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伟业接到叶梅的电话欣喜若狂,这是他回来之后叶梅第一次主动找他,他找到冯小海替班,便开车一路狂奔回到了消防大院。
开门,进家,他充满期待地喊道:"小梅,我回来了!"
屋里安静得出奇。
他换好拖鞋,放下车钥匙,诧异的朝亮着灯光的客厅张望,"小梅——梅梅!"
屋里空荡荡的,没一丝人气。
不在家?
当侯伟业看到鞋柜上叶梅的黑色皮包时,稍稍松了口气。他心想,妻子是不是出去慢跑了,妻子工作压力大,经常会夜跑锻炼身体,放松身心。
他没当回事,一边解着制服扣子,一边走向客厅。
这时,书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不大,但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侯伟业走过去,推开黑洞洞的房门,客厅的光线一下子钻了进去,书房里的摆设和家什轮廓显露出来。
书房里弥漫着他熟悉的淡淡馨香,他的心猛地一跳,之后,他就看到了窗口处那抹浸在黑暗中的影子。
他愣怔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叫道:"小梅?"
随着叫声,书房的灯也亮了。
侯伟业放下手臂,眯起眼睛看着给了他一个背影,始终不发一言的叶梅,目光一滑,他就看到了叶梅腿边,那个黑色的硕大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有些年头了,还是他们蜜月旅行时叶梅去超市挑选的,当时叶梅为了试验行李箱的盛装面积,还把他塞进箱子里试了试。
这么大的行李箱,也就蜜月时用过一次,后来,不管是叶梅出差还是他出去学习开会,另一个小型的行李箱就足够了。
气氛有些沉肃,有些古怪,侯伟业的心跳从看到叶梅开始就没有正常过,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站在这儿?是准备出差吗,去哪儿,还要带那么多行李?"
叶梅身形料峭纤地立在风口,脖子上的丝巾随着风速微微摆动,愈发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冷感觉。
侯伟业忽然觉得心口很难受。
"侯伟业,我们离婚吧。"
叶梅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平静,她连身子都没有回,就像是和陌生人讲话的语气一样,淡然的,疏离的,坚决的告诉对方,她想要做什么。
侯伟业的表情诡异,似是被震到了,又似没有听清一般紧蹙着浓眉,目光直直地,迷惑地盯着妻子的背影。
半响,他才哑着嗓子,说:"你。。什么意思?"
叶梅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对面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语气清晰地说道:"我们离婚吧。"
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侯伟业算是回过神来了,他瞪圆眼睛,像被针刺到一样倏地向前两步,张开手臂,想要抱住叶梅。
"开什么玩笑!小梅,别玩了啊,你知道我的,最经不起吓了!"
叶梅及时后退避开侯伟业,她伸臂隔开两人的距离,别开视线,说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搬出去。书桌第一个抽屉里放有家里的存款,我的卡我带走了,另外,下周一上午九点,我们民政局见,哦,当然,你若是那天有事我们也可以另约。。"
"打住!打住!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叶梅!我们怎么就到了离婚的份上了,我做错了什么,啊,你说,我究竟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让你大半夜的叫我回来,又要堵心伤肝地离开这个家呢!"侯伟业双目赤红,双手攥拳,竭力隐忍着心底的委屈和愤怒。
叶梅冷冷地瞅他一眼,也不说话,而是绕过书桌,径自走到书柜处,踮起脚尖,取下最上面一个古旧木匣子。
侯伟业看到木匣的那一瞬,脸色倏然一变,他的声音抖了抖,眼神复杂地看着叶梅,"你——"
叶梅根本不看他,啪的一声打开盒盖,她拿起木匣,翻过来,像倒豆子一样倒出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
有些年头的书籍、日记本、发黄的照片,还有一个小小的长形药盒在桌面上弹跳了几下,最终落在侯伟业的脚下。
叶梅冷然笑道:"还用我解释吗?"
