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将双臂平放在桌子上，两手握拳，江丹橘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拳上。
“闭上眼睛。”
对方闭上了眼睛，江丹橘低缓而柔和的声音传来，让对方紧张的情绪有些缓解。
“深呼吸，摒除一切杂念。”江丹橘等对方的呼吸慢慢平稳，继续说道“我们来回忆一下那一天是什么样的天气。”
“天气很好，风是热的。”
“你被蒙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就像现在一样，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被推搡着坐进车里，对方身上都是汗味，车上的空气不好，座位上也都是尘土和砂砾。”
“车窗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
“一开始是关着的，后来打开了，能感觉到风。”
“风是热的，你嗅到风里有什么样的气味？”
“青草的气味，不是广场上的草地的气味，是野外的青草的气味，还有水腥味。”
“这样的气味维持了多久？”
“二十多分钟，然后我问到了木头的气味，那种死掉的树木的气味。”
“那你听到了什么？”
“在我问道木头的气味的时候，有一些嘈杂的人声，像是争吵。”
“继续往前走，有没有其他的气味。”
“没有很特殊的，我想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动，应该是快到地方。”
“你没感觉到危险？”
“是的。”
“下车的时候，对方仍旧是把你拉出来的，并没有很客气。”
“我拧断了那小子的手腕。”
“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中国人，黑狼的人不会这么弱，也不会这么对待自己请来的人。”
“你向前走，周围有什么感觉。”
“上了很高的台阶，周围是古树的气味，不远处有水声，气温下降了约有两度，风是东南风，风速两级，台阶有108级，左转走200步，有月季花的气味。”
“和你交谈是劳伦斯？”
“这种时候别人不会发声。”
“但是你还是感觉到有别人存在，几个？”
“5到6个，从呼吸声能分辨，有一个女人，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无人区玫瑰。”
“在你和劳伦斯交谈的过程中，你还感受到什么？”
“不安。”
“谁？劳伦斯？”
“是，他好像没说一句话都要停顿，我感觉他并不能做主，而且，他的声音里有种隐忍的感觉，我觉得他是被人操控的，并且他应该是受伤了。”
“离开那个房间了吗？”
“是的。”
对方感觉到江丹橘的手离开了，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他想来对自己的敏锐和记忆力很自信，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晰，一切都好像放大了。
江丹橘没等他睁开眼睛就离开了房间。
“去找岳凯瑞，快。”
“我没听出什么来。”安琪一头雾水。
“不可能更多了，他的注意力没有在那里，除非他能明确感受到威胁，但是对方让他很放松，现在这些已经很多了。”江丹橘说道“我们知道目标在程茂，他闻到了郊外的青草和水腥味，也就是路过一片野地和水源，他说的木头的味道，死亡的树木，我想那是木材的气味，人们的争吵，我想应该是商贩的讨价还价，他的中文再好，也不可能听懂地方方言，那里应该有个和木材有关的市场，古树、108级台阶、水声和有月季花的庭院，需要岳凯瑞找到符合的地方。”
“我让他立即找。”
“让陈队安排人，我们只能祈祷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来不及换地方。”
“好。”
“还有，有中国人，我想有当地的人被收买，除非确定精确目标，不要全副武装，注意一个手腕受伤的人，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一个当地人参与。”
安琪点点头，拍了拍江丹橘的肩膀。
到局里之前，陈队那边就有了消息。
“丹橘，做的不错，凯瑞已经和我联系了，圈定了大体位置，孟飞这边对方也开始行动了，我安排加林拖住他们，在我们找到他们的老窝之前不要惊动他们，我现在就回局里，武警和特警部队已经就位，江厅长安排了便衣去摸清情况，只要能确定，我和他们一起去。”
“我也一起去。”
“江厅长专门下了命令，你不能参加。”
“那我去找岳凯瑞，自己去。”
“服从命令，凯瑞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就打到他说为止，然后去自首。”
“你……”陈道远听着江丹橘冷冰冰的声音，不由气结“你现在太激动，去了没有什么帮助。”
“线索是我发现的，地方是我找到，你们谁也没资格替我决定。”
“好吧，局里集合。”
“谢谢陈队。”
“回来和你一起背处分。”
安琪一遍开车一遍看向江丹橘，江丹橘眼神里的狠戾让她心中不安，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江丹橘交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几乎能感受到江丹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好像随时就会爆发。
回到局里，所有人都已经集合完毕，没有穿警服的江丹橘现在站在队伍里有些扎眼，但是没有人特别注意她，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江丹橘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关注周围的人和事，只想赶紧赶到地方。
“丹橘，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陈道远让江丹橘和自己一辆车，他能感受到江丹橘现在的压抑的崩溃和暴走“从警这么多年，我们经历过的不只是胜利和荣誉，我们也经历过失败和牺牲，这并不容易消化，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被打败，它会让我们丧失判断力，带来更大的损失，你要知道我们现在面对的不只有私人感情，更重要的是国家利益，你的三观决定你的选择，我知道很多事情不用别人教给你，你自己就一定有最准确的判断。”
“我知道，有时候我觉得个人和国家是没有孰轻孰重的，所谓仁义，应当容得下大爱也容得下小爱，我不想做选择，哪个我都不想放弃，除非我已经没有做选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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