲眼看着弟弟退烧,看着弟弟醒来,这才注意到了她这个如落汤鸡的姐姐。
弟弟躺在床上休养,可是她却撑着病体跪在院子里,因为她这个姐姐没有照顾好弟弟,这是爹爹和娘亲说的。
那年,她八岁了,她的小弟弟五岁,照理说农家孩子,多是不识字的,可是娘亲说弟弟是个聪明的,要让爹爹送弟弟上学堂。
她觉得好开心,因为她不需要照顾弟弟了,她也可以和隔壁的小花玩翻花绳了。
可是不等她开心多久,她娘亲就说要送她去贵人家里头做工,这样也能赚上一份银子,也好能补贴补贴家里头。
她不愿意去,前村的张家二丫才去那大户人家做工不到两个月,便被人打死了,她好害怕。
爹爹不顾她的反对,套上了家里头的牛车,拉着她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后门口,将她送到了那户人家里头。
那年,她九岁,她成为了一个大户人家里头的洒扫丫头,每个月有五百钱的月钱,可是这些钱,她一个子都不敢动,那是给她弟弟读书的,上个月她拿着月前买了一条红绳,只花了三文钱,可是她爹爹还是当时就打了她一顿。
她觉得,如果爹爹不是顾忌到打死她就没人挣钱了,如果不是她在大户人家里做工,如果不是那旁边的管事嬷嬷劝着,她也许就这么被爹爹打死了吧!
浑身都是伤痛,爹爹却拿走了她所有的银钱,就这样将她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丢在了那户人家的后门口,如果不是那管事嬷嬷善心,怕是她早就病死了。
那年,她十岁,她成为了那户人家三小姐跟前伺候笔墨的二等丫鬟,月钱涨到了一两银子,每季还能添两身新衣服,她好开心,因为她从小就很少有穿新衣服的机会,平日里总是捡姐姐的旧衣服穿。
可是爹爹来了,与爹爹来的还有娘亲,娘亲拿走了她的新衣裳,说是那料子可好了,穿在她身上就糟践了。
她不敢拒绝,她只能****穿着旧衣服伺候三小姐,三小姐心疼她的遭遇,给了她两身三小姐的旧衣服。
在她心里头,三小姐成为了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她更加卖力的伺候着三小姐。
那年,她十一岁,三小姐已经十三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一张小脸出落的格外漂亮,身量纤纤,一身粉白色的百褶裙,让人挪不开眼睛。
府里头来的媒婆给三小姐说了一房好亲事,说是隔壁镇子上镇长家的大公子,那可是个出了名的才子,即便是她这样的小丫鬟也听说过那人,她觉得三小姐是好人有好报,她替她的三小姐高兴。
那镇长家很快就打发人送来了庚帖,两家成为了亲家,而三小姐也有了未婚夫。
可是她却没想到那大公子是个色胚子,居然趁着三小姐小憩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的,她不能让三小姐嫁到这样的人家,毕竟这大公子居然连未婚妻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不放过,那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性子。
只是她将这事说给了三小姐听,没想到三小姐不但不信她的话,反而觉得是她勾引了那大公子,将她打发出了那户人家。
那年,她十二岁,她再一次回到了家里头,她丢了府里头的差事。
家里头还是那个老样子,一个农家小院,五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虽然房子都是茅草和泥盖得,但是却也宽敞,可是她却发现,这家里头没有了她的地方。
正房住着她爹爹和娘亲、小弟弟,东厢房里住着她的大姐姐,西厢房里头住着她的二姐姐,她们不愿意和她这个伺候人的丫鬟同住,她便住到了正房边上的耳房,往日这里就是个放杂物的地方,但是她并不觉得委屈,她想着一家人在一起,齐齐整整的,总是好的。
可是她并没有想到,她居然被大姐姐和二姐姐、小弟弟当成了丫鬟,她们仿佛成了大家小姐一般,指使她烧水、砍柴、煮饭,洗衣服,丝毫没有把她这个为家里头挣了好些年前的小丫头,当成她们的亲生姐妹。
她甘之如饴,左右农家姑娘,没有那么多讲究,做些粗活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再说两个姐姐都到了要出阁的年岁,总是要准备些女儿家的东西,难免会忙了些。
那年,她十三岁,大姐姐十五岁,她嫁给了村子里村长家的大儿子,成为了村子里人人都羡慕的姑娘。
她想着姐姐出嫁了,便想着住到东厢房的西卧室,还留着大姐姐之前住的东卧室,可是爹爹、娘亲却不同意,反而说大姐姐嫁给了贵人家,这东厢房要留给大姐姐招待亲戚住呢,万一大姐姐领着姐夫回来,总不能和她同住在一个房檐下。
她觉得爹爹说的有道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回到了那间耳房里头,照常做着家里头的所有活计,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不是她不爱干净,是她根本没有替换的衣服,她只有这身衣服和另外一身棉袍子。
大姐姐出嫁了,她的衣服都给了二姐姐,可是二姐姐身材已经定型了,不再有穿不下的衣服了,她没有地方捡旧衣服穿了,她的爹爹和娘亲并没有想起她来。
那年,她十四岁,二姐姐十六岁,大姐姐和二姐姐是双胞胎,年岁自然也是一般,只是家里头不能一年办两次喜事,这才拖了一年。
二姐姐嫁给了隔壁村子的一户好人家,那人家有几十亩地,日子过的比村长家还富裕,她没有羡慕,她觉得爹爹和娘亲定然会一视同仁,也会为她寻个好人家。
