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吠舞罗一片寂静,仅余屋外路灯无声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周防尊倏然睁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前段时间梦里不明不白被大剑骚扰,本以为选定为王,一切尘埃落定,能够睡个好觉。结果被德累斯顿石板里的迦具都陨坑事件记忆一冲击,加上scepter 4普及的知识,明白威兹曼偏差超过界限后会造成力量暴走,导致达摩克里斯之剑坠落,反而更加无法入眠。
无声的叹口气,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胸前拿开造成自己梦里感到窒息的罪魁祸首——多多良的拳头,放回多多良身侧。
用手撑起身子,掀开被子,刚想离开床,就发现被子底下,多多良的大腿横亘在自己腿中间。
周防尊一看自觉脑壳疼。
多多良之前他没有和其他人共寝的经历,来了多多良之后,他原以为与人共寝不成问题,左右自己只需分出半张床出去,和以往作息没有半点区别。
没想到多多良睡姿完全刷新了自己的见识。他从没有见过外表如此俊秀雅致的男孩子,睡起来姿势这么不拘一格,一夜下来三百六十度旋转算什么,没有人制止,那就是永不停歇的小陀螺,隔几分钟换一个姿势,周防尊不止一次被多多良踹醒,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最离奇令周防尊感到憋屈的是,每到快醒来时,多多良的姿势又会离奇地换回来,恢复成晚上入睡时,直板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的标准睡姿。
所以每次第二天早晨周防尊告诉多多良他睡姿奇差的残酷事实时,总会被多多良投以怀疑的眼神。周防尊不喜欢与人争执,生生被多多良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迁就眼神搞得胃疼。
周防尊深沉的打量了眼十束多多良,把他不甘寂寞翘出被子的小脚塞了回去,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坐到窗边他最常窝着的单人沙发上。
夜深人静,世界仿佛都沉寂了下来,如此安静的时机,最适合澄清思绪。
周防尊双手交叠,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不过短短几日,他的人生就好像已是天翻地覆。
或许很多事情,只有站在足够的高度,才会浮现世界的真实。
正如草s出云说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成王,他对日后的规划最多是三人长久的待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对自己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不管多多良和出云是否需要,自己都能够保护他们罢了。
至于世界意志之类的事情,与他又有何干!
只能说很多时候,事情的走向,从来不由人。
周防尊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被德累斯顿石板选为赤王。周防尊不在乎德累斯顿石板石板赋予的力量,他没有拒绝,只是意识到这份力量能够让他保护自己重视的人,但要说认真发展氏族,体验赤王的权势,周防尊还真没有那份心。
他的心很小,小的只装下在乎的人!他不在乎赤王的权力,于他而言,这份力量带给他的麻烦远比它的益处多的多。
大概是周防尊对这份力量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对加入家族的成员来者不拒,就连重要氏族的名字也起得十分漫不经心。
在scepter 4询问新诞生赤组氏族名称时,面对草s出云和多多良期待的目光,周防尊想都没想,直接一指酒吧的牌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吠舞罗。”
scepter 4登记人员一阵错愕,反复确认后,将‘吠舞罗’记载下来。
周防尊没有过多解释,草s出云和多多良却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把自己的氏族与酒吧同名,乍一听起来好像很随意,但他们这个酒吧对他们三个人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吠舞罗就像他们的家一样。
周防尊对于所有只要通过火焰的考验,没有在火中化为灰烬的人,他都不吝于赐予力量。赤组这种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和门槛的吸纳氏族成员,让赤组很快壮大起来。
随着消息的传散,还会有更多渴望力量的人朝镇目町蜂拥而来。
作为酒吧,吠舞罗一直很热闹,从不缺人。只是最近,因为周防尊这一新诞生第三王权者的坐镇,人流量远超平时,出云不止一次抱怨酒吧忙的脱不开身。
人一多,难免嘈杂纷乱,虽然有草s出云和十束多多良的周旋,周防尊还是不时隐隐有烦躁冒出头。
