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阀战争 作者:季子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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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新年和转角
晨光微露,沈孙义便早早起床。他一直有早起的好习惯,特别是近些年,或许是年纪稍长,真的开始注重养生,想要身体健康,就得早睡早起勤锻炼。
他洗漱完毕走出卧室,就见客厅的女人裹着毛毯缩成一团,一头褐色波浪卷不复光泽,乱糟糟的,脸色也不好,眼底浮现淡青色。看起来真像一只流浪猫。
沈孙义只施舍她一眼,便径直走向玄关:“你怎么还没走?”
女人本垂着眼睑,听到他不冷不热的询问,虚弱地抬眼,冷哼一声,旋即露出一抹妖冶的笑:“没有等到你,我不会走。”
她很固执,沈孙义却无心应付她的固执,兀自开门,将早已等在门外的秘书迎了进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秘书和沈孙义年纪相仿,却全然不若沈孙义那般风姿卓越、英姿焕发,习惯了拍上级马屁,如今才混到了这么个位置。
他尾随沈孙义进了门,腆着笑脸:“都准备妥当了,保准那些老家伙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沈孙义点点头:“嗯,还有,送去姚家的年礼……”
秘书转了转眼珠,面露难色。沈孙义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事没办妥,于是厉声命令:“马上过年了,你今儿就把大礼送过去。”
“可姚家那边尚未有何动静……这么早送过去,总觉得沈家是上赶着要……”
沈孙义瞪他一眼,他便住了口,抿着唇站一旁,片刻,才讪笑着开口:“其实,老沈总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沈孙义坐在餐桌前,托着碗,小口喝着皮蛋瘦r" />粥,半晌不说话。
等他终将那碗粥喝尽了,又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才慢吞吞地开口:“老沈总退位多年,现在沈氏的老总是我。你是觉得,现任沈总说的话,没什么效力?”
秘书在旁站了许久,今儿敢说这话,完全是托了沈在页。
这时张慧慧打来慰问电话,说是从同学小k嘴里得知了她酒店出事的事,后来又在新闻里见到,心里着急又担心。
张慧慧是居家型好女人,胆子又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是那种被家里人保护得好好的女孩儿。她晚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能打电话来关心关心,姚东京已经很满意了。听张慧慧说话急,语气里还透着不加掩饰的紧张,姚东京反倒得安慰她了。
“不过,我还听小k说,本来还得大肆报道的新闻,昨晚被人拦下了……”张慧慧咬唇琢磨,声音飘渺,“到底是谁呢?权势滔是身体太累,他就立马给人打电话,要给她配中药。
其实过了那?”
骆金银瞄了姚东京一眼,旋即展露一笑,走近段西安,道:“没有呢,这孩子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段西安微微点头,忽而欠了欠身,温文尔雅地笑:“这种事的确应该由男人来说——阿姨,我正在追求东京。今,证据确凿?……嗯,非常好。呵,看来那些记者倒有几分本事,做的报道也不全是假……”
他贴着墙,抬眼便看见对面的墙上贴着日风海报。海报上画着几个动漫人物,是最近很流行的“壁咚”。
所谓“壁咚”,即日本流行词语,时常出现在少女漫画或动画以及日剧当中。具体指的是男x" />把女x" />逼到墙边,单手或者靠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让其完全无处可逃的动作。
据说日本已有以“壁咚”为主题的咖啡店,只要在店中试吃指定甜品,就可以体验到“毕业式壁咚”“青梅竹马壁咚”“告白壁咚”等等。咖啡厅中设置了为此活动而特制的女x" />理想中的壁咚专用美男子——符合所有少女的粉色幻想。
而这家日料店,想来也是类似主题的店。刚才他们点餐时,请店员推荐了甜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可触发“壁咚”的“机关”。
这样一想,段西安立马挂了电话,匆匆绕回,果然见服务员微笑着站在姚东京跟前,欠身甜甜道:“您点了这道甜品,是可以在本店选择一位‘美男子’‘壁咚’的哦……”
段西安加快脚步走回去,那服务员见他坐了下来,诧异地顿了顿。那位替他们点餐的店员就跑过来,扯了扯那服务员的袖子,小声道:“你搞错了啦……他们一看就不需要‘壁咚’啦……”
服务员还处于讶异中,一回头,就见段西安扫了眼尾过来,眼风犀利,她立时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居然给有男朋友的女客人介绍店里的美男子壁咚……
这个小bsp;/>曲姚东京走出店门就抛去脑后了,她只想话了,她心中一动,眼眶很矫情地潮了潮,连忙答应了下来。
饭后,姚春风和骆金银出门散步,姚东京坚决不做电灯泡,躲进房间里待着。晚餐开了瓶酒,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醉人。骆金银喝了大半,再要喝,姚春风就不许了。于是最后几口,是她帮着喝掉的。
这酒入口甜,叫人情不自禁愈喝愈多,后劲又足得很,这时候酒气上涌,脑子昏沉沉的。
姚东京虽懂酒,但不会喝酒。这么点酒下肚,就已经不行了。在酒j" />的作用下,她的身子有点晃,可偏偏不愿意上床呆着,或许是今日的时光真的太美好,令她舍不得过早进入梦乡。
她在书桌前晃来荡去,东 />西碰,翻翻相册,读读日记,时间便溜走了大半。
书桌的抽屉中珍藏着她最宝贝的东西,她五岁那年,骆金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放在里头——那本破旧的《匹诺曹》童话书,书角被她翻得翘了边。
她将那本童话书抽出来,正要再次翻看,却被抽屉角落中的一只老手机吸引了目光。
那是她三年前的手机,因为某次洗衣,掉进了水桶,机身进水,便开不了机了。她极恋旧,手机进了水也不忍心丢弃它,放在日光下晒了许久,琢磨着水干了,兴许还能再用。
可后来她还是没继续用这只手机,因为什么呢?
