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爷依桌就坐后,其他人也开始了相顾交谈,顿时一片喜庆。
他生了一张令人寒颤的俊朗面容,此刻却故作微笑的面面相觑。
坐在郡王对面的是柳华庄主。俩人目光交替后,柳华笑的如沐春风,而郡王爷却迟疑了一会儿,随即也扬起了嘴角,可眉眼之间却没有丝毫喜乐的意思,依旧冷淡如常。
宴会开始时,先是南渝乐府的舞姬携众舞娘给大家跳上一段霓裳。赤红色的裙摆如焰火一般灼目,舞姬身姿柔美,两袖飘摇,一颦一笑惹的看客心头直犯痒痒。
舞乐之时,冬青撇了一眼坐在客居最上排的郡王,望着他直挺的背影,没有丝毫动静的身形。因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也与其他男人一样,两眼放光盯着舞姬扭到的身姿不放。
片刻,她转过头,向着卫煜轻咳了两声。
卫煜扭头问道:“怎么了?”
冬青往他的位置挨近了些,悄声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郡王爷什么来头啊?为何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你都不知道啊?”
“……”
卫煜又转头看了一眼郡王,然后说:“他乃皇帝的亲弟啊,皇中贵族,你说大家需不需要对他毕恭毕敬。”
冬青无耐的撇了撇嘴:“我知道他是皇上的弟弟,我是说为什么江湖中人的夜宴,会邀请他这么个朝廷人士。”
卫煜想了想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和王宗主是好朋友吧。”顿了顿又道:“你一个姑娘家,总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呃……我就是无聊问一下,怎么样,不行啊?”冬青又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腔调。
卫煜拿她没辙,只好回称:“行,行,怎么不行。”声罢将目光从冬青身上转移到堂前婀娜的舞姬,怕是晃眼之间,便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冬青见他一副像被勾了魂的模样,也不好再打扰了他的雅致,只是暗自斜了他一眼,随即拈起桌上的一杯花茶,执着兰花指掩口饮下。
那舞姬水袖摆动,一个回旋的身姿迈步到前边,愈跳愈靠近郡王。
其他人只能看到她诱人的身段和绝美的容貌,可冬青却细细端详着那舞姬的神情,总觉得她的目光凌厉,并且一直投放在郡王爷身上。
这种古怪的目光不是倾慕,那就是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舞姬扭到郡王身旁时,竟趁其不意,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指向郡王。
好在郡王也不是普通人,兴许早已察觉出了异样,又或者是自身武功不凡。当匕首朝他刺去之时,他顺势往后倾倒,抓起桌上的果盘正好挡住了舞姬刺来的刀刃。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舞姬便被制服。靠近舞姬的江湖白衣,立马飞身向前擒拿住了她。众人大吃一惊,齐齐站起身来,随时准备上前将那舞姬手刃了。
霎时,大家又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没有让她得逞。
王郡之立马走下身来,踱步到郡王面前,神色紧张的慰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郡王站直了身姿,面色依然平静无常,总觉得他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即使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也没能让他慌神。
他摆摆手:“无妨!”
王郡之转眼看向那被擒拿住的舞姬,呵斥道:“将此妖女押下去。”
“等等!”
郡王抬声制止道,傲气的目光斜落在舞姬的脸上:“有些事情问清楚了才好,以免夜长梦多!”
王郡之满脸诧异:“王爷是想就地审问她?”
“嗯!”
郡王朝前迈去两步,走近了些打量起那位舞姬。别的不说,他那眼神足以将人盯的发毛。
舞姬被擒压着跪在地上,额前的发缕垂至白皙的勃颈。
郡王说道:“放开她吧。”
擒住她的剑客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郡王,但随即想,此处这么多江湖名士,她一个女眷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招。便松开舞姬的手臂,乖乖退到一旁。
郡王两手执于身后,冷嘲热讽道:“姑娘想杀我,也不知选个好日子,像今夜这样的场面,是绝不可能下手成功的。如果装扮丫鬟悄悄潜入我府内,随便往什么地方投个毒,想必我死的机率还更会高一些吧。”
他这番话,倒是惹的冬青忍俊不禁。想不到这郡王爷不但表面冰冷,连训话也是这般不给人留情面,话里带着刺,另僻蹊跷的暗讽别人愚蠢。
舞姬抬头冷冽的盯着他,沉默不语。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你的,只要你实话告诉我,暗杀我的动机是什么,我便放你走。”郡王说着转过身,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坐在雕花椅子上,顺手拾起茶壶,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沾了杯茶。
他这番高深莫测的模样,倒是让其他人折服了。
一杯浓茶饮下,郡王看向舞姬,朝他挑了挑眉,声道:“说吧!”
