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截教云动,王都妖虎
当看到了信号的截教弟子们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过后——这不高不矮的荒丘,此间驻守在此间的军寨,八十副甲,以及此处的四通八达的要道,都已经被狂暴的赵公明,给打成了废墟。
这些赶过来的截教弟子,入眼处,便是赵公明穿着里衣,端坐在一辆橐龙车之前。
其身上的气息,很不稳定,手上和躯干上,看起来也有伤势,一副狼狈无比的样子。
往昔的时候,看着赵公明这般姿态,那些散漫的截教弟子,大多便会出言调笑一番。
可此时,看着赵公明一身的煞气,这些聚拢过来的截教弟子,却是没有一个敢多言的,一个个的,也都是收起了往昔散漫的姿态,在赵公明的面前端坐下来。
赵公明也不多言,只是继续在原处端坐,一边等着截教弟子们聚拢,一边调理着自身的元气。
金鞭,就横在他的膝盖上。
如此,又半个时辰,看到了信号的截教弟子们,才是全都赶到了这里。
“公明师兄,十万火急相召,是遇到了何事?”这个时候,才有一个平日里和赵公明很是相熟的弟子,壮起了胆子问道。
“都到了啊。”赵公明抬眼,“我还以为,会有师弟不敢来见我。”
“既然到了,且都上前来一观。”赵公明起身,将身边的橐龙车拉开。
“师兄这话说的。”有道人笑着,然后上前,将目光落到那橐龙车中。
刹那,这道人的目光,便是定住。
然后,其他的道人,也都是纷纷如此——于是,每一个道人,无论长什么模样,也无论穿什么衣衫,便都在这一刻愣住。
一些心软的女冠,更是情不自禁的,落起了眼泪。
而赵公明,亦是在这过程之间,细细的看着每一个道人,看着他们神色的变幻,看着他们心绪的变化。
“此等恶事,谁人所为?”悲哀的沉默过后,便终于又有人出声。
“在那之前,本道,却是要以截教外门执法的身份问上一句,此等恶事,汝等,已有所见——我教弟子,可有牵涉其中的。”
“若能主动站出来,本道,或可看在我教情谊之上,给汝等一个痛快了事。”
“可若是做了,却不承认,那被我查出来,可别怪本道,不顾念同门情谊。”
赵公明看着众人,目光当中,充满了审视与质疑。
敖丙一开始所说,截教弟子有可能涉及其间,赵公明对这言语,还不屑一顾——但此时,赵公明对这般言语,却已经是深信不疑。
和其他的圣人道统不一样,截教和人道的结合,相当的紧密,就算那些截教弟子,不曾踏进人间的最底层,但长期滞留于人间,和人间的那些贵族诸侯打交道之下,人间的魂魄体系,入世的截教弟子,却是必定会知晓。
赵公明不相信,在知晓了那魂魄体系过后,对万物都充满好奇心的截教弟子,会不去探究那无数魂魄的来源!
这一瞬之间,赵公明甚至是想到了这些年来,陨落在外的截教弟子。
那些陨落在外的截教弟子,他们当中,有没有可能,便有一部分,是因为这魂魄之事,而被牵连,被灭口?
听着赵公明的质问,在场的截教弟子当中,有一些人,都已经是往前一步,想要问一问赵公明,为什么会这般看待同门?
然而,这些人那一步还不曾踏出去,便已经是察觉到了此间的异样气氛。
“真的有人牵扯其间。”
“好!”看着面前的截教弟子,都是沉默,赵公明便又是出声,“既然都不愿意承认,那就随本道一起,往白虎道宗一行好了。”
“本道相信,白虎道宗的人,为了延续道统,总会要拿出一些交代来的。”
“本道倒要看看,在那白虎道宗之内,会找到哪位师弟的名字!”
“赵师兄,不至于如此吧。”这个时候,终于是有声音从人群当中响起。
——羽翼仙的声音。
这是截教弟子当中,素来桀骜的一个,也一直都有着食人的习惯。
“师兄,连掌教圣人师尊,都不理会我等以怎样的方式修行,难道赵师兄还要管?”