侯伟业脸色惨白地静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叶梅咬着嘴唇,转过脸去。
侯伟业眼神痛楚,"小梅,你误会了。我,我和易真,和她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我是曾经喜欢过她,但是易真的心,你也知道,全都在渟川的身上,所以,我很早就放弃了。"
叶梅挑眉看他,目光里尽是冷意,"放弃?是不得已不得不放弃,还是心甘情愿的放弃?侯伟业,你的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小梅,不是那样的!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对天发誓,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小梅——"侯伟业急急解释道。
叶梅神情冷漠的朝地上的药盒扫了一眼,"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可你又是怎样对待我的!是一次次对着你初恋女友的照片怀旧感伤,还是背着我偷偷吃避孕药?还是你为了讨得她的欢心,竟借着爱的名义,去欺骗伤害米果呢?侯伟业,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吗,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的男女友谊,不掺和一点私心杂念?我也想不到,我叶梅居然会找了个伟大的情圣做我一辈子的倚靠。可惜的是,情圣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与他们的婚姻无关的女人。侯伟业,谁都不是傻瓜,谁也不会无限制的容忍你的背叛,所以,你不要费力解释了,那样的话,只会让你变得更加的龌龊和不堪!"
叶梅说完拉起行李箱,绕开木桩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侯伟业,朝门外走去。
侯伟业呆了几秒,才蓦地反应过来,他转身,大步追上已经走到门厅处换鞋的叶梅,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力道紧得令人窒息。
"小梅,我错了,我错了。可事实并非你看到的那样,吃避孕药,我有苦衷,我不是不想让你怀孕,而是,而是。。还有易真,易真她挺难的,于是我就,我就糊涂了,想帮帮她。小梅,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走,好不好,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只求别离开这个家。"侯伟业呼吸急促地哀求道。
叶梅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她凝视着触手可及的大门,语声冰冷坚决地喝道:"放开!"
这一刻,侯伟业恐惧到了极点,他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一旦他撒开手,他和叶梅就真的完了。
"我不放!你打我吧,或者骂我,狠狠惩罚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肯留下,小梅,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你!"
叶梅忍着心头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强忍下眼底的潮气,用力掰开侯伟业的手臂,"别再让我再瞧不起你。"
侯伟业的身子猛地一颤,趁这个空档,叶梅拉着行李箱夺门而出。
深夜。
孔家。
孔舒明接到妻子刘春的紧急召唤,从支队赶回家来。
一进门,刘春就目露焦急地拉住他,低声说道:"老孔,刚才真真跟我说,她想回北京继续搞科研,不想留在a市了。"
孔舒明扶在军帽边缘的手指一顿,朝妻子望过去,"她是这么说的。"
刘春接过丈夫的帽子挂在衣架上面,忧心忡忡又有些心酸地说:"嗯。她精神特别差,想必这次是真的被岳家那小子伤到,心灰意冷了,所以才想离开我们,离开a市。老孔,我舍不得女儿啊,她才回来多久啊,我都没看够她呢。。"
孔舒明揽住眼眶红红的妻子,走向客厅,"你先别急,我找真真谈谈。"
刘春点点头,拉住丈夫的胳膊,叮咛:"你说话时注意点,别像对待下属一样冷冰冰的。"
"知道了。"孔舒明安抚了一下妻子,便过去敲了敲女儿孔易真的房门,"真真,是爸爸,能进去吗?"
里面静默了一会儿,传来孔易真低哑的回声:"进来吧。"
孔舒明推门进去,看到他的女儿正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屋里就亮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里,原本娇容如花的孔易真看起来清减憔悴了不少。
孔舒明的心里涌上一股子愧疚和酸涩的滋味,他慢慢踱步,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拉起女儿的手,安抚地握住,"真真,我听你妈妈说,你想回北京继续搞科研,是吗?"
孔易真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痛楚,她缓缓点头,"是的,爸爸。"
孔舒明静默了一会儿,问道:"是因为渟川吗?他明确拒绝了你的心意,是吗?"
孔易真紧抿着嘴唇,垂下睫毛,看着被子上的花纹,语气失落地说:"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失败,看不起我!"
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却还是没能抓住他的心。
作为父亲,孔舒明自然是心疼女儿的,可他已经提前了解过岳渟川的想法,所以对于今天的结果,倒是并无意外之感。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真真,爸爸妈妈除了爱你,支持你,再不会有其他想法。你是我们的骄傲,永远是爸爸妈妈最疼惜的宝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