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石显伏诛,徐宁逝
这封奏疏堪称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原本情况下,石显侯渊五鹿充宗等人最多就是失去权势而已,没有充足证据定罪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置其于死地。
匡衡等人手中,恰好有御史大夫徐铭给予的证据,简直就是神助攻!已经完全足够给宦官们定罪了。
“陛下臣匡衡“陈年“实名举报长信宫中太仆石显,此人结党营私,贪污腐败,诬陷大臣,其罪之数量简直就是罊竹难书,上天都无法原谅!”
两人跪在地上看着上首满脸端庄的刘骜,打算借这个朝会直接将宦官势力清算!
绝对不能让这些该死的家伙缓过劲来,如果当今陛下也被他们所迷惑,那一切可就彻底完了!
这群宦官已经祸害了天下二十几年,致使大汉流民遍地,府库空虚,地方甚至连赈灾的粮食都拿不出来,土地兼并加剧。
已经相继出现了无数次小规模的农民起义,亡国之相显露无疑。
陈年单方面认为,这种局面出现的根本原因就是宦官贪污腐败,大汉才陷入混乱之中,只要自己以清君侧,天下的秩序就能重新恢复,他有把握将国家治理好。
虽然说,如今的局面早就不是单一个人可以改变的了,大汉是烂到了根里,本质上是中央权威的衰落,无法再压制地方豪强的土地兼并。
如果百姓有土地,就有粮食,吃得饱饭,那么自然就不会造反闹事,国家的府库也会充盈,这样对外征战、赈灾都不成问题。
也就是积病是中央权威衰弱,皇帝单靠自己无法压制朝臣,这样就只能扶持一支其他势力来了,引起大乱是肯定的,不是谁都有当年宣帝的手腕。
徐宁一直看的很明白,但却没有办法,想要解决需满足两个条件,足够数量的能臣干吏,以及拥有极强政治手段、个人能力的君王,还要连续出现至少两代。
这有这样,大汉才能死灰复燃!否则永远都是权宜之计。
“嗯…侯渊你还有何话说?”
刘骜看着手中的证据,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轻声质问着宦官目前的代表人侯渊。
石显已经被迁到了长信宫,和太后王政君待在一起,连上朝的权力都没有。
“陛下这是赤裸裸的污蔑!臣断然不会认的。”
侯渊能怎么办呢?如果承认就是死,被查出来依然是个死,那还不如赌一把呢,说不定皇帝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目前的窘境他很清楚,其实就是刘骜一手早就的,刘骜肯让步,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性格刚硬的冯野王直接冲了出来,大声叫道:“侯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结果摆在面前,还要狡辩!难道非要家产被查超出来的那一刻才肯承认“贪污”的罪名吗?”
众臣也齐声附和,纷纷出言谴责宦官集团的势力,各种依附于他们的臣子也被反复鞭尸。
刘骜当然不可能这就放过石显侯渊,于是沉声道:“他们说的很对,长信宫中太仆石显贪污一事已经证据确凿,包括大多数宦官也是有涉及。”
“父皇当年很欣赏你们,可你们也不能恃宠而骄,凭此徇私枉法吧,这也不太合适,不是吗。”
侯渊面如死灰,不知该如何作答,其实他怎么说都是错的,这就是皇帝要他死,谁来都没用。
这就是大宦官与权臣根本区别。
宦官的权力来源于皇帝,随时都能收回去,像是把持朝政多年的石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权臣就不同了,他们手上有兵权,其权力来源本质上是自己的威望,而非全部都是职务,比如昔日的徐贞、徐恭和霍光等人,就是典型的权臣。
这几个就算是文帝武帝宣帝这等雄才大略的帝王也要礼让三分,不敢直接忤逆。
刘骜见他无言以对,满意一笑,随即说道:“拟旨,中书仆射牢梁、少府陈顺等石显党羽全部免官,石显侯渊等主谋遣返回乡,不得有误。”
话音刚落,五鹿充宗就一把瘫坐了下去,他知道一切都是完了,如果之前还有可能东山再起,那么现在就是毫无办法。
而且明面上是遣散回乡,到时怎么样可就说不好了,毕竟他们已经失去了权势,宫中仇敌无数,途中遇到什么谁敢保证呢?
这道圣旨也彻底毁灭了宦官势力,之前巴结石显的官员大多都陆续免职,影响极大。
石显在得到遣散回乡的圣旨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下“吾命休矣,吾名亦休矣”的绝望之语。
此后便带着加入开始了回乡的步伐,其中不出意外,因茶饭不思,“抑郁”而亡,至于具体怎么死的就没人知道了。
石显还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侯渊五鹿充宗等可就惨了,以贪污结党罪下狱,不久斩首。
这次,宦官被全部清算完毕,朝堂迎来了一次大洗牌。
如今取代他们的新势力就是宦官!儒臣已经不足为虑,而是加入了各个外戚势力中,依然以其他形式影响着大汉。
法党的法士也重新活跃在了朝堂之上,主要支持丞相王章,他是法院出身,在法家有着极强的号召力。
除此以外,许嘉冯野王等也是法家押注的对象,他们这次也是变聪明了,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挑选了很多。
儒臣就毕竟专一了,他们唯一看得上的就是大司马骠骑将军王凤!也就是当今最强的外戚,太后王政君的兄长。
是非常热门人选,因为他已经预订了下一任大将军的职务,到时权倾朝野几乎板上钉钉。
但是能不能有如今徐宁的影响力就令说了。
徐氏依然保持着中立地位,徐宁身染重病,常年在府中办公,谢门不见客,已经很少上朝了。
这无不证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差,正因为此,朝中暗流涌动,十分不太平。
王凤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人,他之所以一直都很乖巧,就是因为被徐宁死死压制,没有办法只能收敛,等大将军一死,他也就再也无人能够遏制。
必然会掀起新一轮的大规模党争掌权,成为新的,更棘手的石显!