“一群奴隶的子嗣罢了。”
“就算是诸侯之国人,师弟我也吃了不知道多少——那些诸侯,都不曾与我计较。”
“难道赵师兄,还要因为这些奴隶的子嗣,和师弟我为难?”羽翼仙面带轻蔑。
——“此事真追究起来,还真不知,是师兄你扫灭人间甲士的罪责大,还是炮制此事的人间修行者罪责大。”
羽翼仙的言语才落,一枚定海珠,便已经是朝着羽翼仙压了下去,封锁周遭,令这位大鹏成道的羽翼仙,完全没有用出那极速的机会。
“各位师弟以怎样的法门修行,自然和我赵公明无关,截教,也素来不管这些事。”
“就如羽翼仙师弟你食人,截教众师兄弟,也不会因此责问于你。”
“但此事,便只是那些奴隶之事吗?”
“看看这些婴孩儿!”
“他们的魂魄,被人活生生的剥取下来当作耗材。”
“他们的血肉,亦有被啃食的痕迹。”
“这是修行的事吗?”
“此为凌虐!”
“我截教,何曾教过你们,凌虐婴童了?”
“还是说,羽翼仙师弟你食人修行之前,也要将你所食之人,如此凌虐一番?”
“我所食之众,岂以万计?”羽翼仙梗着脖子,姿态却是稍稍有些缓和,“我可没这功夫来炮制这些。”
食人,他承认。
他本来就不是人族,不拿人命当一回事,也都是众所周知——但就如赵公明所言,食人是一回事,炮制这个,便又是一回事了。
前者,只是修行,只是手段。
而后者,就是单纯的心性了。
“师弟的意思是,你与此事无干?”赵公明目光落下。
而羽翼仙,亦是摆出了无比光棍儿的姿态。
“师弟我知晓这件事,但也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师兄若是认为,懒得理会,便是与之同谋,师弟我,是万万不认的。”
“既然如此,便劳烦师弟,往金鳌岛一行,请金灵师姐和夺宝师兄,往人间来一遭好了。”压住羽翼仙的定海神珠,便也随之落回赵公明的手中。
“还有哪位师弟有什么要说的吗?”
“若是没有的话,便随我一起,往白虎道宗一行,顺便等着金灵师姐和多宝师兄的法架。”
赵公明虎视一圈,见依旧没有人站出来,这才招呼羽翼仙上前,对羽翼仙逐一嘱咐。
他也不担心羽翼仙在欺骗他,更不担心羽翼仙逃遁无踪——毕竟,他们是上清一脉,是圣人门下。逃遁的后果,羽翼仙绝对无法背负。
……
“不愧是公明道友,该做决断的时候,丝毫都不犹豫。”敖丙看着诸多截教弟子的云气,汇合到一起,齐齐往白虎道宗而去,也不由得感慨。
坦白来说,赵公明摆出的这阵仗,是出乎敖丙意料的。
但同样,这也是最稳妥,最没有破绽的,同时对敖丙的行事,也是最为有利的。
自此刻起,天地的目光,都要集中在赵公明的身上。
这虎方国的大军,也必定为此而动,包括虎方王城之内的虎方君臣,他们的目光,也会随之落到赵公明的身上,等着赵公明往白虎道宗一行的结果。
同时,这也是虎方王都内部的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
因为赵公明最后决定往白虎道宗一行,是在所有知晓了前因后果的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事——将此事归咎于白虎道宗,是最好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至于说虎方国的诸侯,就算牵扯到他们的身上,赵公明等人,也很难对虎方国的君臣出手。
所以,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青龙的行踪,已经是消失不见,已经是无声无息的,踏进了虎方王都。
因为注意力不在此间的原因,虎方王都当中的防备,显得相当的松懈。
甚至,原本停留在此的修行者们,也都已经是离开了虎方王都,往那白虎道宗的方向赶过去,想要看看,这一场大戏,会以怎样的方式终止。
同时,那些涉及到了此事的修行者,也同样是躲进了这虎方王都。
王都之上——也就是王宫之内,有这一个巨大的,虎头人身的雕像。
这雕像之间,无数的阴魂往来,就如同是一头成了妖的猛虎,驾驭无数的伥鬼一般。
不,不是象。
就是就是!