或许是石板力量的加持,让他更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随着感知力的加强,最令他感到痛苦的并不是无法掌控力量,而是无法按耐住心中起伏波动的情绪。
威兹曼偏差……达摩克里斯之剑……
王冠后的重担,让他有些惘然。
白天无暇细思,繁华凋落后的静默,却让他心中从不诉诸人口的担忧浮上心头……
十束多多良翻了个身,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察觉到身边冷下来的温度,在身后信手抹了一把,结果摸了个空。
他瞬间睁眼,没了睡意。抬起身子,往窗口望去,果不其然,发现了周防尊的身影。
裹着被子,顺着床爬过去,在床脚的条凳上,拿了件周防尊的外套披在身上。
冬日,夜间屋子里的温度完全降了下来,有周防尊这个热源在身边还没感觉,没有了周防尊,哪怕身穿睡衣,十束多多良依然被冷到难以入眠。
不敢忽视严寒的威力,十束多多良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这才双脚下地踩着棉拖鞋,抓了抓散乱的头发,边揉眼睛边东倒西歪地朝周防尊走去。
“吵醒你了吗?”周防尊顾不得自己刚才想的事情,略带歉意的说。
或许是体质问题,也或许是被父母抛弃在冬夜里落下的后遗症,十束多多良从小怕冷,每逢冬季手脚冰凉,深夜里尤其难熬。
周防尊一直很注意,本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一会无碍,没想到多多良还是醒过来了。
十束多多良抹了把脸,多少清醒一点了,在周防尊对面的沙发歪倒,不欲多言,简短地回了一句,“没事。”
十束多多良不问,周防尊不说,两人对坐,一片沉默,出奇地两个人都不觉得尴尬。
钟表上的分针一分一秒的走着,多多良有点撑不住了,趴在那里,手托腮,眼皮渐渐搭拉下来,就在快睡着的那一刻,脑袋一沉,在手肘上一滑,又清醒了过来。
饶是周防尊心中烦闷,还是被十束多多良逗的嘴角上挑,难得温柔地说道:“撑不住就去睡吧。”
十束多多良打了个哈欠,闻言固执的摇头,“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话虽如此,紧接着他又打了个哈欠,让自己的坚定大打折扣,十束多多良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困意袭来,实在难熬。
暗自想着有什么东西可以提神,咖啡和茶都放在楼下的吧台里,此刻他实在难得动弹。
十束多多良逡巡了二楼房间内的摆设,一无所获。
忽然他的眼神从周防尊的手指上略过,看清周防尊指端夹着的物件后大喜,找什么咖啡和茶水,提神的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十束多多良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万宝路,周防尊自然不会毫无察觉。
他弹了弹烟卷,好笑的问道:“怎么?想试试?”
原本只是逗弄十束多多良,孰料多多良竟然真的点头。
周防尊挑了挑眉,先是惊讶,随即了然的笑了起来。
他和出云从来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平时学校明令禁止的事情,抽烟喝酒打架去夜店……该干的不该干的都一个没落的犯了个遍。
按理说多多良跟着他们,早就抽烟喝酒无一不精,可是偏偏因为他和草s出云的约束,烟酒这些多多良平时接触的东西,他还真没有尝过味道。
多多良会觉得好奇,周防尊并不奇怪。
周防尊手中的烟并没有点燃。他虽然烟瘾大,但自从和多多良住在一起后,在这方面就一直很注意,晚上害怕影响多多良的睡眠,睡不着时又犯了烟瘾,只会抽出一根烟,闻闻味道,然后咬在嘴里解解馋。
此刻烟在指端夹着,不过是看到多多良来了之后,才从嘴边取下,没想到就被多多良瞧见了。
不知是不是夜晚太过静谧,气氛太好,难得周防尊不想制止多多良。
他指了指多多良身上的外套,懒洋洋地说道:“想抽烟,可以啊,大衣口袋里有,自己拿吧。但是先说好,最多一根,只能尝尝味道。”
“还有,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出云,他要是知道我带着你抽烟,非把我念叨死。”
多多良嗯嗯啊啊的点头敷衍着,一遍朝口袋里伸手,果然从中掏出了一个烟盒,刚拿到手觉得重量不对,捏了一下,烟盒立刻瘪了,脸上开心期待的表情瞬间消失,仰脸无辜又委屈地说道:“空了。”
周防尊忍笑,把烟放回嘴里,弹了下手指,将烟点燃后,躺回沙发,深吸一口,双手一摊,咬着烟头含含糊糊地说道:“那就没办法了。看来这是上帝的旨意。”
十束多多良拉长着脸,轻巧地从周防尊嘴边把烟拿走,耸了耸肩:“幸好我跟教廷那帮人合不来,我不信仰上帝,所以他管不到我头上。”
多多良把烟放到自己嘴边,深吸一口,下一刻被呛得咳嗽的惊天动地。
周防尊胸腔震动,发出低笑。对于多多良的惨状,周防尊没有一丝同情。
不得不说,他被娱乐到了,多多良总有办法让他心情轻松起来。
多多良挥了挥眼前的烟雾,恼羞成怒地把烟扔给周防尊,“给你,给你,什么鬼东西。”
周防尊重新接过烟,定定的看着多多良殷红的双颊,因为剧烈咳嗽浮现水雾的眼眸,鬼使神差的说道,“我教你。”
说完,他吸了一口烟,然后猛然欺近多多良,扣着多多良的后脑,在多多良略带无措的眼神中,将嘴里的烟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