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妤的脑海里闪现出热搜里的画面,母亲蹲在地上的背影,眼泪簌簌落下,她心里是恨的,恨自己,如果不过生日,父亲就不会走,自己的天也不会轰塌。
她恨母亲,别人家的青春期少女,含苞待放,懵懂朝气,可以犯错可以叛逆,可以不思未来不想长大,可是纪妤没有过。
她没有那段尽情做梦的年纪,每天在学校提心掉胆,恐怕下一秒被老师告知母亲出事了;无数次从课堂上奔回家中,无数次遮住被母亲打伤的脸去上学;无数次在母亲清醒的时候与她抱头痛哭……
她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将自己的下半生毁掉,还要搭上纪妤。
纪妤明白,母亲把父亲的死归咎于她,在母亲发疯的日子里,纪妤受尽谩骂冷眼,所以日后再难的日子,她都能扛过去,那些都比不过与自己最亲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仇人。
她逃避,把母亲放在老家的疗养院,可是恨归恨,终究是给她生命的人,她不能不管。
不知不觉到达疗养院,她飞快擦掉泪痕,整理了下脸颊被泪水打湿的碎发,走进这个她最不想来的地方。
她走进房间,看见母亲背对着门口蜷缩在小床上,头发用夹子胡乱夹在脑后,头上的白发已经遮不住了。
年轻时她容颜璀璨,端庄优雅,美艳不可方物,如今却比同龄人老了一大截。
“小妤,”照顾妈妈的芳姐在身轻声喊道。
纪妤赶忙拉她到楼道里。
“昨天有个女孩来看过她,当时刚吃过午饭,我在收拾,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我也不知道那女孩说了啥,你妈妈大叫着要打人家,被赶到的医生护士给拉住了,等我赶回来,那女孩已经走了。”
芳姐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女孩是谁,我问你妈妈,她一听就失控,我也不敢再说了。我还以为是你派来的,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只有你,从来没有陌生人来看她。”
芳姐满脸抱歉和自责,纪妤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如果是有备而来,我们也没办法,那女孩长什么样?”
“20岁左右,穿得五颜六色的,她戴了墨镜,我也没看清样子,但我记得头发是……紫色,对,淡紫色的。”芳姐细细回忆着。
纪妤望着蜷缩的母亲,她心里五味杂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不会再让别人来打扰她了。”芳姐愧疚地说。
她交待完芳姐,又去跟大夫护士打了招呼,就赶回去c市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得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来。
纪妤想了一圈,自己做公关工作认识的人不少,但好像真没有跟精神病疗养院相关的,更何况这样的事她也不想让外人知道。
肖誊。
她脑袋闪过一个名字,他做慈善机构,最有可能接触到这些。犹豫了许久,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纪妤!”电话很快被接听了,肖誊很开心,纪妤会主动找她。
“学长,我开门见山了,我想求你帮个忙,”
纪妤一直觉得肖誊很绅士,心思细,话又少,是个好男人,不值得在自己身上花心思,不想让他对自己心存念想,就保持在互相帮助的朋友层面最好。
“我有个亲人精神状态不太好,现在住在a县的疗养院,想在c市找个好点的医院,边治疗边疗养,我想问下这方面你有没有了解?”
“可以的,这类医院很多,我们一帮一扶持过几家,我可以带你去看下。”肖誊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偶像剧男主似的男声,绅士礼貌,“明天你有空吗?我可以带你去转转。”
纪妤感觉自己真的欠了肖誊一个大人情。
接下来的两天,肖誊带着她走了几家疗养院,纪妤大致想好了给妈妈选择哪家,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解决了这个问题,心情也舒畅起来,纪妤便约肖誊一起吃饭表示感谢。
其实她和肖誊的话题不少,三观契合,但是就像栾雨剑,很难有那种直击心灵的心动。
餐厅里,二人说笑着,气氛融洽,此刻,纪妤瞥见门口进来的人影很熟悉,她定睛一看,心跳加速,是穆霄羽。
他的手臂上,挽着一位年轻的姑娘,笑的花枝乱颤,她触电般地移开目光,心跳得像上了发条的机器。
她极力把头低下,单手托腮用头发遮住半边面庞、穆霄羽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做半点停顿。
她深呼一口气。
纪妤心中升起的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无法形容。
终究成了陌路人。
纪妤匆匆吃完饭离开餐厅,肖誊将她送回家,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回到家躺在沙发上,月光如水,脑海里浮现出穆霄羽身边的女孩,心口堵得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呼吸困难。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在乎。
第二天一早,纪妤刚到公司楼下,忽然被人叫住,她回身寻找,还来不及反应,一杯咖啡精准地泼在她的脸上。
“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勾三搭四,真是不要脸!”女人把杯子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咖啡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这时李馨赶到,她给纪妤蒙上自己的围巾,把纪妤带进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