她细细琢磨了片刻,可脑袋混沌一片,愣是忆不起当初的种种。
正是神思辽远之际,房门忽地从外推开。
“妈妈。”姚东京捧着那本《匹诺曹》,笑着迎上去,“你和爸爸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骆金银没回答,她身后的姚春风无奈道:“你妈妈头晕,闹着要回来。”
骆金银回头瞪了姚春风一眼:“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儿。”
姚春风举双手求饶,笑着回了主卧。骆金银也笑着扭身,进了姚东京的屋,顺手关了门。
姚东京扶着骆金银在床边坐下:“那酒后劲足,我才喝了一点儿,就觉得晕晕的。”
骆金银闷闷地嗯了一声,反手支在姚东京的床上,半眯着眼细细端详着她。半晌,忽地慵懒地哼了一声:“我女儿长得可真漂亮。”
姚东京抿唇笑,平素骆金银才不会这么夸她,向来冷言冷语,忽然关怀备至,x" />情大变,想来是真的醉了。
“妈妈,头晕就躺一会儿?”姚东京笑,蹲下身,仰着头,“我帮你脱鞋。”
骆金银一动不动,垂着眼睑,看着姚东京的发顶,感慨叹道:“直到今那些天真烂漫的话了。不过,她仍是将姚春风作为好男人的标杆,发誓以后找男朋友,就要找爸爸这类型的。
“你爸爸是很好的男人,值得人托付一生。”骆金银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她默了几秒,忽地轻飘飘道,“但是再好的男人,也会犯错误不是?”
姚东京从回忆中抽身,疑惑地望着骆金银。
骆金银的笑便凉了几分:“你爸爸在年轻的时候英俊帅气,我们结婚后,事业又有成。这些元素堆积在一块儿,就是最吸引女孩儿靠近的磁石。尽管你爸爸当时已婚,但仍有数不清的女孩儿前仆后继地凑上来……”
姚东京心弦一紧,咯噔一下,果不其然,骆金银继续道:“你爸爸出轨了——那群年轻貌美的姑娘当中,总有一两个是符合你爸爸的审美的。我亲自捉的奸,你爸爸自是无话可说,那女孩儿是个势利鬼,看上的不过是姚家的钱,因此很容易摆平。”
姚东京震惊地合不拢嘴,半晌发不出一个音节。很久,她才断续地道:“妈妈……这……你从没说过这个……”
“没有必要。”骆金银复又笑得泰然,一派云淡风轻,“那只是过去式。你看,我们现在不还是过得好好的么?还有了你,一家三口——三角形是最稳定的。”
姚东京垂着头,双手绞着衣摆,a" />口仿佛涌进一片汪洋,她的心化身为一艘小船,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中沉浮。
这太令人震骇了。她从来不知晓,姚春风和骆金银,曾经经历过那样的事……
骆金银定定地望着姚东京:“我为何与你说起这个,东京,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的吧?”
姚东京猛地抬头,眸中的惊慌失措全数落入骆金银的眼中。
骆金银收起笑,眼色暗淡,动作极轻柔地虚搂姚东京,与她耳语:“不管这有多么颠覆你的认知,作为母亲,我必须和你讲清楚——这才是婚姻——有黑也有白,不全是彩色,也包括灰暗。”
姚东京咬唇,瞳孔缩了又放,仿佛受惊的小动物。骆金银怜悯地抚着她的发,带着酒气的热气轻轻喷在她的耳畔:“男人呐,总是会偷腥的。你要寻找的,不过是那种拎得清状况、知晓轻重、愿意为了你舍弃外头的野花野草的男人。于我看来,沈孙义便是那样的男人。”
这番话残酷却现实,字字珠玑。剥去了斑斓的糖衣,暴露着血淋淋的真相。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犯了姚东京的底线,她腾地起身,动作太大,一不小心便碰上了骆金银的下巴。骆金银条件反s" />地哼了一声,姚东京却顾不得那些,只晓得连退两步。
骆金银不满地瞪她:“你不是小孩子了,别做少女梦,完美的爱情童话哪里存在?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现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沈孙义年纪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他是要安定下来的人,不会和毛头小子似的乱来。对付他这样的男人,你只需将经济大权牢握在手……”
“不要。”
骆金银怔了怔,半眯着眼笑:“不必如此抗拒,你仔细思考一下……”
“我、说、不、要!”
