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玄姑娘施施然又将那玉佩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
“这玉佩瞧着倒是精巧,像极了心爱之人送与情郎的定情信物呢!”
说着竟掩嘴轻笑起来,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扫过文之宁,孙凌珊以及苏攸攸等人。
苏攸攸心中暗叹,这幕后之人也太狠毒了吧,分明是想把段宵往死里整啊!
不仅要让他担上这盗窃的罪名,还要制造他与女子私相授受的假象,这两样一旦坐实,他将是彻彻底底地身败名裂,本该触手可及的大好前程就算是全完了。
陈都头向妙玄摆了摆手道:
“行了,姑娘先请回吧,待公堂审理之后,定会物归原主。”
“是,那便有劳官爷了,小女子先告退了。”
“慢着!”
孙凌珊回过神来,叫停了妙玄的脚步,妙玄转身看向她,淡定从容道:
“原来孙小姐也在,不知有何指教?”
“你凭什么说是他偷了你的东西?”
“哦?他吗?”
妙玄好奇地看向孙凌珊指着的段宵,与他四目相对了一瞬后,突然笑道:
“果然是个俊俏的少年郎!早知如此,不如不惊动官府了,咱们私了如何?”
段宵垂眸不语,大家都心知肚明,事到如今,已经惊动了官府,外人也都知晓他偷盗的嫌疑,若是此时私了,那就算不是他偷的也说不清楚了,反而坐实了他偷盗的罪名。
孙凌珊道:
“你休要打岔,还没回答我呢!”
“孙小姐可冤枉妙玄了,妙玄只知丢了东西,又听说有人在这里瞧见那东西,是以才报了官,至于是谁偷的,妙玄可并不知晓呢!
孙小姐,没别的事妙玄就先走一步了。”
孙凌珊一时无话。
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妙玄姑娘就这样走了,与段宵擦身而过。
与此同时,钟声响起,是书院下午上课的时候到了。
那陈都头见该搜的东西也搜出来了,该抓的人也抓到了,人赃俱获,长舒一口气,一拍大腿,站起来道:
“行了,回去交差!”
所有官兵轰然应是,各自行动起来,撤岗的撤岗,押解的押解,整装列队待发。
“等等!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陈都头一瞧,说话的竟然是孙凌珊,无奈道:
“凌珊小姐,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只管拿了人回去,至于这案子如何,那要到了公堂之上再论,凌珊小姐莫要为难咱们了!”
“你放了他,我会向父亲给你求情,不怪罪于你!”
这种儿戏之言陈都头自然不去理会,只道:
“咱们赶着回去交差,瞧这大太阳的,凌珊小姐还是别在这儿晒着了,回去吧回去吧,大家也都散了吧!”
孙凌珊气极,一跺脚:“我这就找父亲去!”说着便与丫鬟秋霜匆匆离去。
陈都头暗自摇头,带着那一队人马列队刚要出发,又有人喊道:
“诸位且慢!”
这次出头的是文之宁,陈都头不禁扶额,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给他添乱。
“文大小姐,有何指教?”
“敢问那失窃者何时失的窃?又是何时报的官?”
苏攸攸与文之宣几人相视一眼,瞬间明白文之宁的用意。
“昨日失窃,今日午时报的官!怎样?”
文之宣道:
“据我所知,昨日段公子从辰时至戌时都不曾在书院,亦没有与那妙玄姑娘有任何接触,此事多人可以作证!”
萧渐逸道:
“我作证,他说的属实!”
谢恒也道:
“我也作证,昨日段公子一直同咱们在一处,根本没空去偷人家姑娘的东西!这位官爷,你们今日怕是抓错人啦!”
“这些话你们到公堂上再说,休要在这里妨碍办差!
我说你们还停在这儿做什么,倒是快走啊!”
陈都头不耐烦地催促着那群下属,一位官兵跑过来报:
“头儿,前面走不了了。”
只见院长文重在林若澜与纪渊等人的陪同下,后面聚集了书院所有教员,甚至还有饭堂的厨子和杂役,浩浩荡荡往这边走来,恰好将寝舍通往外面的路堵了个严实。
“父亲!”
文之宁拉着苏攸攸与文之宣率先站到文重这边来,谢恒与萧渐逸紧随其后。文重看到苏攸攸,颇感意外,但也并未多言。
那边围观的众学子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向这边靠拢过来,如此一来,陈都头率领的那一小撮官兵瞬间显得不够看了。
他不由皱了皱眉,上前拱手道:
“院长大人来得正好,今日我等奉命来此办案,多有叨扰,现已人赃并获,须一并带回官府复命,院长大人还请行个方便!”
“这位都头,我书院自创办以来,向来对学子品格修为督查严明,不知这学子因何被捕?”
陈都头耐着性子解释道:
“实不相瞒,适才在这位学子屋中查获被盗赃物,请院长过目。”
文重不经意扫了一眼,见到玉佩时神情微顿,苏攸攸明显感觉到身旁文之宁有一丝气息不稳。
文重不动声色道:
“便是如此,也并不足以证明他就是盗窃之人。”
此时,一直沉默的段宵突然开口道:
“院长,纪先生,邺行问心无愧,随他们走一趟便是,大家无需担忧!”
“邺行,不可!”
林若澜面色凝重,适才他与段宵从外面回来,刚到书院门口段宵就莫名被官兵抓捕,他情急之下去找了院长道明原委,若是段宵此时被押送官府,必是先入大牢,何时审理还不知,他本就怀疑此事有人栽赃陷害,铁了心针对段宵,若是不让他吃些苦头,不可能顺利出来,搞不好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即使能顺利脱身,但大瑞有律例,但凡有过牢狱官司在身者便失了参与乡试的资格,无法考取功名,无异于断送了一辈子的大好前程。
纪渊也开口道:
“这位学子品学兼优,向来谨言慎行,绝非做出此等行径之人,此事怕是另有蹊跷,还望明察!”
林若澜紧跟着追问:
“敢问那报官者何在?何时报的官?又是何时失窃?昨日他……”
“够了!”
陈都头一个头两个大,不容林若澜说完,便打断道:
“适才我已说过,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各位若对此案有质疑,大可去公堂理论。
此处既非公堂,我也不是来审案的!你们和我一个当差的说这些,没用!”
文重道:
“陈都头,可否听我一言?
此事既是发生在我青云书院,陈都头可否将人交由书院来查办,书院定当秉公彻查,若此人确有作奸犯科之实,自会将人送去官府,依法处置!
陈都头意下如何?”
“院长大人,您就别为难咱们这些当差的了,今日我若不将人带回去复命,便是我失职,这些兄弟也都得跟着受罚!
此事多说无益,今日无论如何,这人我都是要带走的!”
林若澜道:
“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带走!”
陈都头好话说尽,此时终于变了脸色:
“大胆!……”
文重一摆手,凛然道:
“你们可知,今日区区一名学子,有可能便是他日国之栋梁!
身为院长,我要对每一位学子负责,既不姑息作奸犯科,也不任人冤枉诬陷,若因一桩官司一个错判就毁了一名无辜者的前程,不但是书院过失,亦是国之损失!还请阁下三思!”
众学子们听了院长这番话,肃然起敬,热血沸腾,不管是与段宵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甚或有些嫉妒、平日里瞧不上的,此刻也都站在了同一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