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 作者:歧路伯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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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的小厮，自己撑着额头，眯着眼睛听着。
那小厮又只得细细地说了一遍。
“等等！”叶沧忽然像是发觉了点什么要紧的东西，当即打断了小厮的叙述，“你说阿无是带着伤走的？”
“是啊，那黑衣人先带了二少爷走，然后才又把阿无带走的……”
叶沧点点头，睁开眼睛屏气想着，他似乎终于捉到了关键点。阿无也走了，而且是带着伤走的。他虽然不知道阿无与叶清到底怎么了，但他们两的关系怎么都是没的说。阿无既然是有伤在身，叶清就绝不可能放任他伤着。——他们总会去医馆的吧？
“你加派人手，拿着画像，去大小医馆，每个大夫都要问！”
*
再说回那日，叶清和玉鬼从老大夫那儿出来，玉鬼依旧抱着手走着，闷着脸一句话都不讲，脸有点黑。方才那个老大夫讲的话，的确不太中听，弄得玉鬼心里怏怏不乐。
那老大夫见了叶清这次有朋友陪着来，也不管能说不能说，把叶清之前怎么一个人来诊病的，又是怎么着不肯吃药的事儿全抖了出来，叶清在旁边使眼色使得眼抽筋，他都权当没看见。当然……结果就是，玉鬼不仅掏了阿无的外伤药钱，还顺便拎了几包治叶清的药材。
“玉鬼？随玉？”叶清牵着马儿叫了两声，玉鬼与他并肩走着，就是不理他。
“安随玉。”叶清再叫了一声，玉鬼还是没有理他。
“安随玉，你就看在我快不行了的份上……”
“闭嘴！”玉鬼住了脚，他不知是怎么了，心中忽然烦躁起来。若不是眼前人没了武功，他恨不得立刻拔刀把他干翻在地上。
玉鬼忍了忍，怒道：“有病吃药，这事儿你这么大人，还得别人教啊？”
“……我错了。”叶清无奈笑了笑，轻声道。
“错了有什么用！快点回去吃药！”玉鬼从叶清手中抢过马儿的缰绳就往前走去。
“随玉……”
“快点跟着，我不等你！”
“喂……咳咳咳咳……”
一阵晚风似乎是从叶清的肺腑穿过，牵扯出一阵痒痛。叶清猛地咳嗽起来，长长地吸着气，眼睛胀得发红，喉头又迸出一阵甜腥。
“你……”玉鬼听他没有跟上来，立刻就调转了头，看着叶清咳得辛苦，赶紧走去抚他的背，“叫你不吃药，自己作的吧。”
叶清没有空回应他，咳弯了腰，再起身时，果然又有血从嘴角滴了下来。这一次他没能避得过去，那血色正落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玉鬼眼中。玉鬼似是大吃了一惊，整个人都在怔住了，看着他挂在嘴边的血又不敢伸手帮他擦了，又心慌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叶清拿了贴身的帕子从容擦了，见玉鬼大惊的模样，缓缓道：“看见了吧？老大夫虽然说了要吃药，但这病已经在身上了，迟早都会……”
“怎么……怎么会这样……”玉鬼以为方才那个老大夫不过是在耸人听闻，吓唬叶清才把事态说的多么严重。可当他亲眼看到叶清能生生咳出血来，他才真的觉得心惊。玉鬼的手陡然变得冰凉，从前三个衙门的人追着他跑他都没有今天这样心慌过。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的武功是怎么没有的吧？那是……我父亲……”叶清提及此事的时候，还是顿了顿，心口窒息得发痛，“从那之后，我的身子便不怎么好，一直在咳嗽。可家里有人问起来的时候，我只说是风寒。”
“为什么不早点找大夫！”
“……我以为只要保持现状，我还可以活好长一阵子，可是父亲……”叶清又顿了一顿，可是父亲对自己如此这般，痛入肺腑，悲及心脉，一切都在往无法挽留的方向发展着，无论是自己的身子，还是他们父子的感情。“你都看见了，我父亲对我不好。”叶清叹气道。
“那大夫说……说你只能……”方才那老大夫说叶清再这样下去已是撑不过半载，玉鬼觉得那也一定是骗人的。
“不过半载。”叶清又淡然道，“他不会骗我的。”
“你……”玉鬼觉得心跳得厉害。
“本也想瞒着你，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叫你看见了。”叶清扯着惨白的唇，无奈笑道，“也好，我不用再瞒得那么辛苦了。不过，还得请你帮我个忙。”
玉鬼已觉得心中酸涩，再说不得什么玩笑话，只得点头。
“阿无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告诉他。”
“那你究竟要瞒到什么时候！”玉鬼咬牙道。
“到……那一天。”
玉鬼侧头看着笃定的叶清，他当然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他不懂叶清，潇洒了小半辈子的他，根本看不懂叶清这样苦涩的人生。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活，又为什么而死。他好像活得很悲怆，但却又好像活得很没有意义。
第三十六章：时日无多
叶沧命令下人去医馆找线索的两天后，叶清从老大夫哪儿离开的五天后，老大夫接到叶府找人的画像，看了一眼，便惊得手直发抖：“是他！他是你们叶府的二少爷？”
“怎么？老人家，你见过他？”叶府下人眼睛已然瞪得大开。叶清已经从叶府消失了五六天，再没有点线索，莫要说叶凌云要把他们打成半身不遂，叶沧都快要站起来补刀了。
“见过见过……不仅见过……诶你等等……还是叫你们叶府的主子来问我吧。”老大夫忽然意识到这种大府邸的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赶紧收了收自己没遮拦的嘴。
“……行……老人家，我这就把我家少爷叫来！”那下人脚下都快生风了，叶府下人五天痛不欲生的生活，好像终于有尽头了。
半个时辰后，叶沧风尘仆仆赶到。
“你就是叶家的少爷？”老大夫瞪着叶沧问道。
“是是是，就是我。那画像上的是叶清，我二哥。老人家在哪里遇到他的，他现在可能在哪里，您全说给我听吧。”叶沧一溜话说完不带喘气的。
“哼，”老大夫一听，什么都没说，先拉了脸下来，“你要真是他弟弟，你可知道他如今病得什么样子了？”
“……病……二哥他病……”叶沧一愣，“他的风寒似乎是不好了很久了……”
“风寒？”老大夫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全以为他是风寒？”
叶沧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哼，现在又没有瘟疫，我还真没看见哪个年轻人能风寒成他那样的！”老大夫的话头不算和善。
“老人家……我二哥他到底怎么了？”叶沧觉得心里一沉，软了语气认真问道。
“他……唉……他恐怕是……时日无多啊，时日无多哟。”老大夫摇了摇头。
“时日……无多？”叶沧根本无法相信，这四个字是用来形容他二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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