她还是打理着家里头的事情,她不但要帮着爹爹和娘亲种地,还要在家里头做饭、砍柴,给弟弟做衣服,她很忙,她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事情。
那年,她十五岁,大姐姐生下了一个男孩,她也仿佛一夜间变成了思春的少女,想着家里头会给她安排个什么样的亲事。
可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那天她经过正房,居然听见爹爹和娘亲说她这些年在大户人家里头伺候,一直都很得三小姐喜欢,如今被突然赶了回来,定然是干了什么脏事,他们可丢不起这样的人,他们想要把她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小,连人家都选好了。
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怎么能不信她呢,她哭着冲进了房间里头,她第一次看到了爹爹和娘亲眼神里头的不屑,他们嫌弃她,难怪这几年对她不闻不问。
第二天,一顶粉红色的小轿进了村子,来到了她家的门口,她知道那是来接她的,可是她绝对不能给人做小去,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她才不要去做那样子丢人的事情。
她手里头拿着锋利的剪子,她宁死不上花轿,她看到她爹爹和娘亲一脸心疼的退回了那家给他们的聘礼,不,那应该是她的卖身钱。
那年,她十六岁,她爹爹和娘亲已经很是嫌弃她了,那场闹剧也闹得村子里人人皆知,她成为了村里头的耻辱。
一个看起来长相猥琐的男子,办事经过村子,借宿在他们家里头,她与他走了个碰头,他居然要娶她。
爹爹和娘亲只是问了问那男子能出多少聘礼,又问了问那男人是哪里人,便将她的婚事草草的定下了。
那夜,她知道他叫李海生,京城人士。
爹爹和娘亲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肯跟着那个男人,便将她赶出家去,那她就成为了没有家的人,她不愿意。
那人没有三书六聘,只有一顶大红色的花轿和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她没有嫁妆,她甚至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连红盖头都没有,就这样上了那顶花轿。
她从轿帘里,看到了爹爹看着银票傻笑的样子,她也看到了娘亲跟旁人显摆的样子,唯独没有对她的担心。
那人说要带着她进京,此去千里迢迢,她怕是再也不能回到这个村子了,为什么他们却毫不在意呢!
那年,她十七岁,她成了他的妻,她进京拜见了他的爹娘,她看到了她父母双亲脸上的不愿意,但是到底还是认下了这门亲事,她以后多了一个姓氏,李耿氏。
她们在京里头过了年,他便要去江南办差了,他原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家奴,负责打理那户人家在江南的茶园,而她作为他过门的妻,要在京里头侍奉他的父母双亲,好在他的父母不愿意小两口两地分开,让她跟着他回了江南。
她并不想回家,那不是她的家,她觉得那并不是她的爹爹娘亲,因为爹爹娘亲的宠爱分给了大姐姐、二姐姐、小弟弟,独独没有她。
但是她到底不忍心,她还是回了家几次,可是每次只有爹爹娘亲要钱的脸,并没有关心她过的好不好。
她身上的发簪,成为了她大姐姐的,她身上的玉环,成为了她二姐姐的,而荷包里头的碎银子,成了她小弟弟的零花钱。
一连几次,她终于冷了回家的心思,她没有家,她只有他。
那年,她十八岁,他因为迷恋赌博,输光了东家的钱,更是将东家的茶园抵了出去,她跟着他回了京城,他的父母替他换了东家的银子,但是最终气死了,她好后悔,是她没有看好他,如果她能多个心眼,定然不会让他走错路,即便并没有怪过她,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的错。
他丢了差事,他一蹶不振,只有赌博,才能让他精神起来,她痛心,她苦劝,可是他仍然是迷恋赌博,最终输光了家里头所有的值钱东西,连吃饭都是朝不保夕。
那年,她十九岁,在大姑子的帮助下,她和他租住在一个贫民巷子里头,那是一处小院子,虽然很小,但是她却很开心,因为他不再去赌博了,他会照顾她,会给她弄吃的。
她也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将附近几个大户人家的浆洗差事揽了过来,平日里替这几家人家洗衣裳,每日都能领十来个铜板,虽然不多,但是勉强也够两个人的吃喝了。
他也很努力的想要找个差事,可是他这样被主家赶出来的家奴,没有人家用,他再次颓废了。
她好怕,怕他再一次去赌,便说要养他,他笑,心疼的拉着她的小手,发誓要让她过好日子。
那年,她二十岁,她已经成为了这附近洗衣服的一个知名人物,她挣的银子够一家人吃用了,可是她却没了她第一个孩子,那是因为她冬日里碰了太多冷水,活生生的冰没了孩子。
她心好疼,她虽然并不知道有孕,可是她一直在期待能生下他的孩子。
他流泪了,他就那样无声的落泪了,深夜里,他的脸颊上的泪水,滴落在了她的胳膊上,她知道他是怕她担心,她虽然很伤心,但是又同时觉得很开心,她是幸运的,她得到了一个对她很好的郎君。
孩子虽然没了,但是能得到一个知心的人,那也是无比幸福的,她会努力再怀上的。
那一夜,同样伤心的两个人,同样感觉到了来自身边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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