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室内,陈礼儿在平心静气和崩溃中徘徊。她很矛盾,想掀东西,可是一看向姚伶就忍住冲动。她是陈礼儿,要用陈礼儿的方式思考,不能处于弱势。她现在还是邓仕朗的女朋友,方方面面都不容一丁点瑕疵和错漏,不能再妄自菲薄,像个肝肠寸断的傻子,要捋清楚他们背着她偷情的脉络。
“你们到哪一步了,精神和肉体,哪个。”陈礼儿忍下痛意,从这句话开始正式的审问。
姚伶顺从对方的沉着语气,简短轻声,“肉体。”
“他说他没有处理好对你的欲望,是他先迈出这一步,还是你。”陈礼儿说完,开始掂量她要归咎于谁。
姚伶回答:“很难说。”
陈礼儿探前,瞪她,“我不要这叁个字,我要你展开来讲。”
“其实我觉得你很清楚,从你让他block我开始,你就持有ex会威胁现任的观念,毕竟两个人以前发生过关系,再见面还会不小心发生关系,不一定是女方先勾引,也不一定是男方先出格。”
陈礼儿失笑,她佩服姚伶的眼力见。她就算心里难过,笑起来都看着很甜,嘴角弯弯,“什么意思,怪我让他block掉你?你不该被block吗。”
“你做得对。”姚伶校正,“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都没办法克制。”
陈礼儿被踩到防线,又差点情绪失衡。
邓仕朗和梁立棠在外面听不太清,只知道她们在交谈,时不时发出比较高的声音。他们没有贸然闯进去打断她们的交涉,而是在外面等了一会。
冰室招牌下置土地公,两只香桔敬奉到皱皮。梁立棠碾着地上求神庇佑的灰,不小心碰了碰桔。忽然,冰室传来不可控的音量,陈礼儿让姚伶从她的眼皮底下离开,她要冷静一下,不然接下来分分钟拿水杯泼她。
梁立棠闻声,焦急地跳下台阶,在紧要时刻对邓仕朗毋庸置喙,“你和gigi谈,我把rosalie接走,于情于理我都是她哥,等我来和她聊。现在这个情况你就不要同rosalie插话了,把你和gigi的事情搞好,就这样。”他的语速飞快,要求比何时都清晰。
邓仕朗点头,明白这是在给他台阶下,跟梁立棠道谢后迈步进去。一入冰室,他刚好和姚伶迎面撞上,望一眼便收回目光。
姚伶莫名停下脚步,看见他脸上的红印和他的眼神,心瞬间被扯了一下。她觉得他活该,可她又不满意他的愧疚和懊恼,怎么样都很烦。
梁立棠见状只觉棘手,立刻上前抚着姚伶的肩膀,让她转过来挨着自己,嘴上念叨:“走走走。”
今日沉雨与姚申和去了太平山,民宿空荡荡,只剩他们两个。
梁立棠在客厅来回踱步,头大至极。他原本还以为她和邓仕朗在大陆决裂,没想到他们暗地里偷情。好歹也见证过邓仕朗和陈礼儿的恋爱,从开始到进展长达两年之久,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无意间推波助澜,肯定难辞其咎。
姚伶被他弄得无奈,去厨房前先让他镇定,“别走来走去了,坐下吧,我去泡水果茶,桌上那个曲奇罐里面有饼干。”
厨房摆着一个果茶盒子,她烧热水,倒杯子,泡茶包。
她洗柠檬的时候,梁立棠出现于身后,贴着冰箱唉声叹气,“果然是femmefatale。”他摸摸耳钉,叉腰,又把头发拨到脑后,不停酝酿后说:“我跟你熟悉的时间很短,但怎么样我们都是亲戚一场,我能以哥哥的身份说几句吧。”
“不能。”姚伶洗干净柠檬,把水果刀架到皮上,咔嚓一声切片,脆爽利落。她还用刀尖戳柠檬片,指向他,“我刚刚已经听得够多,她可以讲,你不能。”
梁立棠这次面对那把发光的刀都不好打发,“她有没有误会你?你真的插足人家?”