这一天,徐宁将徐博徐铭等两位最有才能的晚辈都叫到了自己的大将军府中。
他总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所以想要再多交代几句,徐氏必须如履薄冰了,否则很可能会步宣帝时的后尘。
盛极而衰,几乎是人间铁律,徐宁死去,家族就缺少了这样一位大员保驾护航,这和昔日徐南徐晔等人逝世何其相似?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出现,绝对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
“见过父亲“叔父”。”
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徐宁已经到了六十余岁高龄,他们的情况也并不乐观,都到了而立之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噶了。
当然,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徐家人天生寿命就长,除了抑郁而终的徐濡等人外就没有英年早逝的。
徐宁睁开眼睛,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
两人很乖巧的走到了其身边,脸上写满了忧虑、大将军对家族有目共睹!
若没有其威慑朝中诸臣,徐家根本就无法保持超然地位!只会被人给拉下马。
这种时候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看热闹呢。
“如果我死了,你们要怎么维护徐家呢?我想听一听。”
徐宁平静说道,他这次就是要纠正!
“博打算低调行事,以某大事。”
徐博毫不犹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等到日后丞相这个位置也可以放弃,太过显眼了,效果不太好。
最后是退而求其次,做一个九卿,这样可以做到不高不低,即不至于引人猜忌忌惮,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总之就是收缩家族势力。
他们有着太学嫡系这条身份在,就能先天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名声的好处,关键时刻能保命的。
“不,铭以为,退缩只会越来越被动,只要掌握足够的实权才能让他们怕!这样我徐家才能安然无事。”
徐铭给出了正好相反的想法,他觉得什么事都退缩也太憋屈了,万一真遇到了问题,就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叔父徐宁春秋鼎盛时谁敢触自家的锋芒?当年的王嗣石显,现在的王凤王章,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自己。
所以只有掌握足够的权力才能够获得平安,这个险他认为值得冒!
“不可,记得昔日老祖宗怎么说的吗?凡事顺其自然,时刻保持中立才是王道!”
徐博很不认同,他觉得这会害死整个家族,当年宣帝时就是太过张扬,导致功高盖主,被宣帝打压。
宣帝做事有分寸肯定不会赶尽杀绝,可如今这位圣上就说不准了,他可以一上位就搞掉了权臣石显,扶持自己人的意图非常明显。
这种人会做出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他动了杀心也是没有办法的。
“中立中立,事事都不争不抢也是自取灭亡!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们只能冒险,得到足够的筹码后,陛下就不会动我们了!”
徐铭不赞同,性格比较激进,倒是丝毫不像父亲徐宁,倒是和祖父徐南的性格很相似,相比也更加亲近法家势力。
这个想法其实是没错,事实证明,王家夺得大权后会逐渐做大,刘骜根本没有擦屁股的能力,后期王家甚至会夺取刘氏的皇位!
可见一斑。
但这么做的风险太大了,很可能鸡飞蛋打,万一自己这群人玩不过王凤怎么办?那家伙也不是善茬的。
大司马王骠骑已经将外戚许嘉排挤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徐宁压着,恐怕徐氏外戚早就退出朝廷,回家乡养老去了。
许嘉那可是当年宣帝的亲属,妥妥的三朝元老了,无论地位还是势力都相当大。
可是却被王凤那家伙当成猴子刷!
“你们说的都不无道理,但事关家族上千口的性命,我认为博儿的想法才是最保险的,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明白吗。”
徐宁思索片刻,沉声道,他一直都很赞成中立政策,而不是亲自下场争权夺势,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可能早就无法维持现状了。
元帝可比刘骜能力强的多,知道不应该让权臣出现,所以才用了绝对可信的宦官势力!
“可是父亲…”徐铭很不服气,他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这样才是徐氏真正的归宿,而不是继续中立!
“好了,就听我的吧,你们早晚有一点会明白。”
徐宁的语气意味深长,他早就看出这位陛下的尿性了,一个担心信不过大臣,但却信得过外戚的人。
这个人选找的还不如宦官呢,权力一旦给了就很难收回来。
“这…是的,父亲”徐铭还是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但也没有忤逆,而是顺着父亲。
这也将导致两徐再一次离心离德,理念之争永远是最棘手,最严重的那一个。
徐宁又嘱咐了一些细节,才重新将他们放了回去,一定要减少抛头露面。
自家和其他人可不同,无论王凤王章,甚至是冯野王谁胜了都不会赶尽杀绝,徐家名声太好了,一旦除掉,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毕竟是圣师的亲族嘛,有点特权再正常不过。
嘉元六年,徐宁病重,天下为之侧目,骠骑将军王嗣更是前往亲自看望,做足了样子。
他心里是巴不得徐宁赶紧死腾位置,这样才能更进一步,真正摆脱掉头顶的那座大山,只要这样自己才能做大事。
刘骜得知后也当机立断,亲自前来看望,这可是先帝敲定的托孤大臣,容不得不重视。
徐宁嘴上当然感动不已,但心里很是厌恶,因为这位陛下就算徒有其表而已,没有丝毫治国的能力,国家越来越乱。
以外戚治外戚的计划也失败透顶,从许嘉落败就能知道,他们根本不算王凤的对手,以后就是送人头而已。
但他也没有办法了,人之将亡,还能做一些什么呢,只能是在下面干看着而已。
重病以后,也很难压得住大局了。
嘉元七年春,大将军徐宁在府上病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