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如今《当月星闻》上,除开那多年不曾露面的杏林榜排名第一的阎王敌风老,以及除了排在第五的位处西南鲜见的冷香门门主冷冽,前五中剩下的全是挽风山庄的人。其中大风堂的堂主就在榜上,只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罢了!
你以为挽风山庄只在这一个榜上,你还是太天真了。那《当月星闻》的富豪榜人家也没有落下,十年稳稳都在前十,排名略有波动,但是都在靠前的位子。
“原来大风堂是在汴州城浚仪县啊,真是长见识了。”三娘激动地排在队伍后面,不停地伸头向里看着,又一次见到《星闻》中的传奇,别提心中的澎湃。看她现在这精神头,仿佛来到了大风堂门前,她的病都已经好上了大半。
“二狗,你说今日我们有没有缘分见到大风堂堂主呢?”三娘排着的队伍走得很快,还有几个人就轮到她了,为了转移自己太多的兴奋,赶忙拉过二狗聊起天来,谁知道二狗今日对聊天兴致居然不高,一直低着头用手挡着脸。
本来三娘问一句,二狗至少回上十句来着,今天看就奇怪了,问一句只答一句,眼神乱飘。
“二狗,你可是不舒服,需不需要也一同看看?”
“别叫我二狗了,说了多少遍了。”二狗赶忙制止了三娘还要接着往下说的话头,她也不看看下一个就轮到她了,还这么多话。
“哦?二郎你别这样,技不如人也没啥好丢脸的,咱们继续学习,别遮着脸了。”三娘恍然大悟,肯定是这样,二狗不好意思了。这大风堂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医馆,刚刚还吹嘘别人不如自己,现在看着是要打脸了。
摇了摇头,看着转身就要走的二狗三娘赶忙拉了他一把。看他这样,只好把手帕给他暂时借给他挡挡脸,真是不知道平时这般没皮没脸的人,今个儿怎么这般脸皮薄了,这也没人认识他呀。
终于轮到三娘了,三娘赶忙在诊台前坐下,而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青年,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特别白,一看就是日日躲在家中没晒太阳的那种白,那胳膊更是连三娘的都比不上。整个人特别瘦,衣袍穿在他身上都是空空的,不过好在不是病态的那种瘦弱,气色看起来很好。长相一般,属于看过就忘的清汤寡水那种,只是笑起来很是和蔼。
三娘被他的笑容感染的,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药到病除了,真是感觉特别的舒心。可是只有她这般舒心了,站在她身后的二狗可就是揪心了。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向对面的白细瘦,只能低着头看着三娘的头顶,眼珠子不停地左右滚动着。
如果三娘此刻低头看,就能发现二狗双手都已经揪在一起了,手心汗不停地出。但是此时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关注她,她看病呢。
“不知,阁下有何不舒坦的地方?”
“就是前几天坐船,给晕得到现在还没有好。这几日也是吃不下,消瘦甚多。”
“哦?”白细瘦示意三娘把前臂递给他诊脉,诊完有让三娘伸舌给他看一看。一看之下,就发现了三娘人中处昨日留下的针眼。轻瞄了站在身后那甚是紧张得男子,嘴角一勾的笑了一下。
“可有房屋旋转之感?”
“曾有过。”
只见这白细瘦的郎中把桌上的脉枕整整好,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到。
“那可就严重了。”
这下不单三娘吓了一大跳,二狗也惊讶地抬起头。
于是,四目相对。
二狗的单眼皮杏仁眼对上了白细瘦的睡凤眼。
二狗就看到了对面白细瘦不怀好意地笑容。二狗只得认命地把脸上的手帕给扯了下来,早知道会被发现,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然而白细瘦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已经被吓傻了的三娘。
“大夫,我这病症可是严重了?”