姚伶见他很坚持,于是回答:“她没有误会。”
梁立棠是非分明,确认后没法辩护,“rosalie啊,你就不应该这样,他们拍拖不是玩玩的。”
“我真的明白,不用强调。”姚伶转回桌面,把刀尖的柠檬拨进杯子,“他控制过,我也控制过,可是我们碰到一起就忍不住,你让我们怎么办。”
梁立棠语塞,他听得出这话的意思,他们两个压抑欲望迟早会爆发,而现在已经爆发了。“我真的想骂你。”
姚伶把泡好的水果茶递给他,顺着茶杯飘出的热气张嘴,“你替谁骂我。”
梁立棠接过茶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放下,“当然是替gigi啊。”
“那你就别说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讲话,我和你只相处了一段时间而已。你们叁个那么要好,我是外来的。”姚伶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立棠正着语气,“本来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在生活和事业方面都磨合得很好。你都有sp,不必找hayden,现在搞得他们的关系乌烟瘴气,还让gigi这么伤心。”
“从你带我去酒吧的那天起,我就表明我和他结束很久,对他的现状根本没有兴趣。你是他朋友,我因为你经常见到他,后来接触得多才发生关系。”姚伶开水,洗砧板和刀,淅淅沥沥的水流冲进池子,“我可以私下和他做爱,是他于心不忍先坦诚公布。他不适合偷情,懂吗。”
梁立棠以为自己听错,他算是见识到姚伶的真实,她和邓仕朗不一样,她想要便去做,即使会被认为不道德,也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自己的欲望,而邓仕朗是做错就认,尝试回到正轨。
“既然你说的是私下,现在他分了就单身一个,你们可以随便做,那你不会觉得不刺激就不玩了吧。”
姚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能和他做很多次,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好,你性爱分离,你不沉船,所以能跟他做很多次。喂,他个傻的不会得到gigi的原谅,gigi也很难走出这个叁角关系带来的伤害,就你什么事情都没有。”梁立棠坚持他的批评态度。
姚伶听后顿了顿,她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怎么可能不沉船,脑子里都是邓仕朗昨晚在车里抱她的情景,还有他离开大陆前一夜她在他臂弯里的记忆。五年下来,她比谁都狠,能够做到性爱分离,可是她和他纠缠到现在突然失效,甚至想起分手后努力放下他的所有回忆。
她抠着桌沿,忘记关掉水龙头。池子里的水都快漫出来。
梁立棠发现她的失神,夹紧眉头,立刻关掉。他有些抱歉,自知方才言重,把她推太远,让她有被孤立的疏离感。他忘了自己分明难辞其咎,都是插在中间不小心搞搞震的人,不应该费那么多口舌把自己剥离开来。
想罢,他搂一搂她僵硬的肩膀以表安慰,拿起茶杯,去客厅开那个曲奇罐吃饼干,完全闭嘴。
一块饼干从吃剩四分一,梁立棠玩手机,不小心拨到邓仕朗的电话。他哎呀一声,指间还夹着饼干,没按掉,对方就接听了。
他瞪大眼睛,干脆外放,清嗓子问:“你们怎么样了?”
姚伶从厨房出来,刚好听见邓仕朗的声音,“她头很痛,吃完药已经睡着。”
“那……”梁立棠余音未了。
邓仕朗的呼吸很缓,“她不能接受出轨,就算想和我在一起也没办法忽视裂缝,考虑清楚后跟我分手了。我第一次那么伤害她,很不好受,想弥补对她的伤害,无从下手,现在变成这样也是自找的。”
姚伶的手一颤,把曲奇罐饼干推倒在地。她忍着胸口的涩感,跟梁立棠说没事,然后捡起来。
邓仕朗在那边听见,没有说话。
姚伶忽然问:“你在哪里?”
他慢半个节拍,疲乏开口:“我累了。”
“脸疼吗。”她问。
他有种回到当初的错觉,一定要自虐才能换来她的注意,她这一问是他听过最温柔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