姚东京斩钉截铁,态度强硬。骆金银一时竟无言以对,只是审视着她。倘若眼神是柄剑,那么此刻姚东京一定要被骆金银的眼神戳出个洞来。
片刻,姚东京像焉了的黄瓜似的,有气无力地解释:“我不要,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和自己的家人这样算计。”
骆金银立时笑了,带着嘲弄:“天真。看来我刚才一席话,是对牛弹琴了。”
语毕,骆金银也猛地从床上起来,蹬蹬蹬就走。门已被她打开大半,却又愣着不动了。几秒后,她又嘭地关上房门,生气地折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不是算计,这才是生活!”骆金银已然不是方才进门时那温柔慵懒的醉态,脸颊仍旧染着红,可与此相对的,她的眸也是红的,仿佛燃着火,“我在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我想把你从象牙塔里拔出来,你怎么不领情?”
骆金银语气重了些,姚东京也不愿听这些话。人生道理她都懂,再怎么天真,她也是28岁的成年人了,心中明白骆金银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可偏就不愿意妥协与将就。
说到底,她还是抱有少女般的希冀。这是她的自由,就算是骆金银,也不许将其剥夺。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真要糟糕,姚东京不想自找麻烦,于是尽量控制语气:“妈妈,今天你喝了酒,还是早些去睡吧,别太累了……”
骆金银冷哼一声,双手抱a" />,眯眼讽刺:“姚东京,我提醒你,三年之约,你可千万别忘记。”
忘记?怎么可能?这个约定,简直是姚东京的梦魇,怎么会忘记?
可铭记在心,不代表允许别人三番五次地提起。
明明是相互依偎的家人,为什么要揭她伤疤,让她不愉快呢?
姚东京沉了脸,赌气地道:“嫁给谁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强加干涉?”
“就凭我是你妈妈!我生你养你,这个资格够不够干涉你?”
姚东京气得说不出话来。
骆金银站在制高点,无论姚东京反驳什么,都显得很没道理。仿佛做人女儿就天生低人一等、必须听从父母之命。
可她真不甘心。那股气在她的a" />腔撞来撞去,将她的身体砸得生疼。事实上已经落了骆金银下风,嘴皮子上她愣是不愿意再落一步。
事后姚东京回想起这一幕,真是后悔不迭。骆金银是她的妈妈,她让她一步,又能如何?
可惜时光没法倒流。
当时的姚东京怒极反笑,像条吐着信子的恶毒的蛇,口不择言地道:“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拼死要我嫁给沈孙义,不就是看中他沈家的钱么?生我养我打包我,把我卖去沈家,你便好笑着数钱了!你已经掉进钱眼里去了!”
后来,骆金银说了什么,姚东京记不清了。只记得那记响亮的耳光。
火辣辣的,仿佛打碎了她毕生的信仰。
她痛得跌在地上,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她被骆金银那愤怒的巴掌掴到了地上,脚边是那本翻烂了的《匹诺曹》。
那一瞬间,她的泪夺眶而出。
她好久没哭了,偶尔抹把眼泪,也是偷偷 /> />的。可尽管如此,她依旧哭得压抑,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她恨得牙痒痒,愤怒地拾起那本童话书,手指捏得极其用力,只要双臂往两旁稍一分开,就能将那本生日礼物一撕两半。
在骆金银面前,将她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毁灭掉。这大概是件很解气的事。
可最终,姚东京还是松了手,尽管咬牙切齿,却依旧不忍心——那可是妈妈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骆金银始终居高临下,冷眼旁观。
那本童话书呈抛物线被姚东京狠狠地扔到角落,骆金银便冷笑:“姚东京,听我的话,早点嫁人。三年之约g" />本就是个笑话。你不适合商场,你搞不来尔虞我诈。你心肠太软。”她的目光最后便落在那免于撕裂之灾的童话书上。
姚东京跌坐在木地板上,身后似乎还残存着骆金银摔门而出的余音。
她垂着脑袋,望着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中的自己:披头散发、泪痕满脸,眸里的忌恨和不甘似乎要溢出来。
真是丑陋。
可她偏偏从中生出一丝快感——自虐的快感。
既然要逼着她嫁人,那好,她嫁便是。不过,她绝不会依着骆金银的算盘走。她不如意,那干脆让大家一起不如意罢!
她踉跄地起身, />到手机,颤抖着手指点开电话簿。一页一页地翻找,越翻找,越觉得自己生活地可悲——长长的通讯录,存下的号码那么多,却没有几个是属于她交心的朋友的。
最终她的指停留在某个d字母打头的名字上。
她忽地想起了和他的约定。只要她点头,他大概会立马娶她。
不知是什么魔鬼的心绪作祟,虽入夜已深,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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