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无限循环之梦（4）
月台之上，庞然大物的颅骨喷涌着血泉，但是，他却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
反而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游动长颈，轻轻地贴近僵直在原地的楚子航：“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对吧。”
巨龙的黄金瞳孔耷拉下来，他讨好的想要将脸贴到楚子航身旁：“哥哥是想陪我玩的对吧？”
不过也许是注意到了自己头颅上源源不断流淌的鲜血，他又像受伤的小猫那样委委屈屈的向后躲藏。
夏弥和他说过，她不喜欢身上沾上灰尘污垢，所以哥哥肯定也不喜欢。
芬里厄想着，憨笑着用翼尖轻柔擦拭楚子航身上的血渍，然后将薯片再次夹起：“对不起，哥哥，吃薯片，不生气。”
明明那翼尖只要稍微一动，就可以刺穿自己的心脏，但是楚子航却能够感受到巨龙此刻动作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伤害到自己一根汗毛。
“况且，他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楚子航抬头，望着芬里厄头顶那不断崩裂的伤口，越来越迷茫。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芬里厄的声音虚弱无力，但是他仍然坚定地将薯片递到楚子航面前：“哥哥，吃薯片，就不疼了。”
那个坏蛋把自己都打的那么疼，刚才哥哥就在那个坏蛋旁边，现在肯定比自己还疼。
芬里厄想着，伸出巨翼，指向那把被击入岩壁几十米深的肋差：“对不起，哥哥，是我的错。”
夏弥和芬里厄说过，其他几位哥哥姐姐一旦苏醒，都会盯上他们两个，会有危险。所以，姐姐一直让他乖乖的躲在地铁站里，不要动弹。
因此，从苏醒到现在，芬里厄根本没有尝试过主动离开这里。
可是今天坏哥哥还是找到了这里，还好他反应及时，成功保护了楚子航。
芬里厄本能地想要邀功，但是看着楚子航茫然的表情，又沮丧的趴在地上，握紧双爪。
他突然觉得，要不是自己，哥哥肯定不会被坏蛋缠上的。
“不过哥哥，别害怕坏蛋了。坏蛋已经被打跑了。”
“只是那家伙真的好坏，把姐姐给我的宝物都给弄没了。”
芬里厄心疼地说着，楚子航的目光也顺着巨龙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堆焦炭。
或者说，是他刚才特意使用君焰燃烧的“巨龙的宝物”。
为什么会有龙把瓶盖、烟纸壳儿、指南针当宝物？
楚子航不知道，但是，他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楚子航问。
“因为不能伤到哥哥啊。”芬里厄将一片焦黑的薯片塞到嘴里，仿佛在品尝人间至臻，就连头顶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咀嚼着薯片，芬里厄的瞳孔中充满了自豪：“哥哥是小人，被打了会疼的……芬里厄，不怕疼。”
不怕疼？楚子航看着巨龙正在不断干瘪的眼珠与头顶的血泉，原本钢铁般坚硬的内心越发迷惘。
这家伙真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吗？
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巨龙就好像是五六岁不懂事的孩童？
他难道看不出来刚才打他的人就是他楚子航？
他难道不知道就算是青铜与火之王铸造的炼金武器也不可能拥有自我意识，更不可能释放言灵？
楚子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但是芬里厄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散发着淡淡微光的月台之上，芬里厄原本还能勉强移动的巨翼轰然砸落。
而这，只是个开始。
璀璨的黄金瞳开始黯淡，庞大的龙躯也逐渐干涸，芬里厄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彻底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你怎么了？”楚子航下意识发问，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这世上，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承受头颅破碎、鲜血流尽的伤害。
芬里厄，大抵是真的要死了。
如路明非所言，杀掉一头初代种，只需要楚子航一人就足以。
只是，通往胜利结局的路，却未必如楚子航想的那样。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断绝，芬里厄努力睁开耷拉下去的瞳孔，喃喃自语。
“哥哥，我没事……”
“只是有点困……”“哥哥，我突然好想吃薯片？”
“伱能喂我吃一片吗？”
楚子航不应该同意任何龙类的要求，龙类彻底死亡之前，任何举动都有可能让对方死灰复燃。
但他还是动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蓝色薯片袋，然后仔仔细细地从里面挑出稍微完好那么一点点的最大的一片薯片，然后塞到了芬里厄已经无法合拢的巨口之中。
此时此刻，芬里厄利齿已经无法动弹，于是他艰难的卷动长舌碾碎了这片由楚子航亲自塞进去的薯片。
“薯片……吃……”
“哥哥……明天……”
尽管薯片已经卷入腹中，但芬里厄却已经无暇品尝美食的味道。
如同最后的回光返照，芬里厄猛然睁大了黄灯般巨大的瞳孔，他看向楚子航，终于条理清晰的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
“哥哥，我们明天还能再见吗？”
血雨从双瞳中喷涌而出，但芬里厄只是歪了歪头，浑厚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哥哥，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能和姐姐一起玩吗？”
他伸出巨翼，点点楚子航，再点点自己，然后又指向地铁来的方向。
“我，姐姐，还有哥哥，我们三个一起玩。”
“好嘛？哥哥。”
芬里厄的话音落下，他的龙躯开始如风沙般飘散。地面开裂，一切都在粉化，狂风席卷，摧枯拉朽的扫荡着。
伴随着主宰者的生机绝尽，这种尼伯龙根似乎马上就要毁灭。
这种时候，楚子航最理智的做法，是想办法逃离此处。
但是，望着那只剩下半个龙躯的芬里厄，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好嘛？哥哥？”
巨龙最后的话语在楚子航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荡。
楚子航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狠心的人，但这一刻，他觉得也许他应该善良一次。
于是，他抬头，与即将彻底消失的双瞳对视，轻声回道。
“好的。”
“那么，哥哥……明天见。”
轻快而耳熟的声音传来，楚子航隐约中看到巨龙的躯壳不断缩小，最终竟变成一位男孩，微笑着向着自己不断招手。
然后在下一瞬间，他的血肉随风飘散，最终蜕变为一具古铜色的枯骨。
那枯骨缓缓坠落，最终落在了楚子航的双手之间。
“那么，明天见。”楚子航呢喃着，似乎在回应芬里厄，又似乎不是。
蒙眬的金色光泽在枯骨上闪耀，被芬里厄所认可的楚子航，在最后一秒成功逃离了尼伯龙根。
……
“我赢了？”捧着龙骨十字，楚子航惘然若失。
“是的，你成功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了。”不认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楚子航睁眼，看到无数被贪婪所支配的混血种，他们正举着手枪，整齐划一的瞄准着自己。
“交出龙骨十字，或者……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