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东方厂，从进厂开始，德华就没顾得上参观，直接跟着张松文去了张秦川的办公室。
后来
后来挨了一巴掌，灰溜溜的就走了。
这一来一回，虽然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东方厂了，但长安周边他玩过，厂里他倒是连参观都没参观过。
短短几个月
感觉周围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上次来的时候，有些路面还没做硬化，这次来周围的花圃都已经种上花了
张秦川特意带他参观了一下，自己厂里的独门电影博物馆。
德华看着博物馆里的老电影，又看了一眼张秦川的背影，心中下意识就拿他跟自己所认识的其他影视公司的老板所对比。
远的不说，就说燕京的那两位兄弟。
他们俩的公司，已经在谋求上市了，那两位老总，与其说他们是电影人，还不如说是生意人，不管是平时的做派，还是他们本身的专业技能，都不太符合一个电影公司老总的形象。
而张秦川就不太一样了，这位
反正以现在所见，还有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对他的了解，德华觉得张秦川起码算是个正经的电影人，自己本身是导演，干的都是和电影或者说影视相关的行业，就连爱好
都是在自己公司里开個老电影博物馆这种稍显冷门的爱好。
这样一比，高下立判
东方厂食堂内。
德华看了眼周围正在吃饭的其他员工。
有些人看到他了，德华很确定这些人在猛一看到自己的时候，愣了一下，认出自己来了。
但想象中的来找自己说话、要签名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他们仅仅只是看到自己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该干嘛干嘛，甚至都没往他们这边凑。
就显得特别克制，又很有素质。
就这一点，足够称得上是德华成名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员工最有素质的影视公司了
“喝点什么？你有没有什么喜好？”
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半开放式的，说话声音如果太大，周围的人甚至都能听到，耳边传来张秦川的声音，德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问他要喝什么酒呢。
“我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哈哈，好，宁昊去搬一箱五粮液过来。”
“？？？”
德华看着站起身准备去搬东西的宁昊。
一箱？
白酒？
这桌上就张秦川、宁昊，还有助理和自己，总共四个人，用不用搞这么多啊？
听到这酒都是论箱算的，德华隐隐有些肝儿疼，早知道刚刚就说喝红酒了
“张导，我敬你一杯，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感谢你这次的邀约，过往种种，以后都不提了。”
张秦川还没开始介绍今天的菜式呢，锅刚端上来，德华自己倒了杯酒，第一个起身，先敬酒。
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样子，张秦川咂咂嘴，也拿起酒杯。
“好，也谢谢你能腾出档期留给我，好久没拍电视剧了吧？”
“何止是好久，上次拍电视剧”
德华咧咧嘴，五十多度的酒，一口闷一杯，他都多少年没这么拼过了，电影庆功会上也没这么喝过，听到张秦川的问话，德华一脸怀念
“好了，吃菜吃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习惯，上次去接你的那个张松文就是南方人，他以前都不吃羊肉的，不过今天这个羊，是我们西北地区的知名品种滩羊，养它们的草场上，有很多中草药，都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所以纯正的滩羊肉好吃，补身体，关键还没膻味。”
“正好咱们马上就要拍新戏了，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
德华听着张秦川的介绍，再看看盘子里切好的羊肉，今天的主菜是涮羊肉。
倒是这个补他有点没听懂。
难道这部电视剧不好拍？
还得特意吃这些东西补身体？
或者说这还是西北这边的规矩？
反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德华现在碰到什么他以前不懂的，都觉着像是规矩，有些谨慎。
“好，正好最近精力也有些不好，那就谢谢张导招待了。”
德华夹了一筷子羊肉，涮锅嘛，他会吃，夹着羊肉在铜锅里涮几秒，捞起来再蘸一点点新鲜的韭花，味道还不错，确实没有膻味，非常嫩
看了眼吃饭的张秦川，等他放下筷子后，德华顺势把话题往影视上扯。
“还没恭喜张导呢，我看报纸上的报道，您这部《新世界》有望冲击两亿票房啊，像您这种第一部大荧幕电影就能一鸣惊人，进入亿元俱乐部的青年导演，多少年都没出现过了。”
“哈哈，可不敢这么说，下半年还有几部大片没上映呢。”
张秦川笑了笑，微微谦虚了一句，这话太捧了，多说点，他喜欢听
“香江那边什么时候能上映，到时候如果要办首映礼，张导可别忘了通知我啊。”
德华顺势问起张秦川的新电影什么时候能在香江上映。
其他的类型就不说了，黑帮题材的电影，在香江还是很有市场的
“香江那边”
张秦川刚端起酒杯，听到德华问起这个，嘴角微微一抽。
香江那边是有审核制度的，而且总体来说，比内地的要规范的多，对于《新世界》，在那边可不是他找找关系就能通过的。
但如果定级高了，受众少了，票房自然就少了，来来回回要是下大力气，最后搞来几百万票房，那还不够丢人的，这种情况，就不如不在那边上映
看着张秦川略显尴尬的样子，德华心中暗爽，这位也有头疼的时候，伱有今天啊！
“张导，你那部电影我看了，节奏很快，演员的演技都在线，特别是群戏，镜头太棒了就是最后的结尾，如果香江那边的审核有困难，那最大的问题就出在结尾上了。”
“哦？”
张秦川眨眨眼，德华还懂这些？
他对香江那边的老传统，或者是审核机制，了解的还不是太透彻。
主要是市场都烂了，他以前都没关心过。
