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 作者: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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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这个法子我也试过,白白惹她伤心。」
「她不会凭空年年来找你。」空华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口气因心中的猜疑而沉重,「你对她许了什么诺?」
「没有。」桑陌侧身避开他的手,坚持否定他的猜疑。
夜晚,雪还是下个不停。
张员外家派了家丁来报信,说是大雪天出门多有不便,要留南风在他们家多住几天。桑陌似听非听地敷衍了一声,望着满天飞进飞出的乌黑夜鸦皱起了眉头。
肉眼凡胎的张家小厮看不见这群飞来又飞走的夜鸦,只瞧见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透着妖异的「楚先生家的表哥」原本好好的一脸不耐烦地在屋子里踱着步,然后「嗖——」地一声,门开了,人不见了,眼前只有那道飘飘忽忽的白影荡啊荡啊荡……
「妈呀——鬼啊!」
凄厉的惊叫声刺破了被夜鸦笼罩着的沉沉夜空,空华从手中泛黄的书卷中抬起头,看到了门边一脸怒容的艳鬼:「有事?」
「靳烈我自会去找,不劳您冥主大驾。」突如其来的艳鬼丢下一句话又拂袖而去。
「你找了三百年,可有什么线索?」空华好整以暇地看着即刻又再折回的桑陌,唇边挂着一丝苦笑,「何况,真正亏欠靳家的人是我。」
「演义小说做不得准的。」一眼看到他手中的书册,桑陌平声答道,想要再走,空华却已挡在了身前。[私享家出品]
「那你告诉我,哪里做不得准?想要攻下西昭城的不是我?逼迫靳烈出征的不是我?软禁靳家老夫人为质的不是我?」男人的脸上还是那派看不出悲喜的淡定姿态,只是眼中投射出的目光却异常锐利地直射进桑陌眼中,仿佛要穿透他看清当年的一切真相。
「给你出主意的人是我。」迎着他的视线,桑陌一字一字慢慢说道,灰色的眼瞳中倒映出男人讶异的面孔。
平生所作恶行罄竹难书,唯有这一件是真正出自无心,却酿成弥天大错:「不过一句气话,却要了两条人命,三百年凄苦。」
隆庆五年,历经五年清肃严整,朝野上下俱是晋王门下,遍地晋王亲随。吏政严苛,连私下密谈都不敢说一句晋王的不是,道一声对晋王府的憎恶。九州大地,你晋王则昀一手遮天。
「只是经过这五年的厮磨,你我之间也早已不复当年。」堆积如山的古旧卷轴里,多少云烟往事说得绘声绘色,但是终不及他的亲身所历。桑陌徐徐地翻着方才空华所看的那本书册,「我不是则昕,你却总是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
五年,不过拳头大小的一颗心,被那一遍又一遍的「为什么你不是他」满满填满,我狠心剜去,你又坚持不懈地刻上。是,我不是则昕,善良、仁慈,会拒绝你的则昕。我是桑陌,我残毒、冷酷、恶贯满盈。我以我的残酷恶毒来成就你的天下,你却回过头来用则昕的善良仁慈来衡量我。或许当年在冷宫之时,我确实也有那么一副菩萨心肠,可是那是多久之前?已经茫然仿佛是前世了,还能追得回来吗?楚则昀,你太天真。
「你开始厌恶我做的那些事,渐渐地,连听都不想听我说起。你想要我像则昕,我偏不。」那段时间,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刺激你,向你描述过去审讯逼供的情形、给你看那些溅满血沫的招供状子、向你展示收买官员的礼物……每每从你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厌恶,心中就莫名地升起一阵快意。你生气、愤怒,不顾场合地把我压倒在地上肆意凌辱,然后用则昕的仁慈善良来斥责我的邪恶。相同的场景一再上演,循环往复如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若说过去你我曾有一星半点的情分,此时,只剩下彼此折磨。
对于靳家就是因为一句气话。
「你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放到了则昕面前,可他从来没领过情。」手中的书册翻到了最后,如历史上所有忠肝义胆的忠君之师一样,靳家也逃不开由盛而衰的结局,「偏巧那时传说,西疆有前所未见的异宝,得了它的人,连天下都不屑再要。你知道了,又想去夺来献给则昕。可惜这一次,朝中并非人人都听你的。」
无故远征,先不说是否占理,兵马粮草就是一笔大开支。更何况,众将领谁也不愿担负起这无来由的骂名。
「不都说,靳家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吗?靳家一出,天下无人能及。靳烈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把靳老夫人请来府上住两天,待得大军凯旋时,再由靳将军来接回去,如何?」当年的这番话字字句句记得清楚。彼时,见你烦闷,我便欢欣,得意忘形中想火上浇油,就说出这么段话来。
果然,你从未有过那般铁青的脸色,眼中恨不能射出两把利刃戳穿我的心肝,扭曲的快意叫我畅快淋漓地醉了整整一夜。天明时分,却听朝堂上那红衣内侍琅琅宣诏:骁骑将军靳烈,赐正二品镇西大将军职……即刻出征西疆!
那一字一字似晴天霹雳在耳边声声炸开,震得宿醉的脑中「嗡嗡」作响。谁料,下朝后,还未近得门前,就见府门外车马如龙。你昂首立于人群中央含笑看我走近,推着我,执着我的臂膀去掀开那厚重的绿昵轿帘。里头端坐的正是一身诰命打扮的靳家老夫人,一双清明眼下,我的膝头软得再也站不住。
「你从来不把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偏偏只有这一次……分明是要给我个教训。」桑陌坐在椅上,把那本《靳家演义》放在膝头,用力抚平上头的折痕,「你真狠。」
空华隔着烛光看他,他却一心一意垂头看着那枯黄的书页:「好在靳老夫人对我很好。」一半面孔隐在了黑暗里。
这个半生征战沙场的女子有着坚强的天性,累累军功为她带来一袭金灿灿的诰命礼服,也带走了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所剩唯一的幼子靳烈是她最后的依靠。她总是坐在窗前,一边望着那扇不知何时会打开的院门,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她的儿子,希望他成才,如他的父辈祖辈那样名震沙场光耀靳家门楣;希望他平安归来,乖乖顺顺地讨一房贤良妻,生下群白胖儿孙好延续靳家香火;希望他能在早春时便归来,那时,正是靳府花园中紫玉兰的花期,她想在花下喝他亲手熬的芝麻糊……
她总是那么安详地说着,反反覆覆,无休无止,叫一边的听客因牵连无辜而无地自容,这便是你给我的大不敬的惩罚。她见了,还是那么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桑大人,若是哪天不图那个了,就到靳家来吧。做错了总要受点惩戒,这是逃不过的。不过有我靳家出面相保,想必也不至于把你为难得太过。」
一瞬间,恍惚面前坐着的是早已模糊了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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