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崇祯:喝酒误事
朱常淦从乾清宫出来,没有去上早朝而是来到了军机处。
如今大明在辽东的防线理论,其中很大程度上还是孙承宗到山海关后构筑的那一套大纵深防御体系。
这个防御体系分三个防御地带。
最前面为宁锦防御地带,以宁远为基地,屯聚重兵,再把宁远至锦州间的各镇堡连结起来,构成宁锦防线。
中间为关城防御地带,以山海关为中心,凭借山、海的天然屏障,右翼自海口,左翼至北水关以北,前至中后所(今辽宁绥中),形成固守山海关的防御地带。
山海关以内,于卢龙、蓟门、易州、通州等处屯兵驻守,为关内防御地带。
如此分层次设防,便可以有效地阻止了后金军的进攻。
天启六、七年间,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次率兵进攻,都被明守军击退,就在于孙承宗的这套防御体系。
朱常淦让孙承宗作内阁首辅,当初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朱常淦看着山海关的地图,扭头问道:“许赐复,钱粮如今到哪儿了?”
“陛下,江南盐商、织造除白银之外,连同古董、字画、珍奇异宝……一共折合两千六百万两白银,不日即刻入京。”廉政司司正许赐复站出来说道。
“粮草呢?如今已经购入几何?”
兵部尚书杨嗣昌回道:“回陛下,即便是加紧收购,但到现在也不过只收了三十万石,加上通州原本的二十万石,拢共五十万石,仍旧有些不足。”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陛下,觉华岛四面环海,可到了冬天,这种天险变成了一道坦途,这对于大明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吞金兽?”
“就算是吞掉再多的银子,朕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他多尔衮再想攻陷觉华岛,付出的代价可不是努尔哈赤那时候那么简单了。”
朱常淦在对觉华岛一战的反思之中,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觉华岛的最高将领不过是個游击将军。
别说总兵、副总兵,就连个参将都没有。
朝廷谁都知道觉华岛的重要性,可觉华岛被满清攻陷却没能引起明廷太大的波动。
说大明自欺欺人也好,有所隐瞒也罢,结果却是极其严重的。
觉华岛在唐朝时就被开发成港口,历经多个朝代的经营之后,岛上人口日益增多,也愈加繁华只是一方面。
而它关键的战略位置:扼辽西水陆之咽喉。
也正是如此,大明中后期,辽东的明朝军队就将觉华岛打造成了一个水上粮料储备基地。
觉华岛的丢失也让明朝在辽东地区失去了强有力的水上储粮基地不说,大明的舰船想要运输粮草,必然会受到满清的攻击。
以至于关宁锦一线的粮草就只能通过陆上运输,而陆上的消耗是水上的十倍不止。
这又使明朝陷入“加赋、加税”的恶性循环,将大明本就十分尖锐的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
长远看,觉华岛的失守,何尝不是明朝灭亡的一个根源呢?
所以朱常淦志在必得。
就在此刻,一个小黄门跑了进来,“报~”
“锦衣卫奏报,黄得功已经攻下觉华岛,并且集结兵力北上,与满清八旗交上手了。”
“好!”
朱常淦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寒光闪烁,“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粮食不够的,将半数番薯装车,运往辽东。”
除了五十万石粮食,朱常淦还让务农司将一半留下做种,另外一半……数十万石的红薯被晾晒成了干,运往辽东。
“苦什么也不能苦将士。”
国战必然是倾一国之力,如此一来红薯在全国普及的进度会被拖累一些,但如果能一举将满清给击垮,这一切便是值得的。
“通州的兵马是否已经集结?”
“回陛下,五大营的兵马已经从通州陆续出发了。”
朱常淦点头,转头问兵仗司司正王徽,“雪橇车做了多少了?”
辽东已经开始飘雪,考虑到物资运输,朱常淦让兵仗司抢先一步将做一千雪橇出来,使得物资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依然可以通畅。
“回陛下,已经做了八百架随着通州大军一同发往辽东,剩下的两百架,后天即刻全部发出。”
“……”
就在君臣继续在商量军政之事时,锦衣卫副指挥使麻士维走了进来,在皇帝的耳边说了几句。
“哦?”朱常淦突然笑了。
他看向在场的众卿,“你们想不想知道,朕听说了什么?”
下面众臣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了。
如今大臣上朝最怕的就是皇帝笑着对自己,从东厂、锦衣卫、整治京营……因为无数次经验和教训让他们形成了条件反射。
那就是……皇帝一笑,生死难料。
“朕听说有人要联系你们,搞什么和光同尘?竟然贪腐了二十万石粮草,服竟然被你塞入芦苇絮……这里面都有谁?就不必朕一个个将你们点出来了吧?”
“陛下饶命!”
“陛下臣糊涂……“
“诛九族,凌迟处死!”朱常淦是真的生气了,本以为江南士绅杀了这么多,朝廷之上也该安生一些了,更何况眼前这些人位高权重的几十年下来,有身份也要面子。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好欺负的就往死里欺负,能捞钱的就往死里捞,如今国战之际,竟然还有人想趁机捞一把?那就别怪自己行雷霆手段。
“将他们的人头悬挂在东门之上,将其编入国贼之列,供天下臣民一观。”
顿时有几个臣子瘫软在地,身下的衣服被浸湿。
“陛下~”
“陛下饶命啊……”
……
十月十四,大明五大营出山海关。
车辚辚马萧萧。
战马嘶鸣、人声鼎沸的声音绵延的根本看不到头。
五大营的士兵们围在篝火旁,用铁锅熬粥,有的人则是将红薯扔进粥里面,彼此轻松的谈笑着。另一侧,则是孙可望、石道深、李定国他们这些被招降的农民军,他们身上穿着明显不如五大营,彼此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
“信王,给您一条毯子,别说明廷……大明的毯子保暖效果还不错。”
崇祯接过来,想了想,又将毯子给了老瞎子,“给,你年纪大了,注意保暖。”
风雪潇潇,老瞎子骑在马上,身上围着保暖的衣,“你别说,这衣服里面挺暖和的,是谁想到将鸭子、鹅的绒毛给塞进去的?竟然如此保暖?”