那虎头人身的雕像,就是用一头虎类妖神的躯壳所打造出来的。
那妖神的元神,都还在雕像当中哀嚎。
借由这妖神的力量,这诸多的,本该归于幽冥的魂魄,便被截取,化作了这妖神的伥鬼。
于是,扰乱生死,截夺魂魄的,便不再是那些利用魂魄,将魂魄当作耗材的仙神,而是这虎类的妖神。
就算是真的有人来查,那无数的,源自于活人的魂魄,也都会在刹那之间,被这雕像所影响,化作伥鬼。
至于说那些魂魄的来源和去处,则是这虎类妖神和人族之间的恩怨,和幽冥无关。
这布置,可谓精妙!
王都之内,异常繁华。
修行界的异动,对于凡人的生活,不曾造成任何的影响。
诸多的贵族,世家,依旧在王城当中纵车马而行,快意无比。
那诸多婴孩儿的事,在这王都当中,不曾引发任何的波澜——城中的一些贵族子弟,在谈起此事的时候,也只是觉得遗憾,觉得那截教门人,太过于霸道,强行劫走了属于他们的财富。
同时,也在安排着准备另外的‘货物’。
当然,在这过程之间,也不乏另外的一些贵族子弟,在用这件事去质问自己的父母亲族——不过,在当前的局势之下,他们的声音,几近于无。
这种种的布置,种种的盘根错节,别说是敖丙来了,便是一位能颠倒时空的大罗前来,都很难将这一切的罪与恶,给理算干净。
好在这一切,和敖丙没什么关系——因为,他本就不是来审判善恶的。
他是来杀人的。
至于说所杀之人是善还是恶,和敖丙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要做的,便只是将那些该死的活死人,送回幽冥当中。
至于说以这些活死人为主导的魂魄耗材体系,等到这些活死人被杀干净了,这体系没了支撑,自然也就崩塌。
说白了,若是没有人间的诸侯贵族支撑,再是怎样的仙神,都不敢如同敖丙所看到的那般,成规模成体系的生产婴孩儿,从那些婴孩儿的身上,剥取魂魄。
所以,进了这王城过后,敖丙便只是循着这王城的街道,循着这王城的大街小巷,缓缓而动。
那些王侯贵族所居住的高墙大院,能挡得住仙神的窥伺,却挡不住敖丙掌心那阴阳印的感应。
当敖丙将心神沉入那阴阳之印的时候,他的视野,亦是化作黑白——黑白之间,便只有生与死的存在。
除此之外,什么阵法,什么防御,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每到一处令这印记发热的地方,敖丙都会驻足片刻,细细的感应印记的变化,细细的观测,‘视野’当中魂魄的状态。
最后,敖丙在王宫的大门面前停下。
按理来说,这印记,要敖丙看到了人或是看到了魂魄过后,才会以发热的状态,告诉敖丙,他所看到的,乃是一个逃避生死之辈——可在这王宫的大门面前,都不用敖丙将心神沉入阴阳的印记之内切换生死的视角,他掌心的印记,便已经是发出了无比炙烈的灼热。
站在这王宫的大门,便正好能和那雕像的眼睛对视。
于是,这王宫,便似乎是在这瞬间,化作了妖神的巢穴一般。
“那道人,若是要求见陛下的话,每逢月中,大王会有招贤之宴。”才停留了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便有甲士迈着沉重的步伐前来,将敖丙驱赶。
“本道尚有要事,却等不得那么久。”
“我现在就想要就去,不知这位君子,能否行一个方便。”
看着敖丙的模样,这卫士也不由得一愣,姿态也是变得温和了几分。
“我这就去为道长禀报,还请道长稍待一二。”这卫士向敖丙一礼,然后便是退进宫门当中。
“相夷,你疯了吗,这都敢去打扰大王?”
宫门处,其他的甲士,不可思议的看着回来的这位。
“你们难道没看到那道长的模样吗?”名为相夷的甲士,却是耻笑。
“我家叔祖,亦是长生之辈——他曾告诉我,修行之士,功体越是玄妙,其姿容,便越是完美。”
“功体越是恐怖,其姿容,就越是独特。”
“是以对这些修行者而言,越是有天人之相的,就越是不可开罪——越是模样奇特的,就越是要尊重。”
“门外那位,其天人之表,难道你们还曾见过第二个?”
“若这都不曾去通禀,而是任由其离开,万一大王知晓了,怪罪下来,你我担待得起吗?”相夷说着,“你们替我守好宫门,我先去禀报大王。”
“等下值了,我请你们喝酒。”
而此时,在这虎方王宫之内,同样是有许多的虎方贵族齐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