思忖片刻,舞姬开口道:“我为报仇!”
“报仇?说来听听!”
嗤!
舞姬冷哼一声:“杀父之仇,怎能不报。”
“噢?”郡王皱了下眉头:“你家居何处,何许人也,我怎么杀你父亲了,说来听听。”
“王爷难不成还想不认账?”
“放肆!”旁人呵斥道。
郡王却不以为然,“让她继续说。”
舞姬道:“家父名为赵承恩,曾是南渝的一位画家,王爷以泄露秘密为由,买通了一个江湖刺客,让他暗中杀了我爹。可我爹是个好人,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有损王爷声誉的话。只凭几句不实之言,便派人痛下杀手,这是王爷的作风没错吧?”
郡王听罢抬眼望着灯烛想了想,说道:“赵承恩前些年确实被人杀害了没错,可姑娘怎么就一语断定是我派人杀的他呢?”
又是冷哼一声,舞姬辩驳道:“杀我爹的那个江湖刺客名叫江枫,此人行踪不定,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王爷不要忘了,红叶阁内可是记载了天下事的。”
“这么说,你是到红叶阁交换了秘密,这才找上门来寻仇的咯?”
“没错!”掷地有声。
郡王拈起桌上的茶杯在手中玩弄,“看来这红叶阁有违知晓天下事的称号了。”目光转向舞姬清冷的面庞:“我现在就郑重告诉你,你爹赵承恩不是我派人杀的,他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须臾又道:“你走吧,若是不信的话,还可自己到红叶阁再查证,郡王府随时恭候你的光临。”
舞姬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有些微微踉跄。她最后冷冽的瞪了一眼郡王,便迈开步伐离开了。
旁人不得其解,嘀咕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放她走能如何,要不然又得有人找我寻仇了。”郡王嗤笑一声,起身看向王郡之,拱手道:“实在抱歉,因私事搅乱了王宗主如此重要的日子。”
王郡之和善一笑,连忙上前回礼:“王爷这么说,怕是要折煞尔等了。是我请人前没打探清楚,招了位仇家上门来,怪我,怪我!”
“看来今晚的夜宴也无心再继续下去了。”郡王爷声罢俯下身,端起酒樽,执手说道:“各位,随我一同敬王宗主一杯。”
其他人听罢连忙沾满了酒杯,举至眼前。
王郡之也端起酒樽,随着大家一同饮下。
夜宴散后,众人陆续告辞王郡之。郡王最后跟其说上几句祝福之语,便赶着茫茫夜色离开了。
冬青与卫煜一同行出王宅,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灯笼放在门卫手里,便走过去讨要。结果灯笼拿到手中,里面的烛火燃尽,已经熄灭了。
冬青无耐道:“完蛋了,我晚上看不清路的……”
卫煜随在一旁轻笑了声,“那我就舍身送你回去咯。”
冬青挑眉看他:“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孤男寡女,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啊?”卫煜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
“嘁~你卫少庄主要是不愿意,我不勉强。”冬青说罢便迈开步子走开了。
卫煜赶紧追上去,与她并肩走着,开口试探道:“你不会是有意想让我送你回家的吧?”
此话不假,正好中了冬青的小心思。她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自觉的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卫煜再次跟了上去:“你走那么快干嘛……”
“你别跟来了,省的别人说闲话!”冬青没好语气的回称。
“嘿,你这人,气量还不小。怎么?被我戳破心事了?”
冬青沉默不语,但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嘴上却不留情面道:“我拜托你你别再跟着我了。”正说着,脚底一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重心不稳,便扭伤了脚腕。
她哎呀一声,疼的蹲下身去。
卫煜见况赶紧跑上前扶她起来,着急的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冬青疼的直皱眉,她搀扶着卫煜,柔声道:“脚崴了……”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哼,你还埋怨我……”冬青苦着脸,一把甩开他的手,执意要自己走回去。可那只脚实在没办法点地,硬撑着走了两步,便疼的直叫唤了。
“哎呦,我错了还不行嘛。”卫煜赶紧走上前,伸出手搀扶着她:“来,我扶你!”
冬青见他还算诚恳,便不跟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