自从上次穿过芦苇絮的衣服之后,如今所有人都将芦苇絮衣服给替换了下来。
等吃完了,钢铁洪流继续向北行进,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惊呼:
“快看,前面就是山海关。”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这座大
“山海关?”
“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崇祯也站了起来,看向这座雄关。
山海关城楼巍峨高耸,东临沧海,地势险峻……
“这就是山海关?”崇祯虽贵为皇帝,在奏疏上见过太多次山海关的字眼,但真看到的时候,却不由恍惚迷离,如痴如醉。
抚今追昔,一股慷慨激昂之情油然而生。
“想当初,老师来的便是这地方吗?”
他口中的老师便是孙承宗。
孙可望同样愣愣地看着眼前雄关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这雄关有多少守兵?”
崇祯脱口而出道:“陆上在三道关的石城驻扎1万人,以便适时突袭敌人。
北水关外筑台堡11座,安设大炮。
山海关正面,以3000人守中后所,3000人守中右所,并遣精骑出哨中右,使关之正面和左右翼互相声援,以利固守。
平辽将军节制三部,南北、部将两个副总兵分驻海口、角山,中部由中军节制,驻罗城;另外还有两个副将前后部统将,分驻前屯和红店,合计7.5万人。”
“信王竟然知晓的如此清楚?”
崇祯不知道研究过多少次,早已烂熟于心。
满清想要从辽东入华北平原,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穿越卢龙口(进喜峰口),经凌源、大凌河、朝阳,到达辽河流域。这条道路就叫做“卢龙道”。
另一条是穿松嫩平原,出平泉,渡滦河,过古北口,再经密云、顺义,这条道路就叫做“古北口道”。
但这两条路,全部都是沿着河谷而行,在辽西山地的崇山峻岭之间穿梭,其道路之难行,少量的人员还行,大队人马特别是大批骑兵,根本行不通。
除此之外,就只有最后一条路,沿着辽西山地和渤海之间,有一片非常狭窄而又细长的平地,这就是传说中的“辽西走廊”,其便捷性远远超过了上述两条道路,这条道路就被称作“傍海道”。
而山海关就扼守在这条傍海道之上。
“一夫当关万夫莫摧!”
……
红娘子此刻也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茫茫雄关。
既然襄王留下话,崇祯也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她,所以就一路带着。
如今倒也能下地吃东西了,不过她现在除了吃东西,也有其他事情做,连续几天在找二当家、三当家等人。
可惜人太多了,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找到两人的营地。
“先生,喝口酒暖一下身子。”孙可望将一袋酒递到了崇祯的面前,脸色是带着笑的,却含着些寂寥与苦涩。
崇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猛地喝了一口,第一口差点呛出来。
可又喝了几口之后,他身上感觉真的暖和了起来。
如此不由又多喝了几口。
“我有几句话要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崇祯突然站了起来,红着脸大声说道。
场面豁然之间冷了下来,所有人全都看向她。
“信王你……”
孙可望想说什么,却被崇祯制止,“伱们在想这一仗,到底是被明廷赶着去送死,亦或者真的能封侯拜爵,搏一个功成名就出来。”
所有人顿时低下头,沉默了。
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们就算是没有看过《水浒传》,也听说书的讲过,水泊梁山下场如何,他们谁都知道。
更何况那么多的反王全部被镇压了,唯独将他们这些人给留下来,难道真的是那么好心?
崇祯站的更高了一些,“可反过来想象,若是真的回乡了,又能得到什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造了这么多年的反,临近封侯拜爵了,你们退缩了?”
“更何况还有我做担保呢,我乃皇亲国戚,若是朝廷不守信用,你们可以先把我的脑袋给拧下来啊,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崇祯笑着抬起手,又吨吨吨地喝了几口。
“能与兄弟们共事,我很高兴,其实这一路以来,是你们让我知道我大明的子民有多么的好,是你们……将大明的江山抬着……”
信王的威信在所有人心中那是毋庸置疑的,尤其当他以这种姿态讲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红。
“可我们面对的可是后金兵。”石道深瓮声瓮气地说道。
“后金兵怎么了,他们不是号称满万不可敌吗?还不是在通州和漠南蒙古吃了败仗?”
“你们别想着此战多复杂,咱们就跟着五大营,他们打,咱们就跟着打,他们要撤咱们也跟着撤,咱们谁也不给他们当炮灰。”
“那万一督师李邦华非要让我们顶上去呢?”孙可望、石道深、李定国等人认真听的时候,却见崇祯的身形晃了晃,突然打了个“嗝~”
眼珠子猛地瞪的老大,“他敢?你们看朕……敢不敢将他抽皮剥筋??”
老韩本来还在听着,猛地闻听这话,脑子嗡的一声,连忙捂住崇祯的嘴,“世子,你喝多了……”
“没……没有……你放开我。”崇祯还想挣扎,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刚气急败坏却猛然停了下来。
因为耳中一声低语传来,“就算您是皇子,也不能称呼自己为朕,此乃欺君谋逆之罪。”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了,可话已经说出口了,眼下之际……他眯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
“嘎”
倒头栽在地上,“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