“嗯。只是晕动症已经影响到了身体,肝肾阴虚,气血两虚,肾精不足。你还如此年轻,生气消耗竟如此之多,必须好好养着了。不然必定影响寿数的。”
“可是,大夫,我还需坐很长一段时间的船呢!”听到这句话,白细瘦又抬头看了二狗一眼,此时的二狗紧张地已经把十个手指的指甲都给啃完了。这下看到那人又看向自己,顿时双手合十地向他拜了又拜。
白细瘦轻笑出声。
“哦?不必担心这个,这个晕动症这要你一直服着我开的药,便不能影响你什么了。这几天有人也帮你看了吧,让他接着施针,对你身子更好。”
三娘惊讶地回头看了看二狗,她本意是想要感谢一番,可是被身后的二狗给吓了一跳。这满身的汗是怎么回事,这苍白的脸色是怎么回事,这手帕被撕碎了是怎么回事。。。赶忙把二狗拉到她的长条凳上坐下,转头问大夫可否给她一杯水。
白细瘦又轻笑出声了,这次笑声更大了。
转身离开去给二狗倒水去了。
待白细瘦离开后,二狗长舒出一口气。天知道他坐下后离那人更近了,是有多可怕,幸好如今走远了一些,赶紧缓缓。
倒茶水当然费不了多久的时间就回来了。
“阁下可是也需要看看?”白细瘦伸手往脉枕上一请,二狗赶忙拒绝了,他再也不要让那人碰他一下了。
“那行,许是天气太热了。不知这位,”指了指三娘,“原先可是生过什么病?”
“嗯。”三娘点点头,“小时候是身子不好,一直喝药,也不知是个什么病症。不过现在已然大好了,没有影响的。”
“可有什么药物不能服用的?”
“听阿娘说,石菖蒲不能服用。”
“行,在下知了,“说着抖了抖墨迹还未干透的药方,直接给到了二狗手上,“到那边拿药,付钱!”
三娘坐在大风堂门外的石凳上,揉着已经瘫软的双腿,看着这络绎不绝的病人,觉得头更加的晕了。足足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二狗才从里面出来。三娘有一次感慨到自己脾气真的变好了太多了,这样都还能忍得住,长安城谁不知道卢三郎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等人了。
可是转头看到小媳妇一般走出来的二狗,高大的男子手里抱着大包小包的药向她走来,看到她时大眼睛突然出现的亮光,让她突然晃了一下神。三娘突然间就想起来小时候养得那条小奶狗,也是这般,每每见到她都是这样眼神冒光的扑到她身上撒娇,用那小肥脸不停蹭她。
于是乎……
三娘心中再大的气也一下子就泄走了。
认命地接过就要掉落在地的药包,三娘抬脚就往客栈走去,只听到二狗在身后不停地唠叨。
“庸医!庸医!”
“这般多的药,是要吃死人么!”
三娘一个眼刀过去,这是诅咒谁呢。
“你看这人参三郎你怎么会需要这般多,定是那庸医看到是我就特意加的!”
“庸医!庸医!”
“怎滴,那大夫认识那呀?”三娘正也觉得奇怪,这药开得也太多了,她得喝到猴年马月去啊。
三娘也就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在意二狗的回答,可是二狗反应实在是太大了,不得不让人注意到。二狗那大脑袋瓜子都要摇掉下来了,矢口否认,两人根本不认识。
实在可疑!
三娘决定暂时勿打草惊蛇。
两人一前一后接着走着。
“钱可花完了?哎,这般多的药,定是很贵了。”
“没呢!你的钱我好好保管着,放心吧。”
“???”
三娘不解,这小子实在是太多事情没法看透了。三娘不由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二狗,从头看到脚,一如既往地鼓腮帮子眯眯眼,大高个傻子脸。
等等,你别说,还真让三娘看出了点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二狗的腰带上空空的,那把贴身不离的油纸伞不见了。那时候三娘想借来撑一撑都不让,好被好好地教育了一番,说是心爱之物,说是这能看,不能摸。说得特别玄乎,意思就是那把伞,是那第一美人晚晴娘子亲手做的,他好不容易求到的,如三娘实在羡慕,看在他俩的关系上,他可以借给他摸上一摸。
三娘当时就转头走了,谁信呐!别当别人是傻子好不好,她可是亲眼看到了二狗这厮用那伞捅了多少人的后腰子。
可甭管三娘信与不信,二狗还是日日都把那把伞别在腰间,不论天晴或是下雨。
爱惜非常!
可是现在!
居然不见了!
不见了!
不着急!
三娘看了都着急!
抱着药,绕着二狗转了一圈,真没发现油纸伞的存在。两人四目相对,都觉得对方甚是奇怪。
“伞呢?”
“看甚?”
两人同时出声。
“去哪了?”
“卖钱了。”
“???”
三娘一头雾水,二狗这意思是把油纸伞卖钱了?这么宝贝的东西居然给卖了,所以说这几日的花费开销都是二狗这把伞换来的?
可他这是何必呢!
“那是你保命的钱,哥哥得帮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