这次的《新世界》在不在那边上映，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势，说出去好听罢了，真要是被卡着，张秦川也不算太在乎，大不了就不去那边上映了。
没等张秦川主动问，德华先开口解释。
“王精导演，我们以前多有合作，他的《古惑仔》系列电影，当时上映都遇到这种问题了，对于黑帮题材的电影，香江那边的制度，我还是很了解的。”
宁昊一直老老实实吃东西，听两位大佬说话，偶尔和旁边德华的助理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此时他听到德华的话，下意识接了一句。
“华哥，《古惑仔》不是刘导的电影吗？怎么是王导的？”
“？？？”
德华的话突然被打断，看了眼张秦川，又看了眼说话的宁昊。
这种问题真的是一个导演能问出来的吗？
“你那部《疯狂的石头》，导演是你，但我说你这部电影也是张导的，能明白吗？”
“”
宁昊愣了一下之后，脸蛋突然红了，又瞄了一眼目光古怪看着自己的德华助理，突然感觉他刚刚的问题，好像很蠢。
因为他之前没有组织，是个跑单帮的，所以下意识的以为，一部电影就是导演的。
但人家华哥的意思，是《古惑仔》系列电影，都是王精他们电影公司的，虽然拍这些电影的是刘导，但王精也是电影公司的老板之一啊。
就像他现在跟张秦川的关系一样，这是从属关系，这样说一点没错。
反而是他，在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倒是显得他很无知，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是个背后没关系的愣头青。
想明白这些，宁昊浑身僵硬，饭都不想吃了，太丢人了，还是当着厂长的面。
这该怎么补救啊？！
张秦川瞥了眼宁昊，端起酒杯，朝德华示意了一下，让他继续说。
“当时《古惑仔》漫画，在画之前，作者就是按照我的形象画的，浩南的原型就是我，我那时候红嘛”
德华微微吹嘘了一句，见张秦川点头，这才继续说。
“当时王精拍古惑仔的时候，第一个邀约的就是我，不过我那时候红了，粉丝多，接角色就谨慎了，我不想接反派，而且还是个混社团的，当时漫画上的剧情我怕对青少年，对我的粉丝影响不好。”
“后来因为这件事，王导很不高兴，他又去找了另一个演员，最后拖了一段时间，才拍出来古惑仔，古惑仔系列赚钱后，他特意给我打电话，问我后不后悔我说不后悔。”
“当时古惑仔火了之后，确实赚到钱了，但影响力大了，引起了很多青少年加入社团，模仿那部电影，后来特意针对这些黑帮片，做了改进，审核要求这些黑帮片都要加入悲剧，主角不能有好下场，不能引导年轻人主动加入社团之类的，所以古惑仔越往后拍，越不好看，也是审核的限制。”
“当然最后因为限制太多，王导就想改拍其他的漫画电影，反正香江漫画那么多，粉丝基础能撑得起票房，但刘导不愿意，他还想深耕黑帮片，所以王导和刘导之间不太和睦，当时市场也不景气，正好赶上内地市场开放，所以他们两位就分道扬镳了，公司也做不下去了，王导来了内地，倒是刘导前几年拍《无间道》又探索出新道路，王导这段时间好像过的不太好。”
说到这儿，德华愣了一下，看了眼张秦川，他听说王导之所以过的不好，好像是和眼前这位有些私人恩怨，但具体是什么恩怨，他不知道。
想想自己现在和张秦川也算是朋友了，王导那边要不他就当个和事佬？
当事人双方他都认识，德华一瞬间老好人附体，想借助这次机会搞点什么。
大家都化敌为友嘛，一起赚钱总比有矛盾要好吧？
其他人如果知道，他能撮合张秦川和王精，这不也能体现他德华的手段和人脉？！
张秦川眯着眼，有些东西，他以前只是道听途说，但具体细节，他还真不清楚，就像德华刚刚说的这些，他就不知道。
人家就是香江那边的，混了这么多年了，啥秘密他不知道啊？
原来是那边让黑帮片最后主角不能有好结果？
这个倒是很正常，内地也是，但无间道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张导，我听说您和王导有些间隙？事情严不严重？如果不严重我愿意当个和事佬、中间人，帮你们讲清楚？”
耳边德华的声音打断了张秦川的思考。
“间隙？你听谁说的？”
“”
张秦川刚开始和王精有矛盾，是因为他打电话的时候，冲着自己呜呜渣渣的，不给他面子。
后来知道是他，张秦川更不客气了，这货搞出来的古惑仔当时害了多少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当时这些电影的盗版流入内地后，多少青少年学习电影里的东西，搞什么兄弟义气，最后搞得家破人亡。
就连张秦川多多少少都受了点影响，更别说其他涉世未深，世界观都没完善的年轻人了。
这样的人，他张秦川现在欺负欺负他，怎么了？
他不该被欺负吗？！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看着张秦川的样子，德华张张嘴，这话可不好回啊。
圈子嘛，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又很近，朋友之间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讲一些不太关键的圈内秘闻，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但讲之前，往往以“我跟你说你不要往外说”这种话术为起始。
面对这种情况，大家都是听个乐呵，也不是说真的不外传，要不怎么流传出那么多圈内秘闻呢？
但传归传，唯一的底线是，不把说这些秘闻的人供出来，不能听了人家的消息，再把人家卖了，谁要是敢在这上面瞎搞，以后就真的没办法在圈子里混了，谁都不喜欢大嘴巴的人。
现在张秦川问他听谁说的，他怎么说？
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就不讲规矩了？
还是这位张导，不经常参加这样的饭局？
“呃朋友上次吃饭的时候说的，我也忘记谁说的了。”
德华摸了摸鼻子。
张秦川似笑非笑的看着德华道：“我和他没有任何间隙，相反我们之间关系很不错，甚至还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其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